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太守府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曹操兩人趕來時,身後恰好趕來一頂轎子,轎夫停下,從中走出一人,此人微胖,衣著華貴,正是衛弘。(
曹操急忙上前幾步,拱了拱手︰「沒想到在這里巧會使君,使君別來無恙啊。」
衛弘雙眼一亮,立即露出喜色,同樣上前還禮。
然而還沒等說話就听到曹操傳來細語︰「待會兒進入府廳後使君千萬別提孟德起兵之事,此地不是說話之地,日後孟德定會登門拜訪說明此事。」
衛弘乃是聰慧之人,听到這話立即猜到其中必有隱情,也不回話,只是繼續打招呼,整個動作沒有絲毫破綻︰「孟德一項可好?」
曹操與衛弘閑聊兩句,便不再多說,免得過于熱絡引起身後之人懷疑。
程昱站在曹操身後幾步遠的地方,所以並沒有看到兩人剛才細微的動作,此時上前幾步,對衛弘客氣的笑了笑︰「衛孝廉來的挺早,快請入內。」
一路上程昱對曹操始終繃著臉,除了曹操詢問從不主動說話,此刻面對衛弘卻是笑臉相迎,立即將曹操晾在了一邊。
這一幕衛弘看在眼中記在心中,已然猜到曹操先前為何會有那等表現。
曹操依舊面帶笑容,好像根本沒將程昱厚此薄彼的態度放在心上,然而當對方前面領路轉過面容時,小眼楮中微不可查閃過一抹寒光。
卓逸夫明白,這恐怕完全是程昱故意施為,為的就是激怒曹操好達到某種目的,而且當听說奏事掾史乃是程昱陳仲德時,卓逸夫心中就明白,此次來這太守府絕不簡單,以程昱的心智怎會看不透曹操將要起兵之事,就算無法勸服張邈也定會準備其他安排,有這樣一個對手,確實為起兵帶來了巨大阻礙。
程昱乃是未來曹操股肱之臣,能文能武,智謀過人,可以說是程昱一手為曹操打下兗州奠定霸業基礎,沒想到此時居然成了曹操對立的一方。
卓逸夫有些疑惑,隨即釋然一笑,史書畢竟是史書,其中記載難免會有所紕漏,想及此處立即快走幾步,來到曹操身邊低聲詢問︰「主公可對衛使君暗示?」
曹操微微點頭並未說話,顯然此時心情不好。(請記住.)
進入府門後,卓逸夫四處觀察,將周圍護衛數量以及路線布置一一記下。
不大一會兒,程昱引著幾人來到一處廳堂,這廳堂布置精巧華麗,前後各有一門,其中有多條復道,就算躲藏幾十人都很難察覺。
此時大廳中擺著一張龐大的八仙桌,周圍布置著十幾把椅子,桌上放著果品與美酒,一些婢女正在忙著布置周圍。
「看來張邈這次請了十多個人,應該都是陳留縣城內的權貴,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既然是鴻門宴,應該不會如此張揚才對。」想到此處,卓逸夫看了看一旁面無表情的程昱,想從對方臉上發現點什麼,可惜,除了漠視在沒有其他。
「衛孝廉先坐下,太守大人隨後就到。」程昱客氣的做出個請的手勢,便直接向外走去,至始至終都未曾看向曹操,顯然要將冷漠進行到底。
曹操眉心跳動了下,拳頭不由緊緊握起,隨即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此刻曹操也在琢磨張邈等人到底打的什麼注意,為何非要將自己激怒?
時間一點點過去,廳堂中的客人越來越多,曹操一一打過招呼,其中有熟識的也有沒見過幾面的,當然,能被太守請來赴宴的自然都是陳留縣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且個個老奸巨猾表面功夫絲毫不落人後。
第一次見面便如同親兄弟一樣,噓寒問暖好不真誠。
正在此時,門外走進兩人,一個是面色紅潤的老者,一個是衣著華麗的青年。
卓逸夫看到那青年瞳張不由一縮,微微挪動身子躲在人群中,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前幾日被狠狠踩了一頓的華服青年,阮氏家族的二少爺。
卓逸夫雖然不懼這人,但程昱張邈態度詭異,誰知道打著什麼注意,這種時候最好還是與那華服青年避開點,免得被程昱揪著不放扯出其他事情。
那軟二少爺身份尊貴,廳堂中大人物不少,需要以晚輩之禮拜會的就有十多人,哪里有時間注意別人身後的一個僕役,這一表現讓卓逸夫輕松了不少。
「太守駕到!」
正在這時,門人高聲通報,所有人一齊起身相迎。
「張太守安好,我等有禮了!」
「諸位安坐,請諸位前來只是許久未見甚是想念各位,正好今日得便請諸位前來聚聚,一起閑聊而已不必太過客套。」張邈也不擺架子,客氣回禮。
眾人落座,張邈吩咐人上酒菜大魚大肉自是不必說,當酒菜上齊,坐在張邈左手邊的程昱突然開口︰「酒宴蔣開,我先代我家大人敬各位一杯,來!阮老太公、衛孝廉、楊大人、許家主……」
程昱一口氣點出將再做所有人點了一遍︰「我等共同干一杯。」
原本和和氣氣的一幕卻又有著不協調的一面,所有人都起身端著酒杯,面帶笑容準備回敬,唯有曹操面色發青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不是曹操想表現自己的特立獨行,而是程昱根本沒有點到其名字,請完旁邊之人直接跳過曹操轉向另一邊。程昱忘了嗎?就算忘了也是不是忘的太巧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帶著異樣的眼神看向曹操,其中有詫異,又驚訝,更多的則是思索,程昱為人在場人都大致了解,這是故意讓曹孟德難看啊!
面對在場眾人各種有色目光,曹操臉色更加陰沉,一條條青筋漸漸凸顯,隨即猛的站起身對張邈一抱拳︰「孟德突感身體不適,這便告辭了!」
卓逸夫同樣臉色不好看,程昱所作所為確實太過了,就算心機深沉如曹操都被氣的暴跳如雷,而且對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讓人琢磨不透,與其如此擔驚受怕倒不如趁機離開,想到這里,將曹操攙扶著,面帶歉意︰「太守大人見諒,我家大人這幾天身子一直不好,讓諸位見笑了,來日定當擺宴賠禮。」
張邈詫異的看了眼程昱,不明白仲德為何擅做主張改變計劃,不過不管怎樣,如果曹操就這樣走了,那今天這場戲豈不是白做了?想及此處立即上前幾步︰「孟德慢走,你可是大忙人啊,好不容易把你請來怎麼能就這樣走了,來來來!快些回坐,我來敬孟德一杯。」說著端起酒杯晃了晃。
就在這時,廳堂外面隱隱傳來刀甲磕踫之聲,卓逸夫耳力過人,就算如此也只是輕微听到,其他人恐怕並沒有發覺,曹操同樣如此。
卓逸夫心中大驚︰「外面有埋伏,而且軍士恐怕不在少數,難道張邈準備動手?」雖然心中震動,但表面卻不露聲色,只是順勢拉著曹操停下腳步。
曹操原本想要拒絕,但卓逸夫卻搶先一步︰「既然如此,我家大人就算不適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說著攙著曹操向坐位走去。
曹操心智不凡,雖然受到接連不斷的屈辱,但心中還保持著一絲清明,也知道此刻是離場的最佳機會,卻萬萬沒想到牧僚會有如此反應。
正在這時,卓逸夫借著攙扶之際在曹操耳邊低語︰「外面有伏兵!」
曹操眼皮一跳,卻再沒有多余反應,笑著來到坐位端起酒杯︰「既然如此,孟德便卻之不恭了,祝大人體態安康步步高升。」說著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程昱一直面帶微笑,當看到卓逸夫的表現後,表情停頓了下瞬間恢復常態,可目光卻不由仔細打量起卓逸夫︰「倒是小看了此人,沒想到區區一隨從竟然有這等心智,有意思!可惜大人不肯听我之言,否則何須如此麻煩,不過好戲才剛剛開始,曹孟德啊!你躲得了初一卻躲不過十五。」
在場其眾人同樣心中想法不一,有親厚曹操的,也有看其不順眼的。
「孟德情況不妙啊!如何才能將其解救。」
「這場宴席不簡單,嘿嘿,說不定有場好戲看。」
「一開場便是刀光劍影暗濤洶涌,也不知這曹操如何得罪了太守大人。」
眾人再次落座,與先前不同的是個人立場分明,有些與太守較好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人立即將矛頭對準曹操,有些則是想要借機奉承太守張邈,其中之一便是阮氏一族的老太公。
「听聞孟德刺殺董卓失敗倉惶逃離,到底是年輕氣盛,不知自己的斤兩,這才落得個丟官逃命的下場,可惜啊!」阮老太公捋著胡須搖頭嘆息。
「是啊!孟德做事太過魯莽,豈能為了區區名聲做出這等糊涂之事,自己丟了性命是小,卻害的家小與老父逃來陳留避難,實乃不孝!」此人說話毫不客氣,不孝兩字乃是大忌,此人卻堂而皇之講出,無異于當眾甩了曹操幾十個巴掌。
漢朝以忠孝定禮法,想要做官第一步便是舉孝廉,由此一點便能看出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