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張後的親子李病故了。她為何姿意弄權,勾結李輔國禍亂朝綱?就是想廢掉李豫,立李為太子以繼承皇位。她生有兩個孩子,長子李死了還有李侗。但李侗年歲太小無法與之相爭,她只覺得多年的爭斗全部落空,希望成了泡影,一時間萬念俱恢。
張燕見她哀痛常進宮陪伴,兩人雖各懷心月復,同是女人勸慰之時倒也情真意切,幾次往來春英與張燕更加親密。
從此張後的性情有所改變,李輔國連失羽翼,加上此次變故不得不有所收斂。張燕覺得宮中太平了許多,又因李荃之對皇上心有怨懟,便同意舉家遷往原籍,護國府就請梁虎和郭猛夫婦居住。
這天護兒滿月,招待完親朋後袁夫人要接寧兒回家。寧兒不肯,一定要和張家在一起,任娘說破天她就是不听。袁夫人只好向燕兒娘苦笑,燕兒娘也幫著勸,寧兒雖不便還口如同充耳未聞一般。
最後燕兒娘氣道︰你也不是我們老張家的人,我們也不願意你跟著。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寧兒仍是無動于衷。袁夫人心里一酸落下了眼淚,賭氣回家給女兒打點行裝去了。
燕兒娘送走了袁夫人,三步並作兩步地回到寧兒的房間。走了?寧兒問道。走了,給你準備東西去了。燕兒娘說道。寧兒興地摟燕兒娘連蹦帶跳地笑著跳著。
哎呀,我的腰我的腰!燕兒娘叫道,我這老胳膞老腿兒可受不了你你這麼折騰,哎,這個腰還是生燕時落下的毛病。她邊說邊上炕,盤腿兒將護兒抱在懷里。護兒喲,護兒喲,沒有你我怎麼當外婆?這回可好了,你那個親外婆讓你娘和我給氣跑了,咱們娘兒倆再也不甲分開了。
半個月後,張遠一家連親朋好友二十余人,經過長途跋涉到了豋州祖籍。張遠見新建府第宏偉氣派,佔地不下三十畝心中不安。張燕卻不想這些,帶著蘭花五女當先跑了進去。
這所宅院比京師的護國府還要大,里面房舍很多,也分前.中院和後院,只是後院不是花園,而是車棚馬廄倉房和十幾房普通的房屋。最使張燕奇怪的是這里居然有人居住,還養有許多牛羊雞鴨等禽畜。
這時一位老先生迎了來向張遠見禮道︰老朽姓齊名昆,奉刺使之命代為看管房舍。既然老主人已經到家,快些請進,里面一切都已安排好,主人一路勞頓先請休息,然後老朽再將家中的一切房產地契.銀兩柴米.牲畜農具和役使下人等事項交割清楚,便可向刺使大人交差了。張遠真不是理家的材料,听到這里便覺得頭些大說道︰齊老先生辛苦了,只是這些情嘛你還是先管著吧,不走不行嗎?要不等我們安頓下來再說吧。心里則在盼蘇大管家盡快回來。
這所府第豪華氣派,而且是少府監的大匠主持營造,豋州刺使親自過問,其主人定是位權重的大人物。張家的老族長經常光顧于此,他想,以自已的身份定會使這座宅院增添光彩,將來這家的主人遷來也好常來往。
萬萬沒想到這家的主人竟是自已所不容的族人張遠,這使他又驚又惑。家里人勸他登門拜訪,他無顏和張遠相對死活不肯去,躲在家里連門都不了。
眾多親友都來看望,張遠非常熱情酒肉招待。老族長還好吧?張遠問道。你還打听他干什麼,他一生貪財,仗著是村正,有什麼好都是他家的,工役使全是別人的。難道你忘了你家的祖宅和十二畝地早被他佔為己有?鄉親們憤憤地說道。張遠笑笑沒說什麼,心想明天帶著禮物登門看望。
次日,張遠夫婦帶著張鳳和張援,前去拜訪這位年邁的老族長。見張遠舉家前來而且禮品不薄,心中稍顯平和,想起往雖有點點愧意,略加猶豫還是來相見。
張援記起他當年冷淡刁難爹爹之,心里對這個滿褐斑,生著一付驢臉垂著山羊胡子的陌生老太爺很是反感。暗想︰憑什麼管你叫老太爺?管你叫孫子還差不多。這一走神還真的了差,孫老太爺。張援叫道。
嗯,你叫我什麼?老族長雖然年邁耳朵卻靈,咱們都是老張家的八,你怎麼給我改為姓孫?他一生剛愎自矜輩份,所以睌輩們對他的尊重稍有不足,便會招來一頓斥責。
張援本不象兩個姐姐那樣嘴巧,而且有著小倔脾氣,將臉一板脖子一梗,現了不服的神態。
張遠喝道︰怎麼說話呢?這麼不懂!張援低頭不語退到後面。張鳳上前見禮道︰老太爺,孫女這廂有禮了。老族長怒氣稍平說道︰罷了,張遠你這女兒可比兒子強多了。你們這麼多年在外也不容易,現在混得不錯,建房時連登州的刺使大人都來關照。只是人丁不旺,一兒一女少了些,少了些呀!他臉上現不屑的神態,他有四子三女,孫子孫女更是不少,在這方面強過張遠也要炫耀。
燕兒娘道︰還有個二丫頭沒來。老族長立刻現怒意說道︰為什麼不來見我?難道她不是老張家的種?這話說得太難听了,燕兒娘聞言臉色有變,張鳳怕把弄僵,忙拉住娘的手示意忍住。
張援可不管那些,眼珠一轉笑道︰我二姐不來自有道理,你想求見她,還得她高興了才能讓你見到。這,這,這成何體統!張遠,你治家無方!老族長須皆顫地斥責道,全無敬老之意,養不教,父之過。早知你教子如此無方,本村正就不該見你,你們走吧!說完,他顫微微地走進內室。
張遠想埋怨兒子燕兒娘卻不干,他細一想,援兒還真的沒錯,只是老族長心存介蒂有意冷淡。他們全家人都是冷冰冰的面孔,令張遠很是難過。
他本不願張揚,家中的身份地位尚不為外人所知,所以遭此冷遇也在情理之中。他長嘆一聲,默默地走了房門。
張遠走後,老族長向家中人炫耀自己如何斥責得張遠張口結舌,于是他心情大好,拄著柺杖到外面散心。逢人就講自己如何了得,直把張遠貶得一文不值,從此老族長一脈和張遠家結怨愈深。
張燕之所以不來探望老族長,實因不願張揚之故。她若去了,老族長必須大禮參拜,行不行晚輩之禮只看她是否情願,此時,就連張遠這個當父親的護國公,也不便妄言。
听到爹爹和和弟弟遭責受辱,張燕心中很是不平。只因是家族中的也不便認真,便勸慰爹爹幾句,領著弟弟去後院玩耍了。
又過了幾天,老族長派人來喚張遠去張氏祠堂議。張鳳估計老族長又要生,想代替爹爹前去,張遠擔心他們挑理沒同意,張鳳放心不下便陪同前往。
村東頭有一座家廟,那就是張氏祠堂。張遠父女來到這里,老族長和族中的幾位長輩都已到了。接著又有十幾位年長者6續到來,和張遠家遠近的族親都有,大家略作寒喧互相見禮便轉入正題。
張懷堂是老族長的嫡系長孫,也是老族長最為得力的晚輩,他在族中是唯一有功名的。見人已到齊他站起來傲然地說道︰今天將各位請來,主要是來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大。張遠大哥此番榮歸故里,我這個當兄弟的深感欣慰。咱們張家自高祖北遷至此,世代仁厚頗知禮義,鄉里口碑甚佳,仁義道德已成家風。族長老大人治家嚴謹,尤以此為甚,實後輩之師表也。听到這里張鳳已知他想干什麼,暗自嘆道︰沒想到老族長心胸如此狹窄,竟然借此來尋私怨,若不給予駁斥,肯定還要有新的花招,于是留神細听準備應對。
近日他老人家見大哥舉家返鄉心悅怡然,又見大哥治家乏術,偶有冒犯尊長之嫌,老人家仁義寬厚倒也無所謂。只是眾族親對此憤而不平頗有微辭,望大哥對此有個說法。這里是張家祠堂,祖宗靈位供奉于此,大哥離家二十多年沒進過香火,此番歸未本應先來此祭奠,遺憾的是,至今大哥仍漠然置之,故而,諸位族中長者不得不動問了。張懷堂象背書似的侃侃而談,顯然提前早準備得精細,只待今日難以令張遠難堪。
張遠為人忠厚,遇先想自己之不足,族人言詞尖刻他並不以為忤,還在想自己如何做才能彌補和他們的間隙。那些和老族長血緣近的人們面露得色,而張遠那一脈的人們則大感不平,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張鳳見爹爹無端受此指責很不興,略一思索笑道︰這位論起來應該叫你五叔吧?佷女有話要講。我父為人忠厚善良,修橋補路.扶危濟困.救濟難民,做了無數的善。在家中,對我和弟妹勤于教導,庭訓極嚴,五叔所言治家乏術,佷女不敢苟同。小弟雖年幼亦知禮義,前日拜訪老族長並無冒犯之意,還望老族長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小弟當時說了一句話是有關我二妹的,老族長為此大為動怒,其實那是句實話只是老族長沒有參透,小弟並無大的過錯。老族長听著不順耳閉上了眼楮,張懷堂一直在瞄著他的臉色,見狀怒道︰佷女此言差矣,如此藐視老族長,如此放任失禮,如此疏于訓導能說是無過錯嗎?五叔切勿如此性急,听我把話說完。張鳳面帶微笑不慌不忙道,家父常訓導我們,為人須謹慎切不可張揚,故我家中有些尚不為外人所之什麼什麼?你說我們都是外人?這可真是怪了,難道我們不是老張家之人嗎?張懷堂以為抓到了把柄,忍不住又將她的話打斷。
老五,你也算個長輩,也是等人家把話說完了你再說。一位和張遠相近的族人看不下去了,出言責道。張懷堂只好閉上嘴憤憤地坐下。
我接著說,剛才有關我弟和二妹的,請各位尊長記下,日後定知我所言不虛。張鳳話題一轉說道,適才五叔指責我父二十多年未來祭拜袓先,此說有欠斟酌。前幾年我父帶全家歸來時,就曾到這里進行祭拜。昨日又曾帶我來過這里,見祠堂破敗如斯很是痛心,回去後對如何祭拜有了新的想法,這個想法我妹妹也同意。又是她妹妹,張遠家是怎麼回?一到緊要關頭,都要將一個小丫頭子擺在前面,他又想插話,看看左右終于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听家父講,這張家祠堂有二十畝公田,祖墳那里也有幾畝。這些公田系張家祖上所傳,每位張家的人都有份的。還听說這些公田近十五年來,都是老族長家管著,其收成主要用于祠堂和墳瑩的修繕。但是祠堂已經破敗到這樣,就象無人管一樣,田地種著為何不來修繕?這樣破敗如何祭奠祖先?家父準備請工匠徹底繕一番,然後再清僧主持著,辦一個大型法會以祭奠祖先。我家準備這樣做,不知五叔和老太爺有何想法?張鳳將父親的打算講了一遍,已經形成轉守為攻的局面。
老族長裝聾作啞,張懷堂吱吱唔唔。張遠這一脈的族人大為感動不住囗地稱道。張鳳見老族長的臉色又陰沉起來故意說道︰這是家父多年的夙願,也是一大善舉,但這需要一千五百兩銀子,請問五叔,這銀子怎麼?張懷堂不耐煩地說道︰主意是你們拿的,銀子自應是你們。由我家這一千五百兩銀子倒也無妨。張鳳略加盤算說道,只是有一佷女不明白,想向五叔討教。這祠堂所屬二十畝公田,每年所獲是用來做什麼的?當然是維護修繕祠堂張懷堂忽覺這種說法欠妥,于是立即住口。
張鳳微微一笑說道︰五叔你看這祠堂可是該修了?按五叔的說法,祖先靈位供奉于此何其莊重,張家人丁興旺禮義傳家,而這里卻如此破敗,對祖先可是大為不敬。張懷堂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張囗結舌哪里還有話說。
家父回來後立即就要銀修繕祠堂,如此善舉卻在這個破敗的祠堂之中,祖先的靈位之前,當著族中長輩之面遭到非議,但不知老族長和各位長輩作何感想?張鳳談吐從容詞鋒犀利,膽敢對父親不恭,她是絕不能容忍的。
張鳳對這類族人中的勾心斗角極為反感,這種煩心的決不能讓爹爹分心,更不能讓妹妺擔當,只有自己來認真應對。她面帶微笑娓娓而談,卻是句句在理令人無法反駁。
老族長早安排好長孫張懷堂帶頭難,不料被張鳳辯得無言以對,只急得他暗中埋怨張懷堂無能。可是面對張鳳的責問,他更是束手無策,只覺得被一個後生晚輩當眾指指點點,臉上大是無光。
祠堂不是我一家的而是張家全族的,繕之本不需我們來頭,自應有族中長輩來主持。可惜的是,公田種著,祠堂損毀到這種整度,卻談什麼世代仁厚頗知禮義。張鳳心中惱火,毫不留情地直諷老族長,我雖年幼,也知祠堂名下的二十畝良田每年所獲,便是用于此項開銷。這麼多年祠堂沒有修護,地照常種著,請問五叔,公田帳薄上存了多少銀子?見張懷堂答不來,張鳳說道︰二十畝公田豐欠均算,以每畝年獲銀八兩計︰一年便是一百六十兩。听說老族長將此田交由自家耕種經管,已經十五年了,這期間一次也沒有修繕維護,這樣,在公田項下應存有白銀兩千四百兩。這些銀子可是全族人共有的,任何人不得侵佔私吞,老族長.五叔,我算的這筆賬沒有差錯吧?如此巨大的數目使這些窮困的人們大吃一驚,他們看看老族長和張懷堂的滿身綾羅,再看看自己那難以遮體的土布,連老族長一脈的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