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門是修真的門派,門中並不需要一般的僕役雜使,即便是清掃修築等差事,也是由低階弟子來擔任的。而眼前這位老人皮肉松弛,眼中無神,斷斷不像是修真之人。那麼正陽門中,怎麼會有一個普通人在這里一干幾十年呢?
「嘿嘿,有點想不通是?那就對了。」灰發老人似乎知道他驚奇是什麼,輕輕笑了笑之後,便踢踢踏踏的轉身離去,繼而,便又傳來了掃帚撥掃地面的聲音。
童成自是有些好奇,但是此時他的心思還在自己心口的項墜之上,于是只略略愣了愣神,便又將思緒拉了回來。一個雜役老人,即便再奇怪,又跟他有什麼關系呢?
此時距他關入了囚室,已經過去半天工夫了。想來天樞閣外的選拔,應該已經結束了,就不知道是誰獲得了最後的資格。若是其他倒也罷了,如果是秦風最後入選,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氣得吐血。
雖然秦風的實力,應當不是後面幾位師兄的對手,但是秦明義既然花了這麼大工夫來對付自己,就沒理由任憑自己的兒子在其他人手中落敗。也許會有更厲害的手段還在後面。
正胡思亂想的當口,就听遠處的囚牢的大門處,忽然傳來了吱呀呀的門軸轉動之聲,一陣低低的對話聲之後,就听一串輕巧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仿佛有兩三個人,在轉過了一個彎之後,竟徑直向自己的牢房這里走了過來。
「咦?」童成納悶︰「難道這麼快就要提我去問話了?銅溪鎮上的事情應該還沒來得及核查?」
那些腳步聲果然就在他的牢門外停了下來,然後隨著一陣機括旋轉之聲,自己這座牢房的禁制被打了開來。(接著牢門一開,一行三人便依次走了進來。
前兩個都是守衛鎖仙洞的弟子,而最後進來的這個人,卻讓童成很有些意外,因為竟然是謝寒煙。
「師姐?怎麼會是你?」
謝寒煙這時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微笑著等那兩位師兄弟離開牢房,將牢門重新關上之後,才輕輕吁了一口氣,緩緩轉過了身來。而此時她臉上顯露出來的,依舊是童成在斗劍台上看到的那種心事重重的模樣,似乎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見她副神態,童成想了想,便又再問道︰「謝師姐,怎麼會來看我呢?今日的比試已經結束了麼?」
「啊。」謝寒煙茫然應了一聲,然後才微微擠出了一絲笑容,道︰「是啊,已經結束了。」
「那師姐一定入選嘍?」童成笑道。
謝寒煙輕咬下唇點了點頭,然後道︰「僥幸贏了兩場。」
「那恭喜了!」
出人意料的是,謝寒煙這次卻沒有回應他的祝賀,而是突然冒出了一句,道︰「秦風輸了。」
「啊?」童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愣住了,半晌才道︰「謝師姐的意思是,他沒有入選?」
見對方認真的點了點頭,他不禁失笑道︰「這卑鄙無恥的東西栽贓陷害我,玩得這麼狠,最後竟然沒有入選?」
這時就見謝寒煙的臉上,忽然顯現出了一種古怪的笑容,道︰「其實也不奇怪,他第二輪對上的朱穹師兄,實力本就比秦風強,而且他叔叔本身就是掌管天樞閣的,暗地里塞給朱師兄的符靈氣比秦風還多,秦風又哪里贏得了呢?所以,秦風甚至都沒有做什麼抵抗,只象征性的過了十幾招,等朱師兄的絕招一出,他就主動認輸了。」
「原來是這樣。」童成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多謝謝師姐,听了這個消息,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可瞬間之後,他便心中一動,一種怪異的感覺忽然襲上了心頭︰「若秦明義有意保他兒子進天樞閣,又怎會不把朱穹的情形算計清楚?最後弄了個半途而廢是何苦來哉?可若說不是為了給秦風鋪路,又何須那麼麻煩來算計我?隨手把偷竊靈井房的罪名栽給我倒也罷了,有必要去做屠殺數十戶銅溪鎮百姓這麼大的事情麼?難道就是為了報復我打傷他的一箭之仇?」
他越想,便越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可理解。抬頭一看,卻發現謝寒煙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飄忽。于是問道︰「謝師姐,你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麼?」
謝寒煙遲疑著點了點頭,道︰「也算是。」
「也算?」童成想了想,道︰「那就是還有別的事了?」
謝寒煙並沒有馬上回答,她低著頭靜默了一會兒之後,卻忽然道︰「掌門師伯和秦師叔明天一早就要到銅溪鎮去了,一起去的,還有好幾位師叔伯。」
童成點了點頭,微微皺了皺眉頭,道︰「希望他們能盡快把真相查出來。還銅溪鎮的鄉親們一個公道,也還我一個公道。」說著,他心中一動,便望了望謝寒煙,道︰「謝師姐,你相信靈井房的竊案是我做的麼?」
「怎麼會?」謝寒煙默默搖了搖頭道︰「根本就不是你做的。」
童成一听,頓時發現了她話中潛藏的意思,連忙道︰「謝師姐,听你的口氣,莫非你知道是誰偷了靈井房的靈氣?」
謝寒煙聞言,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連連擺手道︰「不、不,我怎麼會知道?」
童成見她的模樣,更是心中一動,道︰「謝師姐,是不是你不敢說?」
被他這一追問,謝寒煙似乎全身都不自在起來,也顧不上回答他的話,便想起身離去。
童成搶上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縴縴玉手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秦風父子干的。他們自己偷盜了靈氣,卻借故嫁禍給我。而被你發現之後,他們便威脅你,不讓你說,對不對?」
謝寒煙被他拉住,卻只微微停了一會兒,便用力掙月兌了他的手,口中說道︰「你別瞎猜了,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的。」隨即便快速走出了牢門,頭也不回向外走去。
「砰!」的一聲,囚牢的門在謝寒煙離開之後,自動閉合了起來。而她的腳步聲,也隨之飛快的消散在了石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