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望坐火車回到潭州市他沒有直接回渠江是因為荊南工學院明天要舉行建校四十年慶典,蘇望受邀出席這一盛典。蘇望記得自己九年前剛到學校報到沒多久就學習過工學院的「悠久輝煌」的歷史。荊南工學院成立于59年,當時因為三線建設需要,北方和華東幾家大型機械制造廠搬到昭州市和潭州市,為了滿足這幾家工廠培養技術工人的需要,國家當時成立荊南機械工業學校。達年,晉升為荊南省機械專科學院,達年合並了一所大學電氣系,增設了電氣自動化系,成為荊南省第一家擁有該專業的大專院校,也改名為荊南省機械電氣學院。7年改名為荊南省工業學院,並開始進行「擴編。」最後成為荊南省屬最大的一家工科大專院校,不過比起其它省的工科大學以及荊南省境內、屬于國家級的工科大學,只能屬于二三流的大專院校了。不過畢竟是荊南省屬最大的一家工科大專院校,在大專院校擴招和合並大『潮』中,經過這兩年幾番扯皮和爭論,最後方案確定下來了。以荊南省工學院為主,而原冶金部所屬的荊南冶金學院、原機電部所屬的昭州院、原鐵道部所屬的潭州鐵路學院、原石化部所屬的玉陵石化學院、原解放軍第三通信學院,這五家被移交給荊南省的院校全部合並,組成荊南工業大學。也就是說蘇望畢業的荊南省工學院升格為荊南工業大學,從二三流工科大專搖身一變成為可以勉強在中南地區混個名號的普一本。與張愛國、王春鵬等幾個出席慶典的同學匯合,還沒走到大學門口,發現以前那個稍微改一下就可以客串百年牌坊的老式校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很新很氣派的新大門,嗯,也很有現代感,因為多了一道電動柵欄門。在大門旁邊則臥著一塊長石條,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荊南工業大學」六個鑒金大字」只是落款寫的有點潦草,蘇望幾個人辨認了好一會,也認不出這題字到底是哪位名家或領導寫的,真是遺憾。蘇望幾個人在學弟學妹們地注視下走進校門口,看著熟悉的校園,幾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泛起忐忑不安的感覺,可能是「近鄉心怯」在作怪。王春鵬左右看了一圈,又盯著幾個無比青春的學妹看了一會兒,對蘇望、張愛國幾個人悄聲說道︰「我怎麼覺得心里『毛』『毛』的?」「你會心里發『毛』?」蘇望和兩個同學對視一眼笑言道」而張愛國則很嚴肅地向王春鵬說道︰「我覺得心里發『毛』的應該是這些可憐的學妹們。」大家不由都笑了起來,笑聲驚起路邊樹權的一只小鳥,也引得路過的學弟學妹們時不時側面過來。幾個同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又像是回到當年結伴出去逛街、踢球盡興而歸時的情境,不由笑得更暢快了。校園里到處『插』著迎風飄動的彩旗,路掛著橫條幅,面寫著各樣的標語,如「熱烈慶祝荊南工業大學建校三十周年!」「熱烈歡迎各級領導蒞臨荊南工業大學!」「熱烈歡迎荊南工業大學畢業學子們回家!」到接待處簽到報名,蘇望幾個人看到了很多似曾相識的面孔,也看到好幾張變得有點陌生的熟悉面孔。不管認不認識,大家都忍不住互相打著招呼。「這位同學,看著你眼熟,你是機械系92屆的?」「不,我管理系91屆的。」「哦」你跟我認識的一個鄰班的同學長得太像了。」然後兩人一陣唏噓。蘇望報了到,拉著張愛國、王春鵬兩人,跟那兩位同來的、現在正在跟認識的校聊天的同學打了一聲,先去校園里到處轉一轉。看到熟悉的荷塘垂柳、幽徑小亭,看到那滿是青草、不知揮灑了多少汗水的足球場,看到那不知留下多少青春美夢的宿舍樓,蘇望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排徊著。「蘇望,你這是怎麼了?」張愛國不由開口問道。蘇望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我還想趁著我那青春飛揚、純真美好的記憶還沒有被、貪婪和麻木完全趕走之前,再好好記住那一切。今天,我仿佛之間又回到了那段時候,透過了時光的隧道又看到了當年的光景」那時的我天真稚女敕,那時的我多情傷感,那時的我對生活、對愛情有著無限純真的幢憬。看著這熟悉的一切,我朦朧之間細細如畫,恍惚之余若似讀別人故事一般。」張愛國和王春鵬都沉默了,他們和蘇望一起,繼續用深情的目光看著那熟悉而有點陌生的一切。過了許久,三人才惘悵地離開,往新修的大會堂走去。臨走時,王春鵬忍不住開口道︰「老七,想不到你不僅是個官僚分子,居然還有做詩人的潛質,幾句話搞得我鼻子都酸酸的。」蘇望淡淡地笑了,幽幽地說道「這是因為不管我們被社會浸多久,心里都還深藏著一塊屬于純真記憶的地方。」坐進大會堂的座位,大家都興奮地低聲交談著,哪怕面開始有學校領導開始講話,也只是靜了片刻,然後又嗡嗡地開小會。「老七,你看,那不是我們剛入學時的學生處副處長熊本初嗎?還記得他那句名言嗎?」王春鵬指著『主席』台一個校領導模樣的人說道。「我叫熊本初,是個大老粗。」張愛國有模有樣地學著那句話,旁邊好幾個同學馬接言道︰「到底有多粗?」然後大家不由埋著頭在那里憋著聲音猛笑起來。那是蘇望他們那一屆剛入校,當時學校還沒有大會堂,只是在大『操』場進行了一次全校學生大會外加新生「教育會。」那次也是熊本初第一次台向全校學生講話。他剛從軍隊轉業回來擔任學生處副處長。結果熊本初話剛落音,一位男同學接了一句,「到底有多粗,這個要問問我帶過的女兵。」當時會場一片爆笑,而那位「神勇無比」的男同學雖然被氣急敗壞的熊副處長幾次追查,都被同學們「義無反顧」地掩護下來了。從此副處長就多了一個外號」「熊多粗」。「咦,我記得當時接那句話的是化工系91級的,好像姓王,不知道來了沒有?」張愛國向旁邊的同學打听著,這位同學不知道,又轉過頭向他旁邊的同學打听,最後把消息傳回來了。「沒有來,那位王同學畢業分配去了他們縣食品站,巧年被分流下崗了,他結婚早,居然有了兩個小孩,家庭負擔很重,現在只好擺了個小吃攤子養家糊口。」大家不由唏噓了一番。那時在學校同學們都一樣,只有關系密切和關系不密切之分什麼誰家條件好、誰家條件不好反倒分得不清楚。但是一出學校走社會,這些就分得很清楚了,有的混得好,有的混得不如意,再也沒有以前那種平等無間的感覺了。「小會」的聲音有點偏大了,開會的校領導只是在咳嗽幾聲,全然沒有對在校生那種批評呵斥的態度。他們也知道,在座的都是早就畢業了的,念著一些情分回來了,否則幾年前就「貨款兩訖」跟荊南工業大學『毛』的關系都沒有了。所以這些人你是批評不得,只能好生哄著。听到廣播里的咳嗽聲,部分人不由一驚,下意識地遵從當年的習慣,閉了嘴,可是沒過久卻回過味來了,老子現在犯不著誠惶誠恐地听你的,于是又大膽地在校領導面前低聲說話,居然屁事沒有『主席』台那撥人居然都視而不見。尼瑪的,老子們終于是翻身做主人了。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再像當年讀那樣或多或少都有些叛逆,知道有些規矩還是要遵守的。過了二十多分鐘,除了少數還有滿肚子話沒講話的人在繼續開小會,大家都坐端正閉嘴听發言,只是時不時想起什麼又和旁邊的同學嘮幾句。蘇望听了一會便無聊了,大會小會他听得多了,也開得多了,于是便湊過頭去低聲問道︰「愛國張叔現在還好。」張愛國點了點頭,低聲答道︰「還好甚至有傳聞說面要給他小升一下。」說完,目光炯炯地看著蘇望。雖然張愛國也是楊明和的學生,現在也和郭志敏一起成為他的左膀右臂,但是論私交和關系密切程度,卻還是比不蘇望。而且蘇望在省里的關系,太復雜,太深了,很多內幕別人一點風都不知道,他遠在朗州就已經心里有數了,所以張愛國想從蘇望這里知道那個傳聞是真還是假。自從傅剛被禮送出境,雙方達成「暫時停火協議。」傅小輝主動收手,張順的案件很快就水落石出。調查組從那位副縣長老婆的口中問出真相,當初副縣長還擔憂地對他老婆說道,張部長這次不肯收錢,是不是真心想幫自己,千萬不要是敷衍。有了這個佐證,加實在調查不出任何真憑實據,張順順利過關,而那個副縣長估計仕途就夠懸了。按照沒事就升官的安慰慣例,張順倒是應該要小調一級,他身為副廳級已經快十年了,而當昭州市組織部部長也已經四五年了,資歷也熬得差不多了。蘇望想了想道︰「愛國,那張叔還想不想繼續待在昭州?」張愛國嘿嘿一笑道︰「當然了,我爸說了,不管如何都要繼續配合楊老師工作,直到他高升離開昭州市。」蘇望不由點了點頭,張順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盡管覃長山和楊明和並不一定需要張順在昭州「保駕護航。」但是不是有句話嗎?態度決定一切。「愛國,你讓張叔不要著急,這事急不來的,關鍵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和位置。」蘇望隱隱點了一句,張愛國想了想,便點點頭不再做聲了。幾名校領導輪番陣,歷數荊南工業大學這幾年的變化,簡直可以用日新月異來形容,只要對荊南工業大學有感情的人,听了後無不會欣喜萬分,激動萬分。不過在座的都是在社會里過幾年的,早就過了動不動就容易為某某激動的階段了,除了一陣比一陣熱烈的掌聲,在座的眾人臉看不出有多少激動。緊接著是領著大家到處參觀,重點是新修的幾棟教學樓,一座階梯會議室,一座圖館,好幾棟宿舍樓。參觀這些時,領路介紹的校領導和老師們說著說著就滿臉的慚愧,校園原本還可以修得更漂亮,學生們還可以有更好的環境,只是國家和省里的撥款只有這麼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參觀的校們豈能听不出弦外之音,在他們決定參加這次慶典時就已經做好慷慨解囊、為母校排憂解難的準備了。大家沒口子的表示,已經會為母校建設出分力。中午在學校第三食堂舉行了會餐,蘇望意外地看到了楊明和。原本楊明和是跟張愛國一同來的,可能是他原本屬于學校的老師和領導,待遇有所不同,一報到就被校方另行安排行程去了。「楊老師,我听愛國說你也來了的,可一午都沒看到你。」楊明和左右看了看,臉『露』出微微苦笑道︰「一午蕭記和陳校長在跟我談話,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請我出面把我岳父請來參加明天的正式慶典大會,至少要請一個省委常委來。」蘇望不由樂了,「楊老師,蕭記和陳校長可是『模』清了你的底細,這可是學校交給你的重托,你可不能馬虎了事。」楊明和一翻白眼,「還不是蕭記的主意,陳校長知道什麼?不過這事你也要出力。」陳校長是此前羅中令從華北電力學院挖來的教授專家,對省里的情況不是很清楚,蕭記則是省教育廳黨委副記下來的,所以對楊明和的背景一清二楚。蘇望連忙擺手道︰「楊老師,你又不是不了解情況,要是董記和羅省長還在荊南,我還能想想辦法,現在我去請誰?」「蘇望,你可不能跟我打馬虎眼,至少你可以請潭州市的李記過來。」楊明和很鄙視蘇望絲毫沒有把母校放在心的不管事心態。「得,楊老師,既然你發話,那我就試一試,不過時間太急,我可不敢保證李記明天會有空。」「沒事的,學校的請帖早就給省委常委們撤了一個遍,能不能來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只是盡盡人事而已。」「楊區長,你好啊。這位是?」一位戴著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無比整齊的男子走了過來,他大約五十來歲。旁邊還有一位將近六十來歲,戴著一副度數很深的眼鏡的男子。「哦,蕭記,陳校長,你們好!這位是我的學生,荊南工學院93屆畢業生蘇望,現在在朗州市擔任渠江縣縣長。」蕭記臉浮出驚喜之『色』,「哦,你就是蘇望,真是久仰大名。」「蕭記,陳校長,你們好!」蘇望也客氣地打著招呼道。陳校長突然在旁邊『插』了一句︰「蘇望,你就是俞老的那位關門弟子?」「是的,陳校長,就是我。」蕭記臉『色』喜『色』更濃了,連忙把楊明和、蘇望和陳校長拉到一邊,切切地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