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道回到書房,東花廳穆信已經在這里等候,行過禮後,穆信立刻稟道︰「稟報大人,渤州郡有變!」
韓玄道神情淡定,在椅子上坐下,這才問道︰「能否趙夕樵有所動作?看來他已經按捺不住了……。我等的就是他先動,地方起兵,那便是謀反叛亂,自有表面剿除!」
穆信道︰「大人,趙夕樵已經集結了近兩萬大軍,物資充足,隨時便可起兵來京……最緊要的是,據探子們得到的消息,秀公主如今確實身處渤州郡!」
韓玄道眉頭皺起,冷笑道︰「這個女人果然還活著。本官早就猜知他定會藏匿在渤州郡……只不過她若活著,可是個大麻煩……!」微一沉思,隨即問道︰「可探過她的真假?她能否受了重傷?」
「回大人,探子們按照事先部署,亦曾刺探過,秀公主表面看起來並無大礙……!」穆信恭敬道︰「但是她腳步輕虛,若是猜的沒錯,她確實受了內傷。」
韓玄道悄然頷首,揮手道︰「此事我已經知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心中卻已經盤算起來,絕不能讓秀公主活下去。
其實韓玄道如今最為忌憚的便是秀公主。
朝堂雖然已盡在韓玄道的掌握之中,以至于整個燕京城也已經完全被韓玄道所掌控,所以他能夠名正言順地對大燕各地發出指令,實際上如今大批的韓系官員外派,擔任地方要職,說韓氏一族已經掌控大燕大半江山也不是虛言。
但是終究時間極短,韓玄道雖然掌控了京城,但是他手下外派的官員卻還沒有穩固根基,燕國地方郡縣還沒有完全控制在手中。
韓玄道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借以皇帝的表面打壓政敵,這手段終不能持久,長此以往,心存懷疑的人會越來越多。
曹家終究是大燕國百年皇族,除了世家之外,朝野還是有不少官員尊崇正統,對皇族十分的忠誠,一旦出現猜忌,必將形成有一股十分危險的勢力,隨時要挾著自己的地位和權勢,所以他不能等待,只能用雷厲風行的手段盡快鏟除政敵,在朝野遍植自己的黨羽。
他當然也明白,如此迅速的連連出手,雖然存在很多隱患,但是他卻相信,一旦自己猶猶豫豫,出手緩慢,反而會出現更大的要挾。
到今日為止,他以風雷手段,剪除大量政敵,抓住了大燕權柄,可說是意氣風發如日中天,可是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隱憂的存在。
韓家的強勢,雖然剪除大量的政敵,但是卻同時也樹起了更多的敵人,那些政敵殘黨如今勢力衰弱,忌憚韓家的實力不敢輕舉妄動,可是韓玄道明白,如果出現一位旗幟人物與韓家對抗,那潛伏在平靜下的政敵殘黨就會立刻跳出來,到時候燕國雖然陷入混亂,而韓家也必將面臨史無前例的危機。
這當然不是韓玄道願意看到的。
而所謂的旗幟人物,在經過自己大肆打壓之後,如今僅剩下的大概就只有那位秀公主。
秀公主失蹤許久,韓玄道派人遍訪下落,不斷難覓其蹤,他自然早就猜到秀公主很有可能會在渤州郡出現,如今看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如果秀公主亮出旗號,引著渤州軍前來,自然是十分麻煩的事情。
所以韓玄道現在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絕不能讓秀公主繼續活下去,而他之前派人遍尋秀公主的目的,就是要將之除去,以免留下後患。
韓玄道吩咐穆信退下,穆信卻並沒有立刻退下,躬著身子十分謙恭道︰「大人,卑職還有一事要向大人稟報!」
韓玄道皺眉道︰「何事?」
穆信猶豫了一下,終究壓低聲音問道︰「卑職斗膽問一句,大人能否……能否要對秀公主下手?」
韓玄道臉上顯出冷厲之色,瞥了穆信一眼,穆信卻已經跪倒下去,惶恐道︰「大人恕罪,只是卑職想要稟報,大人若是想派人行刺秀公主,只怕……只怕千難萬難!」
韓玄道臉一沉,問道︰「何出此言?」
「大人有所不知,秀公主雖然受了傷,可是……可是秀公主身邊,有一位絕頂高手……!」穆信硬著頭皮道︰「卑職派出刺探消息的八名精銳吏員,最後……最後只有一人生還而歸,而且……而且回到京中,將消息稟報過後,便因傷勢過重而死……!「
韓玄道豁然變色,厲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穆信正色道︰「卑職不敢隱瞞。「
「絕頂高手?」韓玄道從椅子上起身來,走到窗邊,悄然推開窗戶,望著深邃的黑夜,許久之後才道︰「可知那人身份?」
「那人似乎叫荒童子!」穆信道︰「秀公主稱他為……大師兄!」
「大師兄?」韓玄道眉頭舒展︰「荒童子……!」沉吟許久,喃喃自語︰「難道是曹秀從大荒山找來的幫手?」
很多年前,就有一個傳說私下流傳,听說蕭懷玉很年幼之時便離家出走,為了達成自己守護一方的願望,尋訪名師,而那時候的秀公主更為年幼,卻時常私下出宮,在某一年,這兩人突然消失的蕩然無存,公主失蹤雖然讓宮中大急,但是此事卻不敢傳開,只派人四周尋訪。
幾年之後,蕭懷玉和秀公主又突然回來,人們並不知道這幾年他們有何經歷,但是蕭懷玉的武技卻在這消失的幾年中,陡然間變得出神入化,而且回京之後,很快就前往西北參軍。
秀公主則是從此以後處于深宮中,很少出現,再不似幼年時那般喬裝打扮出現在京中各處。
但是據傳聞,兩人消失的這幾年,乃是在一處稱為「大荒山」的地方修行武技,誰也不知道大荒山處于何方,就好像一個虛無縹緲之地,世人聞所未聞。
但是人們願意相信,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否則就不可能早就蕭懷玉這樣的絕世名將。
韓玄道自然也听說過「大荒山」之名,亦知道曹秀和蕭懷玉還有著一層師兄妹的關系,今日陡然听到又出來一個所謂的「大師兄」,韓玄道第一個就想到了大荒山。
「卑職以為,能夠活著一個人回京報訊,未必是此人真的有本事逃月兌荒童子之手。」穆信輕聲道︰「只怕是對方故意留下了這活口,讓他回來報訊,以警告我們斷了刺殺之心,想要給我們一個震懾!」
韓玄道冷然一笑,袖中的手慢慢握拳,淡淡道︰「荒童子……他既然出山,也就不能活著回去了……!」
等到穆信告退離去,韓玄道立刻召來韓隱,吩咐道︰「聯絡布速甘,告訴他,他要找的人如今就在渤州郡,他沒有完成的事情,盡速完成。」頓了頓,又道︰「不過要告訴他,這一回不比上次,曹秀身邊多了一位絕頂高手,不可輕敵。你速速調集一批暗殺好手,協助布速甘前往渤州刺殺曹秀……告訴布速甘,如果這一次再失手……我和風國的協議,就需要再談一談了!「
韓隱恭敬道︰「是!」
便在此時,書房之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听得有聲音稟道︰「老爺,府中有變!」
韓玄道皺起眉頭,韓隱卻已經迅速出去,頃刻之後便即返回,臉上神色古怪,韓玄道問道︰「又出了什麼簍子?」
「老爺……!」韓隱低下頭,目光閃綽︰「三老爺……三老爺被人救走了,影子衛被殺死在院子里……!」
韓玄道神色大變,霍然起身來︰「什麼?」他先是一臉驚怒,但迅速鎮定下去,沉聲道︰「派人滿城搜索,令穆信的東花廳全部出動,京都府的人也都給我調動起來,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將韓玄昌給我找出來!」
韓隱急忙道︰「是!」轉身便要下去,韓玄道卻忽然道︰「等一等!」
韓隱停住腳步。
韓玄道沉吟頃刻,搖頭道︰「不必驚動東花廳和京都府,只讓我們心月復影子衛暗中搜索……記住,此事絕不可張揚出去!」
韓隱恭順道︰「是!」心里也很快明白過來,韓玄道這樣做,恐怕是擔心有人知道韓玄道已經不在他手中,也就難以脅持某些人了。
「就說最近刺客猖獗,派人前往禮部尚書府,將胡雪鶯盯住。」韓玄道冷聲道︰「決不能讓她離開府邸半步……多派高手盯住,告訴他們,胡雪鶯要是走月兌了,都提頭來見!」
胡雪鶯便是韓夫人的閨名。
京中陡起陰雲,韓家影子衛迅速出動,在京城暗中搜索韓玄昌的下落,而此時的韓玄昌卻已經身處一處密室之中。
韓玄昌躺在床榻上,雙眼不斷都是睜開,但是面無表情,瞳孔渙散,韓濱坐在一旁,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這處密室之內很簡陋,里面擺設也很簡單,忽听得一聲響,密室的小門被推開,一名豐滿美婦卻從門外進來,手中端著玉盤,上面都是酒菜,放在桌子上,轉身將小門關緊,這才走到韓濱邊上,伸手握著韓濱的手,柔聲道︰「事已至此,你別傷心,免得傷了身子。你放心,在這里十分安全,誰也想不到韓大人會藏在這里!」
這美婦風姿綽約,相貌十分美艷,竟豁然是宣王的遺孀花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