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戰場上的惡魔
行動開始時,外面的風還在刮著,雪也依舊在下,而大風又卷起了地上的積雪,放眼望去,大地、天空,前方的道路,遠方的風景,全部都是一片冰冷的白……
在這種氣候下,就算是科洛因,也同樣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現在沒有他的用武之地,他能做的也只是一手拉住藍斯,另外一只手拉住系在前人腰上的繩子——防止迷路,每個人都在腰間系了繩子,走在後面的,拉著走在前面的,這樣不會迷路,如果有誰不小心掉在了雪窩里,前後的人,也能及時把人拽出來。
「冷嗎?」科洛因努力湊近藍斯耳邊說。
「還好。」藍斯大喊著回答,但聲音因為大風和裹在他臉上的圍巾而有些失真。
「走在我後面!」科洛因想了想,把自己後腰上的那根繩子系在了藍斯的手腕上,當確定他站在自己身後後,他張開了翅膀。這可真是很「兜風」的翅膀,大風吹來他甚至不用助跑,就能飛到天空的最高處。
但在被風吹得倒退了兩步後,科洛因最終站穩了腳,並為藍斯創造出了一片雖然不大,但卻無風雪的空間,就在他身後。
藍斯的手搭在了科洛因的翅膀上︰「科洛因。」現在他說話清楚多了。
「什麼?」科洛因扭頭問。
「下次我走在你的前面。」
「好,我等著。」科洛因邊走邊笑著,結果因為嘴巴張得太大,灌了一肚子冷風和冰雪,但這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只是,他忍不住開始思考傳承中的某些東西,某些模糊的畫面,應該是他的先祖的……
他們能夠讓江河倒流狂濤漫天,能讓山脈崩潰大地塌陷,能讓岩漿倒流烈火熊熊。但也同樣能夠讓水滴奏出迷醉的音樂,能夠讓微塵在空中起舞,能夠星星之火不去燎原而是在空中擺出最美的焰火!
力量巨大到能夠改變天氣與地形,精妙到卻又只能用藝術來形容——所以地球上總是有人向惡魔祈求藝術的天賦,這個世界看來也是如此。
可惜,要麼是科洛因畢竟只是混血兒,要麼是這些東西就算是惡魔也需要有個老師,後天教導。總之,科洛因雖然能夠唯一能掌握的只是那種消耗異常巨大的火焰,而沒辦法做到畫面中那些人的能力。這讓他有點遺憾,特別是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他能那樣做,那麼現在也不用用自己的翅膀給愛人遮風擋雪了。
不知道這隊伍的領隊是如何給眾人帶路的,隊伍停下來的時候,科洛因透過風雪竟然看到了艾倫特首都的城牆。顯然,他們很順利的來到了目的地。
接下來就是很老套的那種,城牆上面有燈光亮起,左三圈右三圈,上兩晃下三晃——很顯然法蘭克不止在城外埋伏了人,城里也有。隊伍的首領也舉起了一盞馬燈,上三晃下兩晃,右三圈左三圈。然後,城牆上的燈滅了,首領命令所有人前進。
「一切順利。」首領對其他人說,並示意眾人向前。當距離得足夠近,他們能看到,城門並沒完全打開。這種大型城市的大門,也是大型的,通過絞盤升降,就算絞盤室沒有專人看管,也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操作的。所以,打開的只是一扇小小的側門,專門方便城里那些臨時有事的人使用,一次只能允許一個人或者一匹馬通過,稍微健壯點的馬都有些困難。
科洛因忽然走過去,抓住了首領的胳膊︰「我的任務只是轟開城堡的大門,我可不想因為你們全部死光,而不得不做一些不必要的工作。」
「什麼?」首領疑惑而憤怒,因為科洛因的無禮。
「我听見了弩箭上弦,刀劍出鞘的聲音。」科洛因朝著城門一仰頭,「來自那兒,城門後有埋伏。」
首領遲疑了,剛才的暗號沒錯,但如果確實有埋伏,那麼從側門一個一個進城的他們,就成了排隊走向斷頭台,毫無反抗能力,也絕無幸免的可能。但是,那是他們唯一入城的道路。如果不走側門,半件攻城器械,以及大型武器也沒有的他們,難道要用自己的劍和駑去對付一座城牆?
「需要思考那麼久嗎?」科洛因問,過分悠閑並且毫不掩飾輕蔑的語氣,讓首領差點朝他扔出決斗的鐵手套,「您該知道,我既然有能力轟開城堡的大門,那麼這座城門,甚至城牆,對我來說也不是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那在我的任務範圍之外,所以,要我轟開它,三百金幣。不要覺得太昂貴,在座的每個騎士出半個金幣,就足夠支付了。」科洛因不準備做白工。
「……」首領依舊在猶豫,他對這個強大的獵魔者並不信任,而現在他們是偷襲,如果他點了頭,事實卻是並沒有埋伏,只是這個貪婪的家伙想要多賺一些佣金。結果反而將事情弄大,使得偷襲變成了明攻,那該怎麼辦?
「你可以先讓兩個人進門試試。」科洛因無所謂的聳聳肩,「不過我還是要多說一句,除我之外的人走進去,只是送死而已。」
科洛因不再多說,听見了兩人談話的騎士們,無畏懼的和他們的首領對視,這是一群勇敢的戰士,而那個首領並不願意選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去送死。
「你走在第一個。」首領對科洛因說,「如果里面真的有埋伏,那麼我允許你使用任何手段。三百金幣,則將是您勇敢的獎賞。」
「非常感謝。」科洛因行禮,向著那狹窄的側門走去。很快,他就听到了腳步聲從背後傳來,不用回頭,他很確定那是藍斯。這種,不論走到哪,都知道會有一個人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腳印和影子,照看著他的背,這實在……很安心……
通過側門看著城門內,如果是正常人類的眼楮,僅能看見門邊那個拎著馬燈的奸細。但是科洛因卻能看見較遠處在黑暗中埋伏著的士兵,看見他們手中的刀劍。
科洛因平靜的走進了門,那奸細立刻走了過來︰「已經都好了。」他說,而一把冰冷的劍也在瞬間搭在了科洛因的脖頸間,毫不猶豫的一抹!但是科洛因沒倒下,那偷襲者立刻抹了第二劍,而反叛了的奸細則嚇的扔掉了馬燈,一臉驚慌的後退。
「我的皮有些硬,真抱歉。」科洛因對著那奸細呲牙做了個鬼臉,他的手抓住了那握住他脖間長劍的人的手,對方穿著全身的板甲,戴著鐵手套。而科洛因則只穿著簡單的皮甲,看起來光滑白皙的手掌沒有任何防護。
但是,那看似無害的白皙的手,只是瞬間就把那鐵手套捏得變了型,那騎士卻依舊硬氣得忍住沒叫︰「你是什麼?!」他質問著。
「我想我需要一支火把。」科洛因卻沒回答,只是笑著說,然後,騎士再也無法忍受的慘叫了起來,他被燒著了,赤紅色的火從銀白色的鎧甲縫隙里噴涌出來,果然成為了一個無比明亮的火把……
「科洛因!」寒冷讓他的行動有些僵硬,以至于進門的時候被一顆埋在雪里的石頭絆了一下,結果進來時就看到了這幅絕對不會讓人心情愉快的畫面,「不要玩弄敵人。」只來得及說這一句話,戰斗就已經開始了。
科洛因怔了一下,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他剛剛做了什麼——剛剛戰斗的時候,他是他,但又不是他……
弩箭的破空聲打斷了科洛因的沉思,在今天之前,他還沒拿自己的血肉試過硬抗弓弩的威力,也不想試,藍斯在他身後,萬一他被釘穿了,藍斯也有危險。
火焰從他腳下升起,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火焰之牆,看起來很薄,但是……高速而來的弩箭,金屬的箭頭瞬間化作了一灘鐵水,木質的箭桿則以更快的速度化成了一片灰燼。雖然因為沖力,那些鐵水依然落在了科洛因的身上。但是,鐵水的雨對惡魔來說,就和人類的溫水浴差不多。
確定這些東西傷害不了自己,科洛因將一只手按上了他身後的城門,桐木包鐵的巨大城門,短短數秒之內冒出了紅光,轟然一聲響,鐵箍和鐵定悉數化為了鐵水,桐木染成了灰燼!
「他們有魔法師!快去請法師!」反埋伏的艾倫特軍隊里有人喊著,而城外等待著回應的埃蒙頓軍只是一愣就開始了沖鋒。
科洛因看著很快交織在一起的兩支隊伍,藍眼楮里閃過一絲愉悅的紅,他轉身,抱住了藍斯,吻住了他的唇,不過這不只是親吻。剛剛被他吞噬的靈魂送入了藍斯的口中,藍斯僵住了,一直到科洛因離開他的唇,也依舊兩眼迷離。
新奇的力量和感覺,正在他的體內蔓延。科洛因不需要明顯的吸吮,他只要站在那,呼與吸之間,那些死去的靈魂,不管是否是他禽獸殺掉的,不管是敵是友,就都進入了他的肚子。他注意觀察著藍斯,拉著他的手,在戰亂中前進。
而藍斯雖然因體內前所未有的感覺而變得有些迷迷糊糊,但卻一直毫無反抗的跟著科洛因的動而動。
「我討厭魔法師。」當有魔法的力量在他們的前方聚集時,科洛因低聲說著。他反手拍向了一個艾倫特士兵的後背,那正在和另外一人拼殺的可憐人,慘叫一聲已經燒成了灰燼——科洛因听從了藍斯的話,並沒玩弄他的敵人,這士兵死得其實很快。
科洛因接手了他的武器,一根長矛,他將它擲了出去。他和魔法師的距離很遠,而且對方在高塔之上,但是科洛因清楚的知道,他殺了他!
偷襲變成了明戰,首領原以為這是必死的局面,但是,戰爭的優勢正在一點點倒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