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妙,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陳長史遠遠見到卓逸夫一行人立即快步迎了上去,面上全是焦急之色︰「果然有陳留軍向飛虎寨行來,我等退路斷了!」
「方才已經看到狼煙,現在情況如何?」卓逸夫靜了下心詢問。
陳長史平靜了下心緒,可臉色依舊非常難看︰「這次怕是遇到厲害人物了,方才有人來回報,敵軍非常謹慎,走到哪里必有探馬查探周圍環境,兩軍相隔數里,派去埋伏的軍士便被發現,此刻正在艱難抵擋。」
卓逸夫一怔︰「飛虎寨已經在他們的絕對掌控之下,對方居然還會派出探馬謹慎查探,看來領頭之人深知一招錯滿盤皆輸的道理,是個難纏的角色。」
確切來說,卓逸夫不懂兵法,卻勝在思維靈活能夠準確抓住關鍵點,甚至能根據一些細枝末節判斷出對方的性格以及遇事的心理活動,進而做出最正確的布置,可此次面對的敵人似乎不同以往,這就有些麻煩了。
「牧僚,此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飛虎寨的敵軍恐怕就要趕來,若是被糾纏住,一旦山下軍士被擊敗,我等道路便徹底斷絕了。」程昱適時出聲提醒。
「這位先生說的不錯,我手下的兒郎們雖然凶悍,可畢竟訓練時間太短,與正統軍隊正面作戰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何曼面色凝重跟著附和。
卓逸夫點點頭︰「將林中的馬匹全部牽出來,先下山再說。」
得到命令,眾人立即行動,因為先前後山交戰之時損失了寫賊兵,因此馬匹到時空出來一些,足夠典韋等人乘騎,而卓逸夫則與陳青青共乘一騎。
戰馬奔行,典韋騎馬跟在卓逸夫身邊,看了看兩旁的樹林︰「大哥,若實在不行,咱們可以棄了馬匹從山林穿行,何必非要走官道?」
卓逸夫搖了搖頭︰「我倒不是可惜這些馬匹,可一旦棄了馬匹我等如同舍棄了腿腳,速度必然緩慢,就算從山林中能夠逃出飛虎寨範圍,可出了山林後怎麼辦?此地乃是陳留範圍,周圍縣城都在曹操的管制中,況且我等人數不少,一旦路面很快便會引起縣城軍馬注意,到時派兵追擊之下,我等根本無法逃月兌。」
「那就一直穿越山林,直到走出陳留範圍!」典韋想也不想便給出解決辦法。
一旁的程昱听了此話不由搖了搖頭︰「典韋將軍想的太簡單了,我等一無糧草二無用水,長時間在山林中穿行如何裹月復,若是僅僅幾人,打幾只野獸倒也勉強可以,可數百人一時間去哪里找那麼多食物,況且山林中地勢復雜很容易迷路,一旦到了缺水的地方,不必敵軍圍剿我等便會困死其中。」
「這…」典韋被說的啞口無言,當年在金星村附近的山林討過生活,所以對山林並不陌生,理所當然認為所有人都能如此,此刻才發覺確實想的簡單了。
卓逸夫看了程昱一眼,見對方面色沉穩並未露出惶急,卓逸夫立即知道,程昱必然有什麼辦法︰「不知先生可有辦法助我等月兌困?」
程昱轉頭看了眼周圍,捏著胡須微微沉吟片刻︰「辦法是有,不過代價頗大,恐怕會讓牧僚損失許多屬下,只是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先生但說無妨,只要能助主公月兌困,俺們再所不遲!」听了程昱的話,狂牛立即騎馬靠近了幾步,重重一抱拳,臉上沒有絲毫猶豫之色。
「先生說便是了,不論任何危險,我等絕不皺眉頭。」其余親衛紛紛開口。
卓逸夫雖然面無表情沒有說什麼,可手中緊緊握著韁繩,因為用力過大骨節微微發白,顯然心中極為矛盾,親衛們毫無保留的效忠,卓逸夫如何感受不到又如何舍得犧牲他們,可現在情況危急,稍有遲疑自己以及所有人都可能葬送在這里,不過形勢所迫,只能則重就輕損失一部分賊兵了。
雖然如此決定,不過卓逸夫卻並沒有開口,靜靜等待程昱自己說出來。
程昱何等人物,自然猜到卓逸夫的矛盾心情,若是同意了自己的方法,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定然會讓屬下人心寒,可若是不同意則很可能喪生在此處,這是一種兩不討好的局面,只能沉默以對。
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尤其是作為一個圖謀大業的梟雄,每一步上升都是踏著累累白骨,有自己人的,也有敵人的,沒有這種果決無情很難成就大事,不是心機不夠也不是能力不夠,而是因為面對一些兩難境況之時,絲毫的猶豫不舍很可能讓其喪命,這也是為何每一個深蹬絕頂的人物無一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卓逸夫確實冷血無情,可那是對待敵人或是不相干的人,對于這些幾經生死不顧一切效忠他的部下,卓逸夫卻狠不下心,說到底,卓逸夫有雄心有才智卻沒有梟雄該有的圓滑深沉,就算讓人送死也會做出一副恨不得親自上陣的樣子。
程昱心中一嘆︰「這種主公雖然有缺陷,卻讓人跟著安心踏實。」
想到這里,程昱主動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時節草木茂盛潮濕,不容易著火,否則我等只需在道路兩旁放火便能輕易阻擋後方的追兵,不過這也無妨,只要擺放些干材雖然燒不起來卻能冒出大量黑煙,再加上樹木枝葉濃密,煙霧不容易外散,而且此時風向恰好,煙霧會被吹著向山上擴散。」
「這種煙霧短時間不能殺人,可聞多了會讓人渾身發軟且非常刺激雙眼,到時從山上下來的陳留軍必然會被阻擋,如此一來我等便免去了被夾擊的危機。接下來要做的便是突出重圍,需要一名將領帶領手下破開敵軍陣型一道口子,並將這道口子牢牢防守住,讓後方之人趁機突圍。」
「這是將損失降到最低的唯一方法。」說到這里,程昱轉頭看了眼眾人︰「可一旦眾人突圍出去,內部沖鋒之人很可能會撤離不及被敵軍圍合。」
程昱故意將後果留到最後,就是想幫卓逸夫測試一下這幫親信到底忠心到何種程度,若是有一天同樣面對這種生死危機,這些人會不會出賣卓逸夫。
原本想來,這些人面對生死考驗定然會有所遲疑,可讓程昱意外的是,話音落下的瞬間,幾乎所有人齊齊向卓逸夫請命要當開路先鋒。
「俺願帶兵為大哥開路。」典韋粗豪的嗓音格外響亮,只是說完後留戀的看了眼正瞪著水汪汪的眼楮看著自己的陳冬兒,隨後堅定地轉過頭。
「俺願為主公殺出一條血路,只要一百人便足夠了!」狂牛不甘落後。
「我願往……」
一個個親衛接連不斷請命,神色中充滿了堅定無悔。
這一幕看的程昱不由瞪大眼楮,心中連連感嘆︰「這是何等的凝聚力,牧僚到底做了什麼,居然讓手下人如此愛戴,明知送死還要爭相請命?」
程昱自然想不到,之所以有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敬與忠誠,乃是身為主公的卓逸夫在戰斗中一次次身先士卒,與部下一次次同甘共苦,又一次次建立讓所有人不得不嘆服的奇功,是敬畏、嘆服、親近等等情緒積累起來的結果。
面對眾親衛的請命,卓逸夫不置可否,始終不曾開口。
就在這時,一旁的何曼突然策馬來到卓逸夫身旁︰「我願帶領兒郎們為公子殺開一條血路,算是報答公子曾經救出我飛虎寨數百兄弟子女被奴役的恩情。」
何曼雖然面無表情,可卓逸夫卻從他眼中看出了一絲解月兌與復雜,卓逸夫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心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何曼這算是和自己告別吧。
確實如卓逸夫所想,何曼就是在告別,其實他心中一直有個結解不開,前飛虎寨破滅雖然是早晚的事,可數百兄弟慘死卻與眼前之人有月兌不開的干系,同時又因為對方救出了許多被奴役的老兄弟用作交換,何曼不得不效忠于卓逸夫,可隨著與對方短暫的接觸,何曼心中卻漸漸生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情緒。
敬佩!隨著接觸,何曼對卓逸夫不知不覺有了些敬佩,可正因為如此,更加讓何曼覺得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于是此次打算做一個了結。
男兒大丈夫當說話算話,自己既然發過誓要效忠對方便不能反悔,此次請命若是自己戰死便算盡忠了,若是僥幸未死也還了恩情,走的也安心。
「你確定要如此做?」卓逸夫面無表情看著何曼,沒有顯露出任何心緒。
卓逸夫雖然器重看好何曼,但相對于一個心有不甘的屬下,卓逸夫更加重視全心全意忠誠與自己的人。
「請公子成全!我縱死亦無怨言!」何曼騎在馬上重重一抱拳。
卓逸夫微微吐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惋惜,表情回復冷漠。
「既然如此,我便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