胖瘦二差大吃一驚,急忙來到屋里觀看卻被燻了出來。里面哀呼不止外面手足無措,其狀之狼狽實難想象。張百王千見狀大喜,拉起譚大人跑回衙中。
李荃送走了張燕剛剛回到家里,現張百在門外探頭探腦。听了他的講述後又好氣又好笑,寧兒墜兒則是拍手歡呼。時間不大王千來報,說按察史在大堂吵鬧。
曹樸有氣無力地居中而坐,他的隨行之人正扶持著那幾位鄉紳。見李荃到來,一個個橫眉立目氣焰十分囂張,譚大人則帶著衙中眾人恭立兩旁默不作聲。
"下官見過曹大人,不知大人到來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請問大人有何見教?"李上前施禮道。"好你個李,李大人。"盛怒之下曹樸差點直呼其名,"李大人,貴府的公差張百,暗害本官十惡不赦,快些將他拿下治罪!""請問大人,你是命下官治他的罪還是大人親自治他的罪?"李荃問道。
"罪犯張百是你的人,這里是你的衙門,當然由你來治他的罪。"曹樸說完又繼續申吟。李荃道︰"既然如此曹大人請屈尊移駕換個地方,這里是主審官之位。"李荃說話辦事滴水不漏,譚大人在一旁早急壞了,心中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李荃一到心中立安。
曹樸語塞,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顫顫微微地離開公案。李荃正中落座,神態凜然不怒自威喝道︰"升堂!"三班衙役立既站好高喝堂威。大堂立既顯得莊重森嚴起來。
"來人,給譚大人看坐。"李荃道。張百立即搬一把椅子放到公案旁,請別駕落座。李荃手指原告之位道︰"給原告曹大人看座。"王千這個樂呀,忙搬了一只放到大堂的左側道︰"曹大人請。"曹樸無奈只好坐了。
李荃正色道︰"曹大人,大唐法度使然,不得不如此還請鑒諒。傳被告張百!"張百應聲走來跪倒叩頭道︰"小人張百參見大人。"李荃道︰"曹大人,你告張百暗害于你,請將事情的始未講來。"曹樸頂著火氣闖到江陵府,原想來號施令要李荃重責張百。誰知被李荃一句話便趕了下來坐到被審的地方,雖是原告卻仍覺得臉上大是無光。見李荃動問便氣哼哼地說道︰"本官正在請地方鄉紳議事體察民情,中午小酌,貴衙的張百卻在飯菜之中暗施手腳,放了一些,放了一,些"李荃故意驚道︰"莫非放了些毒藥?""非也,放了一些驢的,哦,驢的糞便在五,啊不對在四喜丸子和金玉湯之中。"曹樸差點說成五福丸子,"此舉實為藐視大唐律令,藐視朝廷命官,其罪之重實不可赦!"江陵府之人除了張百王千和李荃外,全都不知此事,聞言忍不住放聲大笑,李荃幸虧提前知曉才勉強忍住。衙役們暗道,張百這龜孫還真玩了手漂亮的,心中倒也佩服。
"啪"的一聲,李荃將驚堂木一拍喝道︰"肅靜!"大堂上立刻鴉雀無聲。"張百,曹大人告你在菜中放了一些污穢之物,如此大膽,快快從實招來!"李荃道。張百心中有底不慌不忙道︰"大人,小的冤枉,小的身為公人,向以奉公守法為立身之本,如何會辦這種事?還請曹大人拿出證據來,平白無故冤枉好人,難道你就不怕誣告反坐嗎"?
李荃道︰"曹大人,被告張百拒不招供,還請大人舉證。"曹樸怒沖沖道︰"你不用刑他如何肯招?"李荃將臉一沉道︰"曹大人此言差矣,決獄斷案憑的是證據,何時用刑如何用刑自有法度,豈能擅自亂用?還請大人舉證。"曹樸叫道︰"這件事本官己察訪清楚,定而不移地就是他干的!還要舉什麼證?本官的話就是證據!""曹大人!"李荃立即接道,"你在御使台為官十年,經手的案子也不少了,難道不知道什麼叫證據嗎?刑律司法絕非兒戲,你若不能舉證本官就要退堂了。"胖差見曹樸被動便道︰"李大人,小的可以做證。""你是何人?"李荃問道。胖差大模大樣地答道︰"小的姓劉名乙,乃是按察史曹大人的隨員。"李荃將臉板起道︰"劉乙,見了本官為何不跪?"劉乙輕蔑地哼了一聲竟然不理,李荃怒道︰"來人,讓他跪下回話!"立刻有兩個衙役上前,抓臂按肩伸腳在他膝後彎處一踢,劉乙站立不住"撲 "一聲跪倒在地。沒料到江陵大堂如此威嚴,他像落敗的公雞再也打不起精神來。
李荃盯了他一會道︰"劉乙,你做為證人其責不小,要據實而言勿憑臆斷。"劉乙定了定神道︰"今天我們大人宴請客人,我和趙滿倉從天香酒樓往驛館端菜,張百無理糾纏,管我要竹笠和簑衣,我們因此爭執起來。我把食盒放到地上就追他,後來他把我摔了個斤斗就跑了,我就將食盒提進去,以後就,就出現了驢的,驢的""曹大人,劉乙沒有提供張百向菜中放穢物的情節。"李荃冷冷說道,"此不足為憑,在他的供述中,張百連接觸食盒的機會都沒有。曹大人,依下官之見,做案之人必須有以下兩個條件︰第一,與大人有怨或與大人所請之人有怨。第二,有機會接觸食盒。證人劉乙的供述排除了張百作案的嫌疑。酒樓的老板和大廚能接觸到菜品,但下官親見劉乙和趙滿倉在取菜時,逐個驗看後帶走,所以酒樓之人無嫌疑。現在只剩劉乙和趙滿倉能接觸到食盒,曹大人,他二人非下官管境之人,是繼續審理還是大人回去自查?"曹樸本來理直氣壯,不想李荃三言兩語給他全部推翻,他火冒三丈叫道︰"你不要偏袒你的人,明明是張百干的卻來推到我的人身上!"李荃說道︰"大人此言差矣,審案決獄憑的是證據,大人舉證不力叫下官如何按大人意圖去辦?"曹樸一路為所欲為慣了,眼里哪還有別人。再說曾因科舉弊案被李荃戲耍,差點丟官,早就心存報復。這次來江陵不但奉有皇上旨意,還有李輔國為他撐腰,自是有恃無恐。再加上吃了驢糞球早己氣得昏,心中暗想︰以自己堂堂的朝廷命官,任意指證一個小小的差役有罪就是有罪,誰敢說個不字。你李荃袒護屬下,全不將本官放在眼里,無名之火騰起叫道︰"李荃,我說是他就是他,我說的話就是證據!"李荃知他行事無狀,卻沒想栽了幾次斤斗尚無賴如故,他霍地站起目光如劍直刺曹樸說道︰"錄事官,本案極為重要,所錄之供詞務要詳盡,不得有一字疏漏。"他離開公案在大堂上來回踱著,神色極是嚴正。曹樸情急之下說了錯話有些後悔,但話一說出無法收回,只好硬著頭皮挺著。
"江陵府辦案,嚴守大唐律令格式。今天這個案子本應司理參軍審理,傳集涉案之人,查證案情,以此推鞫。再由司法參軍量定應處之刑責,以此為檢斷。然後才報本官全面審檢,決定判詞,並對外公布,以此為勘結。大人為此案之原告,因身份特殊,故本官親自來審理。遺憾的是大人自矜身份,恃權而矯,全不將大唐律令放在眼里。大人此舉法理皆不能容,還望大人三思。"李荃威勢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下官再提醒大人一次,有證則舉,無證本官便要退堂。"李荃剛回到座位上曹樸說道︰"李大人慢來慢來,適才本官因被人所害,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還請大人鑒諒,案子嘛還是要審的!""既如此本官就繼續審了。"李荃說道,"張百,你隨譚大人前去公干,為何向劉乙索要竹笠簑衣,又怎樣生了沖突?從實講來!""回大人話,小的隨譚大人去驛館參見按察使大人,實為公務。只因按察使大人讓候在外面,譚大人年事己高,在外面站立了一個多時辰。而劉乙又言道,按察使大人正在吃酒宴客,宴完客後還要吃茶,吃完茶後還要小憩,再有一個時辰也不一定能完。按察使只說讓我們等候,沒讓我們回去,誰有那大的膽子敢擅自離開,只好乖乖地等候在那里。此時小的見遠處有片烏雲,擔心下雨淋壞譚大人,所以便問劉乙有無遮雨之物。"張百的油嘴滑舌派上了用場,說得入情入理。
李荃大為惱怒說道︰"曹大人,別駕譚大人前去求見乃是公務,大人因吃酒無暇顧及,也應回辭再約,實不該讓年已半百的五品朝廷命官恭立久候。你也不過比譚大人高上一品,就算你品秩再高,也應該懂得敬老尊老吧?如此輕慢地方官員,曹大人也太失于檢點了。昔年中秋,上皇游曲江池賞月,親手攙扶房玄齡房大人蹬舟。上皇且知敬老,天下人當共效之,請曹大人三思。"李荃言詞犀利,句句如刀,曹樸只落得面紅過耳。
譚大人正因此事心中郁悶有苦難言,見李大人三言兩語便替他出了這口悶氣,心中大是感激。其他官員也因別駕遭冷落憤憤不平,在李大人的詰責之下,曹樸窘態畢現無言以對,都感快意無不佩服李大人機敏果決。
"劉乙,曹大人命你到酒樓往返取酒肉上菜肴,其責重大,卻不該途中率性而為將食盒離身。"李荃說道,"定是此時被人所乘做了手腳。雖然案犯暫無著落,但你之過錯無法開月兌。曹大人乃是朝廷命官,現又任按察使,你作為隨員,本應恪盡職守慎言慎行,大不該在酒樓口出污言穢語調戲民女,並當眾辱罵本官。曹大人,劉乙率性瀆職,調戲婦女,辱罵朝廷命宮該當何罪?"曹樸萬沒料到李荃將矛頭調轉過來轉守為攻,不過劉乙的這些事他當真不知。他被問得懵了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心中埋怨道︰劉乙呀劉乙,你惹誰不好,怎麼偏偏惹上了他,這便如何是好。
李荃見他無言以對遂道︰"按大唐律,劉乙當杖二十流三千里徙三年!"劉乙驚道︰"大人開恩哪,小的知錯了!曹大人,曹大人救救我吧。"李荃道︰"曹大人,劉乙是你從京師帶來的隨員,一路上也不容易,本官便網開一面,交大人帶回去嚴加管束切莫再犯。"劉乙連連叩謝。
"張百,曹大人告你謀害之罪證據雖然不足,本應當堂開釋。但是,你在公務期間,妄言孤行任意胡為其過不小。你是本官的屬下更當重責,來人,拉下去重打三十"!李荃喝道。眾人大吃一驚,張百就算該罰也不至于如此之重,于是齊來求情。
李荃道︰"看在眾位的面子上就少打些,重打二十。"張百嚇壞了,這二十大板也受不了哇。別駕見李荃動了真怒暗想︰不管怎樣,張百也是因我才犯了錯,便又來求情。李荃道︰"譚大人,張百也算是咱們這里的老人兒了,平時仗著有點小聰明為所欲為屢有過失。若是再不懲戒,說不定還要鬧出什麼事兒來,江陵府上下人等,從現在起再來求情加責十板!"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再講。
曹樸恨透了張百,只想打得越多越好,听李荃如此說,心想我何不假意求情好讓他多挨些板子。他未言先笑︰"李大人果然執法如山,本官欽佩之至。不過依本官看來麼,張百雖有過錯,也是情有可原的。看在本官薄面就饒恕他這一回吧。""曹大人你好狠那,明知求情要給我加板子你,你"張百氣壞了說到最後差點罵出來。眾人見曹樸如此陰險落井下石大是憤概。劉乙則是喜形于色。
李荃道︰"曹大人本官己向江陵府上下明示,不得再為他求情,否則加責十板。沒想到曹大人也來為他求情,大人不計前嫌宅心仁厚。這個人情若是不準可顯得本官有些不近人情了,再說曹大又不是江陵府的人,本官倒少了食言之慮。張百,看在曹大人的面子上就減為十板吧。"這樣一講可把曹樸悔壞了,心中狠道︰李荃你就耍我吧,算你狠,咱們走著瞧!眾人則是大樂。
"行刑!"李荃一聲令下,眾衙役只好上前將張百按倒在地,左右兩人將大板高高舉起一下下地打去。只听"啪啪"山響張百鬼叫連連,片刻間行刑完畢他的己是皮破見血。
這行刑打板子里面大有名堂,老的衙役深黯此道。若要打得狠得使悶勁,別看聲響不大卻是招招入肉傷及筋骨。若是暗中送些人情給他們便會打得巧,板子揚得高落得快,觸及皮肉的剎那將勁力撤回,響聲雖大卻不凶狠,所受也只是皮肉之傷。張百乃自家弟兄,自有手段最高的兩位掌刑,打得轟轟烈烈砰然有聲,卻不十分痛楚。張百自然明白,高聲呼痛以掩其弊。
曹樸有冤訴不出,見張百被責打也算是出了惡氣,便帶著眾人悻悻而返。李荃道︰"他們走了,咱們也該各行其了,退堂吧。"大家七手八腳架起了張百,李荃走來笑道︰"這板子挨得怎麼樣,沒悟出點什麼來嗎?"張百哭喪著臉道︰"大人哪,不怎麼樣啊,只是便宜了劉乙那廝。今天夜里就沒做好夢,夢見兩只狗咬我,果然真的應驗了。"到此時他還不忘胡謅,兩位掌刑的又好氣又好笑全都取笑他,逗得眾人一陣大笑。"歇兩天吧。"李荃說完自去了。"兩天不夠哇大人,大人!"張百望著他的背影叫道,見李荃不再理他只好說道,"兩天就兩天,今天不算。"李荃回到家中過了會兒王千來了。"張百怎麼樣了?"李荃問道。王千道︰"還在哼哼。""敷藥了嗎?""敷了。""給他弄些好吃的。"王千應聲要走。寧兒道︰"我給他做吧,順便也看看他。"寧兒送飯回來李荃又問情況。"正在耍氣。"寧兒說道。李荃用完飯剛進︰"大人,事情有些不好,張百似是失心瘋了。"李荃忙問詳情,王千道︰"他也不哼了不耍了,卻不住地笑。"李荃微微一笑便要去看望。"大人不用去了,張百來也。"他扶著門框站在
那里,臉上的愁苦消失倒滿有精神的。寧兒慢慢地將他扶了進來。
李荃命王千退下後道︰"看來你真是悟出了點道理。""悟出來了,這叫做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不願挨。"張百笑得比哭還難看。寧兒笑道︰"你說錯了,應該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才對。"張百苦著臉道︰"夫人有所不知,大人倒是願打,可小人我實不願挨也。"李荃讓寧兒也出去,他和張百談了許久。
過了一天,張百一瘸一拐地來到驛館,剛要進門便听有人說道︰"真他娘的晦氣一出來就踫見你。"張百抬頭一看樂了,原來是胖差劉乙遂反唇相譏道︰"在下亦有同感。"劉乙朝他臀後看去,張百轉著身子躲避道︰"看什麼看,你小子也別太興災樂禍,這板子要是打在你的上肯定不出血。"劉乙翻了翻眼道︰"那出什麼"?張百拍拍他的草包肚子道︰"肯定出糞!""去你的!劉乙由糞聯想起前日之事神秘地笑道︰"不過也出不了驢糞蛋。"兩人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