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的末日2012年在驟降的溫度中來臨，伴著讓空氣更為陰冷的細雨。(請記住的網址.)即便大街小巷張燈結彩，江山一片紅紅紅，林茜心中也沒覺察出多幾份喜慶之氣。和家里人圍坐一台熱鬧的吃飯，沈紅技藝缺缺，仍張羅了所有節日必須的大菜，諸如雞鴨魚排骨紅燒肉。林美吃得很歡快，平日硬性節食養成的好習慣。所以挑食其實變相是縱容的結果，假使無從選擇，擺在眼前的終會美味起來。
「你又不用減肥，多吃。」沈紅往林茜碗里夾了塊冒油的肥雞腿。
那雞腿佔了林茜大半個碗，不吃完根本飯都扒不上幾口了。她完成任務似的嚼著，想的卻是潘安和安雪蘭有沒有一起過年的事。
那次醫院一別，潘安應該沒再去過。林茜後來還去了幾次，每次安雪蘭看推門進去的人是她先是一陣失望，而後又熱絡的寒暄。她想見潘安。林茜自然明白這一點。也許是听說，也許是血親間的心靈感應，安雪蘭知道潘安再不是自己臆想中的人物，真的，來到了她身邊。周世昌十有**總是在的，不過更像看護而不是親人。不是早知內情，林茜怎樣也不會相信他們曾是恩愛夫妻。
心不在焉的吃飯嘗不出各中滋味，適時手機鈴聲大作打斷林茜毫無意義的走神。是晴天中央管理處打來的。說話的人是安婕，年三十晚上講工作總多少壞人過年的好興致，她或是抱有這樣的念頭，吞吞吐吐又滿懷歉意。
「林副，大過年的打給你不好意思啊，在吃年飯？」
林茜不以為意，倒是奇怪安婕怎麼還在加班，她不記得囑咐過安婕什麼事非年三十晚辦妥啊。
「你怎麼還在管理處？出什麼事了？」
「沒沒沒，沒事。我爸不在家，一個人吃飯沒意思我才來的。」安婕忙解釋說，「怪我放假前沒統計好，來了才發現臨時車卡沒幾張，連大年初一也堅持不到了，可倉庫鑰匙我放在工服大衣里，工服大衣又放在我爸車上，我爸又幾天後才回來，所以……」
這種小事。林茜舒了口氣，為自己高度緊繃的敏感神經啼笑皆非，周世昌撇下女兒幾天，是去醫院陪安雪蘭過年嗎？林茜想起周世昌懇求她保密時的眼神。如果安雪蘭是安婕的親生母親，那周世昌這樣扯斷母女倆的關系未免太狠心。安婕以為母親早逝，說起總是一臉傷懷。
「早說啊。來我家吃年飯嘛。雖然不是山珍海味，熱鬧是一點不差的。」
「那怎麼好呢，再說我爸本來也沒說過年要出門，年二十八那晚接了個電話後突然就跟我說要出趟遠門。我看他神色不太對，可問極他半個字也不說，就說過幾天再回。」
難道安雪蘭的傷勢有什麼反復？林茜想，也不曉得潘安知不知道。這麼多年夾在前妻和女兒之間，安雪蘭便罷，如何做得女兒和旁人毫不知情，恐怕過得最辛苦的反倒是周世昌自己。
「我待會兒就到，你等我一下。」
從冰箱里抽出幾袋水餃，跟沈紅林春河含糊幾句有急事不去不行，林茜便頂著凜冽的寒風出了門，幸好年三十照舊有的士等著做生意，討價還價了一番，比平日多出三分之一的費用，林茜也只好悶聲吞下坐了上去。的士雖有，到底有限，逮一部已屬不易。
晴天中央的大門口，彩燈環繞，和大紅燈籠交相輝映。影影綽綽下，安婕赫然站在那里，來回頻密的跺腳取暖。
「你這是監督前門崗呢？」林茜笑說，「趕明兒老羅來了再這麼表現，工資指不定能漲。」
「林副，辛苦你了。」安婕半低著頭說。
「你在這當迎賓我就不辛苦了？」林茜握住安婕的手說，「傻丫頭，我又不是走過來的辛苦什麼。快進去，手跟冰塊似的。」
大年初一的鐘聲敲響時，林茜和安婕還有一眾保安正在管理處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渾厚的鐘聲響起，安婕和幾個年紀小的保安山呼末日年來咯末日年來咯，林茜笑了笑，都說是末日年還那麼興奮，有種不來點山崩地裂可對不住這幫孩子的荒謬感。
「吃開心了就去接班讓其他兄弟也過過年。」林茜起身要走，不忘給保安們澆澆冷水，「大過年的最不能掉以輕心知道。」
「林副你放心，我在呢。」安婕拍拍胸脯。
小丫頭片子看能不能堅持到3點。林茜淺淺一笑，去醫院看望安雪蘭的念頭愈發強烈起來。就算是為了安婕，她也想去確認一下情況。
第二次攔的士遠不如第一次順遂，好不容易到醫院已是凌晨兩點多。半路上開始的斜風細雨，在林茜下車的時侯變成了斜風大雨，便是她好運氣的帶了把傘，走到醫院里面，衣服也濕了小半邊，寒夜在雨水的滲透下更凍入骨髓。林茜在門口收傘不禁打了個寒顫，轉頭要往里走，眼光不經意瞟到不遠處的一輛私家車，定在原地。
奧迪Q7。車牌是……潘安居然也來了。雖然頻率很慢，但車窗上的雨刷確實在來回擺動，有人在里面。林茜撐開傘跑過去，敲了敲車窗。
「真的是你啊潘總。」林茜很高興她的猜測沒錯。
「你怎麼也……」潘安從放倒的車座上直起身，一臉的不可思議。
「上去過了？」林茜問。
「去哪里？我只是，只是順路……」潘安把臉側向一邊。
「大過年的一個人順路到醫院來，看雨？潘總的喜好果然不同凡響。」林茜取笑道。她差點月兌口而陸燕青怎麼不來，話到一半生生咽回去了。
「不看雨難道像你這樣去淋雨呀。」潘安沒好氣的轉頭說。
「我說你也算是個男人。」林茜搖搖頭說，「雖然你坐在這不知多久了很孬種很婆媽，但我敢肯定你現在決定上去還不遲，不會變成女人的，放心。」
「大年初一也沒句好話，該你當老姑娘。」潘安很怨念。
「毒得你。」林茜眉頭揪緊很想開拳，「安雪蘭的傷情可能有反復，愛去不去。」
「怎麼反復了？不是沒事了嗎？什麼時侯的事？你干嗎不跟我說？」潘安一听安雪蘭有事，三兩下就熄火鎖車站了出來。
口是心非的東西。林茜月復誹道。不，不是個東西。憑什麼當我是他們倆母子的紅外線報警系統啊，有我什麼事啊，八輩子打不到一桿子的，送完安雪蘭來醫院還陪了大半天還把你這八頭牛拉不過來的龜兒子勸過來感天動地的滴血救母完我早就沒工作義務了。
林茜憋著一肚子火沖進醫院，懶得搭理後面焦急的潘安。
大年初一的醫院本就比往日安靜，又是凌晨時分，住院部的聲響很小。林茜和潘安上了就有意識放輕了腳步。安雪蘭的病房里，周世昌果然陪在旁邊。倆人正在看電視，偶爾吃片水果，嗑嗑瓜子。
如果忽略醫院這個大背景，眼前的景象無異于老夫老妻的安詳晚年。潘安的焦慮瞬間消散，無名怒火直沖腦門。他哼了哼，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干嗎呀來了也不進去。」林茜追上去拉住潘安。
「傷情有反復？我看是舊情復燃，**。」潘安甩開林茜。
「上一輩的事你較什麼勁啊！事情黃河流水的，你是誰啊大吼幾聲噴幾下火它就倒流了？天皇老子，玉皇大帝，還是宇宙怪獸哥斯拉啊？」林茜仍上去拉。
「我就是過不去行了！我就是不能原諒那個女人水性揚花行了！」潘安吼得更大聲。
「要吵上外面吵去！大晚上的在哪不痛快跑醫院發瘋來了。」護士台那邊有人匆匆跑過來，「精神科大門右拐第三棟，你二位哪邊請！」
看樣子是守夜的護士，小姑娘年紀不大，聲音倒洪亮如鐘，一下子就壓得林茜潘安啞口無言。
「林茜，潘……潘安。你們來了？！」果然是動靜太大，連周世昌都出來圍觀了。
「周叔叔。」林茜很有些難為情的叫了聲周世昌。
「進來坐。」周世昌看了潘安好一會兒才說話。
「走啊。」林茜扯潘安的衣袖。
「要坐你去坐個夠。」潘安說完還是要走。
「她，今天才穩定點。」周世昌說，「醫生說她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已經，不可能治好了。很快，她就誰都認不出來了。在她還偶爾清醒的時侯，你們能不能……」
周世昌的話明顯是說給潘安听的。林茜看潘安的神色微有變化，緊握的拳頭也松了下來。有戲。她暗暗高興，扯潘安衣袖的手更加使勁。
半推半就。這在平日絕不是一個可以形容潘安的詞。可他就這麼依著林茜磨蹭著進了安雪蘭的病房。這一次，安雪蘭的眼神落在林茜身上的時侯，沒有再黯淡下去。
「潘，潘安！」話音未落，安雪蘭的聲線就哽咽了。
潘安似乎半點了點頭，便找了個牆角的位置坐下來，在安雪蘭視線方便找尋的地方。
其實早就原諒安雪蘭了。林茜在另一邊坐下想，內心原本這麼柔軟，外表老裝成個無敵鐵金剛這到底是種什麼病啊。
「林茜，你也來了。」安雪蘭柔聲和林茜打招呼。
「安阿姨，看您精神好多了。」林茜笑說。
「潘安呀，林茜是個好孩子，你眼光不錯。」安雪蘭轉而對周世昌說，「林茜這個姑娘可好了，你不在她總來陪我。」
「林茜這孩子我知道。善良體貼，端莊大方，我從來都喜歡得緊呢。」周世昌對林茜溫和的笑。
哈？林茜的笑容僵在嘴角無法延展下去。
「安阿姨，周叔叔，你們誤會了，我跟潘安只是普通朋友。我們不是……」林茜急了，「潘安你快說話呀，陸燕青才是……」
「我記得林茜之前說我跟她都不是上下屬，朋友更是開玩笑呢。」潘安似笑非笑的說。
這記仇的家伙，雖然真的說過。林茜臉一抹黑，不知該說什麼好。
「小吵怡情，小吵怡情嘛。」安雪蘭很了然的笑了笑。
林茜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潘安。這人跟陸燕青又鬧什麼不痛快了？都多久了還那麼起勁，三五十年的夠他倆受的，估計孩子也得煩得頭冒泡。
看林茜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看這麼久，潘安啞聲失笑。這姑娘又開始非非入想了。
「林茜沒說錯，我們只是普通朋友。」潘安正色說，「結婚對象過幾天我帶過來，叫陸燕青。她，回老家了。」
居然解釋了。林茜吃了驚，心中有些許異樣。回老家？潘安也不陪同，真夠放心的。
「她說不用我陪。」潘安說。
「哈？」林茜又一驚。
讀心術嗎？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是怎樣？林茜看了潘安一眼，沒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