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卡因為前面有了被鄭潛偷襲的經驗,所以當鄭潛走到自己面前之時,已經將飛舞盤旋在虎賁團上空的銀蟒召了回來,守在自己的身邊。
她看到鄭潛的臉色很平靜,盯著自己的眼神里透著的一份堅毅之色,讓妮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她倒不怕鄭潛惡狠狠的樣子,只是這種平靜像是一宏深潭一樣,讓她看不到底。
「小子,死吧。」妮卡被鄭潛這樣的眼神罩著,十分的不舒服。隨著她的話音落下,盤舞在身邊的銀蟒便向鄭潛攻到。
對于銀蟒的攻擊,鄭潛先前已經估算出它的規律頻次。每一條銀蟒的攻擊並不是連續的,在時間上,幾條銀蟒的攻擊之間有一些細小的斷層。在這個細小的斷層之內,銀蟒是什麼也沒干,只是盤舞的。這跟妮卡的整體操控極限有很大關系。
沒了霸氣守護的鄭潛,怎麼躲是心里有數的。需要把握的就是這個細小的時間斷層。
鄭潛的雙瞳中的銀蟒扭著身形,齊齊張著巨口,露著尖厲的牙齒向他咬來。他在腦中迅速的計算著巨蟒撕咬的幾個落點以及可能產生的變化。第一條銀蟒被他側身躲過;第二條銀蟒緊接著的攻擊,被他挪了半步,上半身前伏,堪堪避過。第三條、第四條……鄭潛時仰時伏,腳步飄忽的像一個喝醉了的酒鬼,在銀蟒的撕咬之間躲避著。
他現在的躲避極其有效率,銀蟒的嘴只差一點就能咬著他。而銀蟒的身體幾乎也都是貼著他的身體擦過,等到銀蟒想要用身體纏繞他時,他已經閃步出去,貼著另一條銀蟒的身體了。
妮卡指揮著這些銀蟒,額頭上已經見汗。這一次,她沒有絲毫保留的全力操控,但是結果還是如先前一樣的不盡人意。這個已經沒有霸氣防護的小子,似乎比先前更加難以對付了。
銀蟒是她操控的,攻擊規律上,必然帶有她的主觀成份在里面。而她生性謹慎的心態,決定了銀蟒的攻擊並不是走的大開大闔的路線。正是這一點,給了鄭潛機會。
終于,鄭潛看到了。
銀蟒之間出現的又一個細微的時間斷層。毫不猶豫的,鄭潛的虎骨匕便劈向了其中的一條。
「撲嗤」一聲,齊柄沒入,一條銀蟒被鄭潛從七寸處齊齊砍斬。
妮卡大吃一驚。先前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的鄭潛,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她可不知道鄭潛的體能現在又恢復到了巔峰狀態。連那個被銀蟒咬出來的傷口,也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只是礙著一層凝著的血痂,看得不是十分明顯而已。
妮卡又舞動了起來。她將自己的霸氣又凝成了幾條銀蛇,加入了銀蛇戰團之中。
鄭潛躲的更順,打的更歡。他沉著的應對著,心境竟然出奇的平靜。除銀蟒之外的所有物體在他的眼中耳中腦中都變得虛幻,一條條的銀蟒就像一條條的銀線,畫著清晰可辨的軌跡,交織成一張網。他就是這網中不斷的躲著的魚,不過這只魚的魚刺是非常鋒利的。
虎骨匕劃著銀線,交織到這張網這中。銀線將這張網撕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缺口。又被妮卡迅速的連接起來。這些時間斷層持續的時間非常短,也只有鄭潛這樣有著頭號殺手實力的人才能判斷的出。
妮卡有些氣急攻心了。自己的意念操控著的這一群銀蟒像一團銀色的光團,將鄭潛緊緊的包裹在其中,但是卻怎麼也不能造成對鄭潛致命的傷害。反而是自己的銀蟒一條再一條的少了下去。
隨著銀蟒數量的減少,銀色光團已經出現了裂隙,能看得見里面鄭潛飄忽著的身形了。
又一道銀色的弧光劃過,又一條銀蟒變成了霸氣向著妮卡飄來。
妮卡臉脹紅了。頭發倒豎,瞳孔收縮。
她感覺到了危險。
她從來都是把自己的安全置于第一位的,這種危險的感覺已經離開她很多年了。可今天,從這個一級霸師的小子,從這個失去了霸氣的小子身上,她竟然感覺到了危險。
「開什麼玩笑!」妮卡怒喝。
不信別人可以,但不能不信自己。妮卡向來都這樣認為。但今天她對自己的感覺也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她怎麼也不能相信,她會敗在一個連霸氣都沒有的小子的手上。
她又操控著僅剩的最後一條銀蟒向鄭潛攻擊,已經狀若瘋狂。
銀蟒在她的全力操控之下,攻擊頻率陡然加快,攻擊軌跡也更加的變幻莫測。
但鄭潛有著前面那些斬殺銀蟒的經驗做基礎,幾次被這最後的一條銀蟒的尾巴掃到之後,又開始適應起這些變化的節奏了。
在虎賁團的眾將士眼中,現在的鄭潛,就像是跳著一曲粗獷的舞蹈一樣。伸手抬足,一停一伸之間,都透著一種純樸的氣息。這種純樸的氣和暗夜森林的氣息融為一體,使鄭潛的氣息變的如此博大,仿佛他現在就是從暗夜森林的林神。
對于神的虔誠,是臨冬城古老的傳統。虎賁團的一些將士,面對著這份撲而來的古老的氣息,竟然止不住的激動的跪了下去。
一片鎧甲相擊之聲,虎賁團齊齊的很矮了半截,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
公主被這一副場景驚呆了。她十分清楚這些虎賁團的將士們是怎樣的人。這些人是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的鐵漢。現在,竟然向一只流氓如此整齊的跪了下去。她除了震驚,已經找不到可以表達的話語了。
「我跟你拼了!」妮卡似乎已經瘋了。
她的瞳孔收縮成了豎狀,赫然正是一雙蛇的眼楮。她周身的霸氣貼向了她的身體,組合成了一片片銀白鱗片。或許是因為霸氣將盡的原因,她覆蓋在身上的鱗片一隱一現的,並不是十分的穩固。
促使妮卡瘋狂的原因,是最後的一條銀蟒也倒在了鄭潛的虎骨匕之下。鄭潛雙眼里的平靜如同博大的海,他的削瘦的身體似偉岸的山,他似乎是整個暗夜森林的化身,這種氣勢壓的妮卡喘不過氣來。
這是神才有的力量。這,是神跡。
妮卡聲色俱厲。心內卻又驚恐萬狀。面對著神跡,她一個三級霸師,只不過如一只螻蟻一般的渺小。她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而靜默如山的鄭潛,掛掉最後一只巨蟒之後,並沒有攻向妮卡。他所有的意識並不在妮卡的身上。他听到一聲大似一聲的心髒博動的聲音在自己的意識里回蕩著。
同時,他又听到風,風里也有聲音。風里的聲音在頑皮的嬉笑著,仿佛那風里藏著無數的精靈。
他的眼里,看到了暗夜森林的古木,百川,群獸。看到橫斷山脈動主峰上的皚皚白雪,以及白雪之上的天空。那里似乎有著一座宮殿,被厚厚的雲層包圍著,在藍天上緩緩的飄。
他仔細的听,發現那些心髒博動的聲音,竟然是由無數細小的博動之聲組合而成。他明白了,這是山,是山的心髒跳動的聲音。這些聲音匯集到一起,就是整個橫斷山脈心髒博動的聲音。
他的意識被這一副壯闊的場景深深的吸引了。以至于他渾然忘我,不知道現在所處的是與妮卡對戰的戰場。同時,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與山林同在的聲息,讓驚愕的公主都禁不住產生了很濃重的要跪下去的沖動。只是一絲靈智保存,他還記著那是一只流氓,這才讓她還能呆呆的站在那里。
同樣,這樣的氣息也壓在了妮卡的身上,讓她原本或隱或現的鱗甲徹底的消失了。沒有了霸氣相助的她,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沒胸的女人。一種徹底的無力感從她的心底涌了上來。
她也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