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滿一個月的時候，婆婆並沒有盯著我的肚子，近來的衛生局正在忙著換屆選舉，婆婆幾乎一周內三天都在外面應酬，我想她是忙著自己是不是可以再度榮升或者堅固地守著她的壁壘。
看起來眼下的情勢對她是個挑戰，只要她在家，我就能看到她的愁容在飯桌上顯示，然後她內心的恐慌會因小禾的任意一道菜發作一二，每次，當她挑剔著白菜應該清湯，或者洋蔥最好生拌來吃的時候，我們大家都默不作聲，而當她吃過了離席而去的時候，公公總是沖著我們偷偷笑笑，然後搖搖頭，悄聲說︰「看到了吧？女強人的更年期，就是這個樣子！」
匡書總是瞅瞅我，他的容顏因我近來無比的溫柔而溫軟，我知道他在因婆婆的異常表現而考慮到二十年後我的樣子，如果有時候公公也離開餐桌的時候，他便總會哈哈一笑。
我說︰「這麼開心啊？」
匡書無比滿足地擁著我，「honey，有了你，當然，我時常在想，我要比羅逸文幸福的多了，哈哈。」
事實上，我也是多麼渴望能夠永久給他這種滿足和幸福，但我一想到我永遠不能給他一個孩子這一點，心里的陰雲就會即刻籠罩。
一切該來的事情，總有該來的一天，無論你如何去躲避，延遲，或者意圖消亡。
在婆婆的換屆塵埃落定的第二天，六號書院就及時地邀請了認為尊貴的客人。
他，就是秦笑塵。
他出現在書院客廳的時候，我那顆掩埋在溫和之下驚恐的心，就不能自我控制地在這一方空間內了。
很明顯，婆婆的用意在于我。
「秦醫生，你好好給我兒媳婦看看，這麼長時間都沒動靜，是不是她有什麼毛病啊？真是教人著急，我們羅家可是一脈單傳，老羅是不說，可他比我都著急。」
她的提問直截了當，讓我在這空間內無地自容。
但我直面秦笑塵，我要看看他究竟要如何回答羅家的這個問題。
恐慌之後，我的心，唯有寂靜。
「呵呵呵，嘉惠局長的作風真是電閃雷鳴？」
「那當然了，別的事可以等待，這羅家香火的事，必須比閃電都要來的快，你就直說吧，到底怎麼回事？你要不說，我明天也會帶著她去醫院的，K市大大小小醫院，都很方便，我們真是把你當成了神醫在世啊，說實話，那些檢查的條子我都不相信，單單信你！說吧。」
我也是冷冷地看著他，而他的目光，堅定地給了我。
我忽然想到了他曾經說過的漂浮的心，此際感知藏在自己胸內的那顆心，似乎倒不覺得它像從前那般總在無向地漂浮了。
驀地，我理解到了心若定，境可轉的道理，我想，我的身體已經就是如此，何不自己主動表達我的坦露呢？
「你有什麼，就說吧，一位好醫生是要以事實說話的」，我反而鼓勵秦笑塵。
他很意外，繼而，是贊賞，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我靜靜等待他宣布我的身體，呈現給房間內的所有人。
他終于啟齒了。
「羅部長，夫人，陳小姐，不能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