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何人,為何來此?」正在卓逸夫觀看地上圖形之時,一個七八歲的小童走出房門,頭上梳了一個沖天辮一搖一晃,看上去煞是可愛。
「此方主人可是程昱先生?我等……算是故人!」卓逸夫上前幾步。
小童撓了撓頭,一臉疑惑看著卓逸夫︰「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你是先生族中之人嗎?」說到這里,小童做出一副穩重之色,背著雙手,做足了小大人的派頭︰「先生說了,待到時機成熟之時會回去,你們還是走。」
小童樣子很可愛,不過卓逸夫卻從方才的話語中注意到一點︰「我並非程昱先生的族人,這段時間有族人前來嗎?小哥可知道所為何事?」
「哦,原來不是先生的族親。」小童撓了撓頭︰「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只說為了家族利益,族長讓先生輔佐一個大人物,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輔佐一人。」卓逸夫輕聲念叨這這句話,靜靜沉思起來︰「兗州八郡之地,泰山郡等地在劉岱手中,陳留在曹操手中,而相鄰的濟陰郡因為上次損失過大,一時間難以恢復元氣,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落在曹操手中,而且曹氏、夏侯氏在譙郡與東郡勢力頗大,如此一來,曹操相當于掌握著一半兗州大權。」
「程家立足于東郡,那麼程家讓程昱輔佐之人不言自明。」想到這里,卓逸夫不禁握緊拳頭,眼底閃過一抹殺機︰「仲德啊,希望你別逼我。」
「快去告知你家先生,說是有故人來訪。」卓逸夫面帶笑容對小童吩咐。
哪知小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大眼楮撲閃撲閃︰「先生正在午休,期間素不見客,若是吵醒了,先生會生氣,你若要見我家先生還是等會兒再來。」
卓逸夫看了看小木屋,嘴角微微勾起︰「這一幕倒像是劉玄德三顧茅廬,不但來之前齋戒沐浴,來到臥龍崗下更是徒步前行以示真誠,到得草堂之後恰逢孔明午休,在舍外足足站了兩個多時辰,最終以真心打動。難道我也效仿嗎?」
想到這里,卓逸夫輕輕一笑︰「先生也太貪睡了,惡來你幫我把先生喚醒。」
「好 !俺這就去。」典韋咧著大嘴,立即向木屋中行去。
「你不能去!先生會生氣的!」這時小童急了,拼命想要攔下典韋,可兩人體型反差極大,一個是三寸丁,一個是近仗高的大漢,如何能攔得住?
眼看典韋一步步向前走去,那小童一個蹲跳直接掛在了典韋大腿上,死活不撒手,口中還哇哇大叫著︰「你這壞人,不能進去,先生會生氣的!」
典韋哪里管得了這麼多,腿上掛著個四五十斤重的孩童根本沒影響,幾步便來到門前,嗷一嗓子︰「先生快起來,我家大哥來了還不出來迎接?」
這一幕看的蔡琰直皺眉,低聲勸解︰「將軍,這樣請賢士是不是太過無力,蠻狠闖入宅院更是沒有一絲尊敬之意,跟明搶差不多,程先生如何會輔佐將軍?」說或實話,蔡琰還從來沒听說過如此訪名士的,太粗暴了。
卓逸夫微微一笑︰「無妨,程先生恐怕早就醒來了,只是躲著不見,若是真要等,就是等上三年都未必肯露面,況且我等時間有限,還不如直接一點。」
就在方才卓逸夫與小童談話之時,卓逸夫分明看見木屋窗口的席簾卷動了下,想是那程昱早已醒來,只是躲在屋中不肯相見罷了。
不大一會兒,房門打開,程昱穿著一身閑裝走了出來,頭發隨意披散肩後,面色紅潤天庭飽滿,一縷美髯垂落,頗有一番仙風道骨的風範。
小童見自家先生出來,頓時從典韋腿上蹦下來,跑到程昱身邊,一臉的委屈之色︰「先生,這些人硬要闖進來,我根本攔不住,他們是壞人。」
程昱模著小童的腦袋笑了笑︰「沒事,你先下去。」
待小童離開後,卓逸夫上前幾步鄭重行了一禮︰「多日不見,先生一向可好?」
面對卓逸夫的行禮,程昱並沒有理會,反而直直盯著其臉孔,許久之後方才開口︰「白日耕種觀魚鳥蟲鳴,夜間讀書有星月為伴,悠閑自在的很。」
對于程昱的冷淡,卓逸夫也不尷尬,很自然的放下手,如同老朋友重逢般隨意︰「只從陳留一別,我心中可是時時刻刻掛念著先生,如今登門拜訪,先生難道連請入房中都吝嗇嗎?以先生的心性,不像斤斤計較之人。」
在此盯著卓逸夫看了許久,程昱突然笑了起來︰「我程昱自認看人一項很準,卻沒想到還是有看走眼的時候,如今牧僚名聲大噪,足以與各路諸侯平起平坐,短短幾個月時間,牧僚從一鄙陋野人做到如今這番局面,只能說是奇跡。」
「還是小瞧了牧僚,今次見面只是想好好觀察一番,方才有所怠慢,牧僚莫要見怪。」程昱伸手做了個請得手勢,神色瞬間從陌路變成知交。
其實程昱對于卓逸夫的印象非常深刻,雖然當初只有一面之緣,可方才在窗邊觀看,只一眼便認出卓逸夫,之所以沒有做聲,並非不想見面,而是想看看卓逸夫有何反應,從中判斷出對方有何來意,只是不曾想自己那點小動作居然被看到了,此次見面,卓逸夫給程昱的感覺依舊是深不可測。
進入房中,兩人相對而坐,程昱搖頭感慨︰「短短數個月,你我身份完全逆轉,真是造化弄人,其實牧僚的來意我大致猜出一些,不過我早已心灰意冷,就連家族的逼迫都未曾理會,也只是找了個理由推月兌,牧僚還是另請高明。」
卓逸夫豈會相信程昱的話,轉頭看著窗外那片地理圖︰「仲德先生不必搪塞于我,若先生真早已心灰意冷,又豈會關注天下局勢,又豈會知道我的事情?想必先生也知道我與曹操之間的事,如今已成水火之勢,這種時刻我冒著天大危險特意前來襄邑邀請先生,這份誠意與重視,先生如何看不出來?」
程昱面色不變,話語平淡︰「哪些不過是閑來無事隨意擺弄,這里山清水秀,乃是再好不過的隱居之所,外面的廝殺我早已厭倦,否則離開陳留之時我便返回東郡了,又豈會獨自一人來到此處,牧僚何必強求。」
卓逸夫轉回頭,面色已經恢復淡漠,在沒有一絲笑意︰「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知道程家想讓先生輔佐曹操,可我既然來了,又豈會眼睜睜看著先生成為我日後的大敵,如今擺在先生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輔佐于我……」
說到這里,卓逸夫停頓了下,全身氣機豁然從平淡轉為冰冷︰「要麼我送先生上路,來日取下東郡,讓程家全族去地下陪伴先生!」
面對著*果的殺機,程昱面不改色,像沒事人一樣端起茶杯輕輕一啄,這才微微一笑︰「我相信牧僚說得出做得到,想當初毫不猶豫射殺兩千濟陰降兵,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又豈會對我族中區區數百人生出憐憫,不過還是那句話,對于外面的爭權奪利我早已心灰意冷,牧僚還是另請高明。」說著露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樣。
卓逸夫眼皮抖動,拳頭緊緊握起,死死盯著一副無所謂的程昱。
一時間,場面變得凝重異常,仿佛要讓人窒息,就連屋外等候的眾人都大氣不敢出,眼楮緊緊盯著自家主公與程昱,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轉眼間,十幾個呼吸過去,有好幾次卓逸夫想要掏出腰間的匕首砍了這塊茅坑里的石頭,可卻硬生生止住,沒辦法,卓逸夫根本下不去手,且不說如今軍中極度缺乏內政人才,單是對程昱這份視死如歸的氣節,卓逸夫便下不去手。
氣氛僵持片刻,卓逸夫長長呼出一口氣,冷聲對狂牛下令︰「狂牛,你去簡單收拾行裝帶程昱先生與我等一同上路,今後你的責任便是保護程昱先生,若是程昱先生有任何差錯或是走丟了,你提頭來見!」
「主公放心,今後這段時間俺就算不睡覺也會守在先生身邊。」狂牛重重一抱拳,立即翻箱倒櫃,不大一會兒便收羅成一個包裹自己背在身上,隨後恭恭敬敬來到程昱身邊做了個請得手勢︰「先生請,俺粗手粗腳怕傷了先生。」
這時,程昱再難保持平靜,萬萬沒想到卓逸夫會來這麼一手,不過看看狂牛的體型,程昱想要反抗的心思頓時消失無蹤,只能一甩袖擺乖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