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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朱慈烺,崇禎親手捧著大元帥冠服,臉上的笑容大約從崇禎自己記事起就沒有這麼溫和親切過……
皇家歲月,天家親情,實在是淡薄的很啊……
不過眼前這個兒子,孝心沒的說,能力沒的說,這幾個月來,後宮中除了幾個妃子照舊之外,兩位皇後,幾位皇子,公主,都是有點團致一致的味道出來了。
張皇後更是提起朱慈烺就夸,語氣和神情,就是朱慈烺最親近的女性長輩,沒有一點兒的掩飾。
想起這個,崇禎自己都嫉妒
當初他即位時,張皇後這個皇嫂,對他也是寄予厚望來著啊……
崇禎突然想起十七年前的那天,他的長兄,病痛中已經快不醒人事的天啟阿哥,也是在臉上露出這麼溫和而親切的笑容,在向他,十七歲剛從少年往青年過渡的年輕藩王輕輕招手,向著他溫言道︰「來,吾弟當為堯舜」
一晃,就是十七年過去了……
帶著種種復雜的情緒,崇禎輕聲道︰「來,吾兒上前來」
「是,父皇」
和崇禎有點多愁善感的樣子不同,朱慈烺卻是赳赳雄健,意氣昂揚。
現在原本就沒到感懷過去的時候
外敵不要說東虜了,李自成還有「百萬」雄師在呢
老實說,李自成分兵兩路,自己率領的那一路原本就是弱師,被阿濟格一路打穿打殘也不奇怪。
倒是田見秀、張鼐、郝搖旗等人率領的另外一路,無損到達湖廣,並且扎下根來。後來李自成死,這一路沒有主心骨,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和明朝合作。
要不是何騰蛟和章曠等明朝官員腦殘到了極點,在民族危亡的時候仍然對忠貞營加以排擠和分化,在坐擁大順軍殘部近三十萬人的情形下,好歹能得十萬精兵,收復湖北和江南都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大順軍實力猶存,張獻忠的大西軍也不可小視,盡管歷史上這兩支兵馬在明末清初的殘局里都失敗了,大順軍悄無聲息,大西軍內哄,痛失好局,但既然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誰知道底下會有什麼見鬼的事發生
去冠,再加冠,再易袍服,佩成祖皇帝遺留下來的龍泉寶劍,領印信,背弓箭……一整套儀式下來,眼前的皇太子就正式成為大明的大元帥,在名義上,有權號令天下兵馬
這樣做法,就等于是在兵部、五軍都督府、軍務處之上再多了一個總理全局的老大而已。
「臣為皇上賀,為太子殿下賀」
儀式告成,馬士英領頭,五個軍務大臣心思各異,卻都是相隨跪下,為皇帝和太子叩賀。
「皇太子領大元帥的告天祭祀文章,著由禮部立刻恭寫,由朕親祭昊天時宣讀」
「著兵部、五軍都督府日後凡有軍務,一律加送大元帥府」
「立刻寫旨,著轉發內閣,明發上諭曉諭天下」
「著工部即刻于洪武門外搭建將台,皇太子將校閱三軍,誓師北伐」
皇帝連下詔旨,五大臣自是連聲答應。
此時就看出軍務處這個制度處理政務的明快來了。這等大事,擱以前崇禎的脾氣,一定是要內閣和各部堂並九卿,御史言官一起朝會會議,議而不決,甚至私下議好的事又被群起而攻反對作罷的事,也並不是沒有過。
現在這樣,大政幾乎是一言而決,軍務大臣可以建言,但自己並不是言官,沒有什麼封駁反對的權力,除非當場辭官,不然的話,就只能依命承旨辦事罷了。
當下崇禎連下諭旨,馬士英等人商量細節,因為茲事體大,不便由舍人們擬旨,于是就由錢謙益和吳偉業親自動筆,一個文壇領袖,一個明詩能排前五的大才子,寫幾份諭旨倒真的是倚馬可就,沒過一會兒,所有上諭全部寫完,呈給崇禎御覽之後,用印下來,便是正式的詔旨了。
到這會子,馬士英還有如在夢中的感覺
一切都太過明快,太過直接,簡直不象是大明朝廷和官場的體制
遙想數月之前,李自成大軍都快到關門了,崇禎和內閣,還有諸部堂的官員們還在互相扯皮,調兵說無餉,南遷無人附議,固然有人是存心想把崇禎留在北京,賣皇帝當投名狀,但更多的就是因循守舊,不願出頭,不願意擔責任,就是不願意惹一點兒麻煩來沾包
現在這種軍務處的體制,簡直就是絕妙
想想自己總理軍務大臣的位子,前幾天還覺得不能入閣,引以為恥,對入值軍務處也是疑慮重重,而此時此刻,對皇太子也就只有感激之情了
真真是不入山中,不能取寶而回,不入局中,不知其中甘苦滋味啊……
「你們下去,或廷寄,或明發,或是當面交待,今日早朝議定的事,要及早辦理,不能拖延。接到諭旨的,三日內必須復奏,能否及時辦事,能者,所需時間,經手官員和吏員名單要列上去,若不能辦,寫明理由,復奏給朕知道。若超時限無復奏的,按會商辦法,一體辦理,曉諭各部、督撫知道」
「是,臣等遵旨」
這個復奏歸檔制度,也是朱慈烺的堅持。
明朝官僚在很多方面和清朝有異曲同工之妙,辦事拖沓就是其中一條,有了這個,想拖沓疲玩,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官帽是否還戴的牢靠。
處理了半天的國政,崇禎自己也很覺得疲憊,但召見軍處大臣只是朝會第一步,底下還有內閣,六部五寺都察院各衙門,各地督撫的緊急奏報等等。
這些都是極為耗人心神,苦人心志的活,他才三十來歲,但在後世,一眼看過去卻最少也四十多的長相模樣,身體也並不康強,也就是因為長期的勞累和心情壓抑所造成的原故。
內閣現在還是保有票擬權和表面上大政的綜衡處治的權力,所以在體制上,內閣仍然很受尊崇,最近已經在下部議,大學士將由從一品一律升為正一品,並且賜給朝馬,座位,總之實權漸漸侵削,而表面功夫,卻是把大學士捧的越來越高了。
部院寺卿大臣,到現在還沒有配齊。
不過,這是不急之務,崇禎經歷生死大關,也不是以前那樣食古拘泥的性子了,有些事,不妨從容一些,反而更好。
……
……
「皇太子將要于淮、徐之間成立新軍,餉、糧、軍械軍服,人員調配,你們軍務處先和太子一起協商,商議妥當了,再復奏給朕知道。」
皇帝累了,看完所有諭旨,用印,下發。看外頭的光景,已經快接近辰時。
天光大亮,乾清宮附近漸漸有了竊竊低語的人聲和沙沙的腳步聲響,外朝那邊,也是漸漸有了動靜。
皇帝召見內閣和部院大臣和召見軍務處大臣不同,後者就在乾清宮,前者就是在左順門或是奉先殿的平台,要麼是奉先殿大朝會,那就是正兒八經的朝會,內閣和部院奏事,也是事前上過奏折,並且有處理辦法,皇帝只要說一聲︰「知道了。」
或是說︰「依議。」
或是「該部知道。」
總之就是官樣文章,和軍務處正經議事時的光景絕然不同。
此時就算是頭起召對正式結束,由馬士英領頭,五大臣叩頭退出,皇太子跪,叩頭跪謝皇帝,並且又略談了一會馬士英的表現,崇禎首肯,皇太子亦是加以夸贊,耽擱了這麼一會之後,朱慈烺然後退出。
因為是奉旨,所以皇太子直接到軍務處。
而此時軍務舍人們已經把適才擬好的上諭聖旨抄發完畢,歸檔,並用軍務處印,接著送內閣的送內閣,兵部的送兵部,同時軍務大臣們寫條子,派雜役去召各部的堂官或是郎中,或是該負責的官員過來說話,交代事情,等朱慈烺耽擱這麼一會趕過來的時候,軍務處已經是人聲鼎沸,十分忙碌的模樣了。
而此時此刻,皇帝才往外朝去
朱慈烺到此時也是覺得,盡管自己用了建奴制度,不過明清相隔不遠,清的這些集權化下的產物,用起來,果然是十分的得心應手。
得意之余,也是頗覺擔心,但暫且也只能如此改革大政,否則,神仙也救不得大明
「臣等叩迎太子殿下」
雖說是加了征虜平賊大元帥的餃頭,不過向來中國最重的就是皇權,清季時候,有臣下勸皇帝加兵馬大元帥,惹的清廷中樞大怒,因為皇帝尊貴遠在什麼勞什子元帥之上,蠻夷規矩,豈能盡學?
現在朱慈烺所加的大元帥在以前還有點太子監國的味道,在大明,皇太子不臨政務,不管軍事,只管讀書已經近二百年,到了此時,雖說諭旨已經下來,眾人在迎接的時候,還是有點兒懵懵懂懂,似乎不知道怎麼措手的感覺。于是迎接之時,眾人仍然是只稱皇太子,反正起跪禮節按這個規矩,也準定沒錯兒。
朱慈烺倒是十分隨意,揮了揮手,笑道︰「剛剛這麼點功夫,起拜叩頭的,十分無趣。我看,我們不必鬧這些虛禮,還是趕緊說正事吧。」
眾人剛剛忙了個臭死,但心中一直是七上八下。太子開府,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體制,調用哪個大臣,駐節何處,兵馬錢糧打哪兒來?
這些,比起登壇誓師當然都是瑣碎無趣的事,不過,這才都是急待解決的急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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