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滿臉寒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眼中殺機爆閃,抬眼看去卻是張家家主,將這人深深記在心中,曹操也不開口辯駁,倒要看看,有多少人敢針對自己。
接下來又有幾人出口諷刺極盡惡毒,就連卓逸夫都有些安奈不住殺機。
這時陰沉著臉的衛弘實在看不下去了,同樣為與這些人坐一桌而感到不齒,張家家主居然能說出這樣不忠的話語,枉為漢臣︰「自古忠孝難兩全,孟德肯為國舍身乃是大義,救的是天下百姓。懂賊殘害忠良濫殺無辜,乃是竊國惡賊,奈何弘手無縛雞之力,如若有能力亦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今日酒盡!弘告辭了!」說罷,衛弘直接拂袖而去。
听了這段剛烈忠直之言,一些人面紅耳赤,就連阮家老太公都面沉似水,盯著衛弘背影,眼中閃過寒光,卻不在多言。
場面一時間變的沉默,而程昱則一直觀察著在場眾人的表情,哪些人親近曹操,哪些人針對曹操都一一記在心中。
或許是感覺場面有點平靜,程昱嘴角微微翹起,輕輕搖了搖杯中之酒,瞄了眼一臉沉郁的曹操,漫不經心開口︰「今日我得到了一個消息,封丘縣令派人送來加急密函,言稱有三千甲士正向陳留縣城趕來,眾位可曾知曉對方是哪一部人馬,趕來陳留又是所為何事?」
程昱一席話讓眾人面色大變,所有人幾乎同時明白為何會有今日這出戲上演,全都有意無意看向曹操,不自覺收起輕視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先前諷刺過曹操的幾人更是面色蒼白,心中暗自叫苦,幾人萬萬沒想到落魄自此的曹操居然還有如此兵力,都怪自己嘴賤,平白得罪了曹操。
而先前沒說話的幾人則暗中慶幸,面帶憐憫的看向張家家主幾人。
在場眾人雖然有些勢力,但所養民兵最多也就幾百人,三千甲士到來,曹操甚至有能力與太守張邈抗衡,今日得罪了曹操,萬一日後報復起來該這麼辦。
有了這一想法,一些人立即心生依附張邈的想法,還有些則保持中立,也有個別幾人望向曹操的目光中帶有和善,至此,各勢力完全清晰起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卓逸夫看了一眼嘴角含笑的程昱,又看了看在場眾人的表情,心中不由一顫,感覺脊梁骨冒起陣陣寒氣︰「不好,中計了!好個程昱,好深的心機!原來打從赴宴開始,其一言一行都在牽著眾人一步步走入陷進,環環相扣讓人無法察覺。」
卓逸夫越想越覺得心驚,這程昱實在深不可測,言行與邏輯把握的恰當好處,更善于攻心,將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對方第一步是打壓曹操,讓所有人明白當前形勢,進而推進派系劃分,一個是太守,一個是落魄逃難之人,只要不傻,都懂的選擇哪一方,于是就有了大部分人開始諷刺曹操這一幕,也有了衛弘傾向曹操這一幕,可如衛弘這樣的忠烈之人畢竟太少,大部分人將曹操罵的體無完膚,可以說兩方已經勢不兩立。
隨後程昱才說明曹操有三千甲士正在向陳留趕來,這一招更狠,逼著所有得罪了曹操的人不得不倒向太守一方以求自保,僅此一招,太守輕而易舉獲得了城內絕大多數人的支持,因為在坐眾人基本代表了城內所有勢力。
「高啊!如此一來傾向主公的幾人肯定會被加以監視控制,就算今日無法勸服張邈斬殺主公,日後起爭端時,不但可以摒除內患同樣可以加強勢力鞏固,為戰爭天枰增添一塊重重的籌碼。」卓逸夫不禁有些嘆服,隨即心念一轉,想到了其中的關節之處︰「從對方的多番布置來看,張邈殺主公之心未必有多堅定,否則程昱也不必如此麻煩,這一點倒可以多加利用。」
張邈手指不斷敲擊飯桌,眉頭皺起面色有些不悅,心中不禁嘀咕起來︰「事先已經商量好了細節,可仲德不但沒有依計而行反而自作主張,這是何意,就算有想法可你怎麼著也得先和我商議一下,豈可越俎代庖。」
這一微小神態卻恰好被卓逸夫看到,心中頓時欣喜起來,立時,一個邪惡的念頭浮現腦中,微微醞釀了下情緒,恭恭敬敬起身對著程昱一抱拳︰「太守大人誤會了,我家大人被懂賊四處緝拿,只是想養些兵丁自保,絕無它意。這一點……」說到這里話音不由停頓下來,面露疑惑之色。
因為在場眾人各個面色憋紅眼神怪異,鼻中不斷發出「哼哧哼哧」的響聲,若不是張邈在場恐怕早就捧月復大笑了,不過就算如此也是憋的難受。
程昱錯愕了瞬間轉而面色大變,立即回身看向張邈,卻見對方一臉鐵青,整個人透著陰森殺氣,原本敲擊桌面的手緊緊握起。
就連曹操都目瞪口呆看著卓逸夫︰「牧僚聰慧過人,今日怎麼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竟然堂而皇之當著張邈的面將湊事掾史程昱稱為太守,還一臉鄭重其事為自己辯解……這,不對!」曹操隨即反應過來,眼楮頓時一亮。
卻在這時,張家家主站了起來,指著卓逸夫破口大罵︰「有眼無珠的狗奴才,這里哪有你開口的資格,也不知曹阿滿是怎麼管教下人的,這種場面也是你這種低等人可以隨便說話嗎?還不快滾出去!」
「太過分了,我等起先也沒注意到這種場面上居然有個下人在場,實在是大煞風景,還不趕緊滾出去,憑的壞了我等雅興。」另一人同樣大罵。
卓逸夫諾諾退後幾步,臉上滿是恐懼與迷茫,猶豫許久還是鼓起勇氣︰「眾……眾位大人何故如此,小人只是照實之言而已,我家大人確實…」
「閉嘴!」
一項沉穩的程昱豁然起身,幾近咆哮般吼出,所有人不由愣在原地。
注意到自己失態,程昱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心中劇烈起伏,對著青筋暴跳的張邈深深一禮︰「大人切莫上當,那惡奴定是故意如此。」
張邈此時氣的手都在不斷發抖,嘴唇變的黑紫,此時哪里還有理智可言,心中不斷咆哮︰「當著眾位權貴的面,有人居然把我屬下,一個替我跑腿之人當做太守,置我于何地,簡直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此時此刻,看著張邈與程昱的反應,在場所有權貴都反應過來,原來先前那奴才的話並非表面那麼簡單,其中暗含挑撥之意啊,此人…….不簡單!
原本就對程昱的擅做主張有些不滿,再加上卓逸夫這句點燃炸藥桶的一句話,張邈不知不覺間對程昱生出了猜忌與憤怒。
程昱雙眼冒火,狠狠看向那個口無遮攔的惡奴,卻見對方嘴角微微上撇,說不出的得意,對于這一幕更是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即命人將其斬首。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可惡的聲音再次傳來,程昱氣的差點一坐在地上。
卓逸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臉驚恐不斷解釋起來︰「太守大人恕罪,先前……那位大人不論言行舉止還是表現,都像足了一郡太守,而且看再坐眾位都很敬畏那位大人,小人眼拙第一次見太守大人,這才誤以為…」
「住口!」曹操瞪了卓逸夫一眼,起身施禮︰「大人莫要與一下人生氣,他看到的不過是表面,哪里知道真正做主的其實是張太守您呢?」
兩人一迎一和,張邈氣的差點吐血,什麼叫‘看到的不過是表面’,難道說我不像太守?程昱更像?想到此處,不由狠狠一拳砸在桌上,酒杯倒下,酒水流了一地,心中不斷提醒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區區一個奴才的無知言語,豈能因此在眾權貴面前失了顏面,此事過後再理會不遲。」
過了許久,張邈總算稍微控制住心緒,可胸口依舊劇烈起伏,盡量保持語氣和善︰「仲德快起身,區區奴才戲言我又豈會放在心上,權當是宴席中一段樂趣便是,孟德也起身。」
看著張邈陰沉的表情,程昱心中暗嘆,默默起身落座,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心中不知不覺滋生出一絲委屈與不得志︰「我為了大人竭心竭力,不惜得罪在場所有權貴,可就因為簡單一句話卻換來了大人的猜忌,這種信任薄如紙啊!」
卓逸夫低著頭,嘴角笑容越來越濃,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挑撥之計非常成功,兩人心中定然已經產生間隙,不過還不夠,要想與主公安然離去,還需震懾對方才行,程昱啊!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想到這里,卓逸夫抬起頭︰「太守大人,小人先前有眼無珠多有冒犯,為了賠罪願獻上一段劍舞,為諸位大人飲酒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