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斜,天色透著黃昏的朦朧之色,街道上得人群減少了許多。
此時,僅剩的數十個城門守衛開始關閉城門,氣氛也比較閑散,沒有絲毫緊張,彼此閑聊著,卻不知道一場災難就要降臨。
卓逸夫隱藏在角落中,右手已經握住腰間的匕首,看了看只剩下半邊臉的太陽,不自覺舌忝了舌忝嘴唇︰「快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肆意殺戮。」
一場大戰即將臨近,卓逸夫不免有些小激動小熱血,按耐住心中的悸動,坐下來凝神調息,做好最佳戰斗狀態,心境恢復波瀾不驚。
轉眼間,天色暗下,卓逸夫耳朵動了動,突然站起身看向不遠處。
只見一大群袒胸露乳的漢子拿著破舊的武器出現在視眼中,為首一人正是先前在破廟中見到之人,此時滿臉緊張盯著點滿火把的城衛所。
這些人畢竟是閑散混混,真正面對官軍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懼怕,尤其這種上百人規模的戰斗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經歷,雖然來之前已經想好具體行動,可真到這時候卻都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只是一臉猶豫站在遠處觀望。
看到這一幕,卓逸夫不由皺起眉頭︰「現在時間緊迫,容不得半點猶豫,既然你們不敢行動,我就來幫你們一把。」說著從牆角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卯足力氣扔向衛所的營房。
卓逸夫現在的力氣有多大?足能舉起五百斤的物體,此時用起全身力氣,石頭立即劃出一道近乎直線般的弧度砸向營房,木質的牆壁轟然間出現破開一個窟窿,同時傳來大片的驚叫聲,數十名穿衣帶甲的軍士沖出營房。
第一眼便看到五十米遠處的一群混混,各個拿著兵器顯然來者不善。
這一突變使的沒有經受過訓練的混混們立即大亂起來,甚至有人驚慌失措下轉身就要逃跑,早已將來時說好的事忘得一干二淨。
一身橫肉的漢子一看同伴的反應就知道要壞事,一旦所有混混膽戰心驚下被殺散,一切都完了。眼看著盼了一輩子的發財夢就在眼前,他決不允許半路夭折,否則一輩子真就只能做一個混混受人白眼。而且此時事情已經敗露,根本便退無可退,只能一鼓作氣搶佔城門,否則明日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大搜捕。(百度搜索讀看看)
想到這里,這人立即怒吼一聲一馬當先揮舞著大刀沖了上去︰「殺啊!大把的金銀就在眼前,是個爺們兒的就跟老子沖!」
這漢子雖然腦袋不算多麼靈光,可也不笨,知道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盡管不知道今日送上門的那個怪異老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可事實情況確實如那人所說,尉氏前所未有的空虛,不搶一票那就活該一輩子當牛做馬。
有人帶頭,原本準備逃跑的混混們終于反應過來,立即露出一臉凶狠跟了上去,其實先前逃跑只能算是本能反應,心理的畏懼一下沒能轉換過來,這才倉皇失措,此時恍然也沒什麼可怕的︰「咱們來不就是殺官軍嗎?跑個球啊!殺!」
一時間,兩股勢力轟然踫撞在一起,喊殺聲驚動了半個尉氏縣城,一些膽小的人都趕緊栓上門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一些人則從縫隙中觀望。
兩股人馬剛一接觸便有七八人躺倒在血泊中,瞪著眼楮死不瞑目,整個戰場刀光劍影亂飛,殺紅了眼的混混們見人就劈,哪里還管得了是不是自己人。
短短十幾個呼吸間,混混一方完全處于下風,而經受過嚴格訓練的官軍如同絞肉機一樣向前碾壓,憑借著拙略的配合殺的混混們毫無喘息的機會。
卓逸夫看了看營房,見里面空空蕩蕩的,就連執勤的十多個守衛在城門下的官軍也加入了戰斗,這是打開城的最好的機會。
想及此處,立即動身向城門潛去,整個身形如同與夜色融合一樣看不出一點蹤跡,而且移動速度極快僅僅三個呼吸便掠出數十米。
來到門洞內,卓逸夫用起全身力氣將一根兩人合抱的門閂托起。
「 當!」門閂落地,城門緩緩打開,緊接著,一群如狼似虎的饑民發狂般沖了進來,這群人才是六親不認的主,城外饑寒交迫下早已紅了眼,此時進入城內,就像蝗蟲一樣見什麼搶什麼,只要能吃的都往口里塞。
混混們見城內涌入大量衣衫襤褸面容干瘦的人,好像收到暗號一樣立即擺月兌戰斗向後退去,短短不到半刻鐘,五十多個混混死了大半,而官軍則只倒下十多人,由此可見兩方人馬戰斗力極度不平衡。
突然遭受到背後的沖擊,官軍們也來不及窮追猛殺,只能被動防御。
有句話說的好,狠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這數百饑民顯然就是不要命的那種,一個個嗷嗷大叫著,根本不顧生死,在這些人看來,與其受盡煎熬慢慢餓死還不如沖上去,最起碼一刀砍下去也痛快一點。
餓狼如虎,這數百饑民就是數百頭月兌籠猛虎,五十多個官軍如同飄搖的小舟,被大水一沖,連個碎末都沒剩下,就連精良的武器都被搶了個淨光。
無數饑餓的蝗蟲飛過,城門前一片狼藉,靠在牆上的厚重的城門推開一條縫,卓逸夫緩緩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淡淡笑容︰「不錯,夠凶!夠狠!夠不要命!人吶,就得逼到絕路上,否則怎麼能露出如此瘋狂的一面?」
卓逸夫一步步向城中心行去,邊走還一邊叫喊著︰「搶啊!大家士族中正有一摞摞黃金擺在那里,那些本來就是你們的血汗,現在是拿回來的時候了。」
…………
盡管城內混亂一片,哀嚎慘叫聲不絕于耳,但卓逸夫這種帶有*果蠱惑的話語卻清晰傳入每一個貧民耳中,不是卓逸夫神通廣大,而是這種話語與所有人內心產生了共鳴,這是所有飽受欺壓的貧民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漸漸的,一間間房門打開,一張張淳樸憨實的面孔變的扭曲,一個個充滿仇恨的壯漢拿著扁擔鋤頭走了出來,仇恨!在這一刻徹底發泄出來。
避過一群群憤怒的人流,卓逸夫面上始終帶著魔鬼般的笑容︰「搶!五兩黃金就夠你們安安穩穩生活五年,搶上一百金,一輩子都不愁了。」
一句句極盡蠱惑的話語不斷傳出,卓逸夫如同死神一般,走到哪里,哪里就會瘋狂,偶爾還會夾雜著恍若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好多的錢,好多的黃金,老子十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
「你們這些畜生!沒想到也有今天,老子踩死你們!」
各種各樣或激動或憤怒或大喜大悲的話語不斷響起,或許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如此放肆過、痛快過,也有許多人感覺,一輩子能有這樣一次,死都不冤。
「生在亂世是人生最可悲的事,所有的一切沒有對錯,沒有正義與邪惡,有的只是利與弊,死亡更是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可惜,這只是弱者的想法,真正的強者最想看到的便是亂世,亂世出英雄出雄,才出霸主,也是能夠改天換地的時刻,這才是命運的轉折。」一路行來,卓逸夫看到了百種心態,千般面貌,心中漸漸有了一絲感悟,這種感悟讓卓逸夫真正有了一些融入漢末時代的感覺。
蘇府,一臉蒼白的蘇道不斷在大廳中來回走動,額頭上得冷汗滑到鬢角都沒有絲毫察覺,只是魂不守色口中嘀咕著什麼,再沒有先前逮捕卓逸夫時的春風得意,好似生死大權在握的模樣︰「該死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這些卑微的賤民居然敢暴動。」
「麻煩了,麻煩大了!為了響應縣令大人,我幾乎將所有私兵都派出去搜捕飛虎寨的財物,可在這種關鍵時刻竟然發生民變,希望援軍能快點趕到,否則……」想到這里,蘇道再也不敢想下去,全身不斷顫抖。
听著外面越來越劇烈的喊殺聲,再加上後堂不斷有妻兒老小發出絕望的哭泣聲,蘇道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就連呼吸都漸漸困難起來。
尤其是那種濃烈的血腥味傳入鼻中,蘇道禁不住想到亂民闖入府宅的景象,隨即狠狠搖了搖頭,將這些想法拋出腦海︰「不!不會的!那些賤民見到我只有下跪的份,哪里還敢動手,對,一定不敢還手。」
可惜,這些自我安慰並沒能讓蘇道消除心中的恐懼,反而壓抑的要死︰「狗奴才!一切都是因為那狗奴才,若不是那奴才,我便不會將所有私兵調出去搜捕飛虎寨財物,這才導致府中空虛,否則這些賤民豈敢攻打我蘇府。」
「等本官抓住你,非要讓你生不如死,一塊塊剁碎了喂狗!」蘇道一臉扭曲,眼中泛著絲絲狠毒,隨即轉頭沖著門外發出竭斯底里的咆哮︰「來人!來人吶!外面情況怎麼樣,還能守多久?」
可等了許久都沒人回應,正在蘇道想要沖出去一探究竟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
「蘇大人,不知何事如此驚慌,這可不符合大人您的風格。」
「風格你媽……」蘇道本來就快發瘋了,此刻听到有人居然敢出言諷刺,立即不顧士人氣度破口大罵,可話音剛出口卻戛然而止。
只見一個陌生的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居然站在自己的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