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安平等人趕到傅石生臥房的時候,房門正開著,門外房梁之上一襲翠綠的衣衫一閃而過,就似是驚鴻飄影一般讓人覺得那似乎僅僅只是眼楮花了。跟著聞聲而來的侍衛意欲追上前去捉住那人,司馬安平只擺了擺手,道︰「你們追不上的。」
那房間內,傅石生正跌在地上,肩上裹著白布,本來已經大好的身體只不過享受了兩天司馬安平親自的照顧便死賴在床上不起來了。而今赤、果著半身,一張臉憋得通紅,憤憤地站了起來,卻瞥見了司馬安平等人,慌忙間抱了掉落在地的被子就裹上了床。
安常在睜著大大的桃花眼不解地看著傅石生,問道︰「石生,怎麼了?剛才那是誰?」
白珩折扇唰地一下打了開來,扇了扇風,湊著鼻尖在這房間內聞了聞,故作訝然地道︰「怎麼會有股女子的清香之味呢?」
「胡,胡說!」傅石生一張俊臉更紅了,口齒也是破不清楚,「不,不是,我是說不是找我,不是,不是單獨••••••哎呀!我要說什麼呢!」
白珩唇邊掛笑,卻是瞥了眼方才那抹綠色消失的方向,笑容漸漸凝住。而一旁的良歡也問道︰「石生,好好說,怎麼回事?剛才那是誰?」
司馬安平面無表情地站在傅石生面前,道︰「那人輕功不凡,眨眼便消失了,定不是尋常人家。而且我看那身形有些像那晚劫走虞美人的那幾人其中之一,她找你何事?」
傅石生死裹了被子緊緊盯著面前的這幾人,道︰「她確實是那晚的人,不過不是來找我的,她一來就說,說是給亂紅尊主帶個信••••••說我們最後一個朋友要回來了。」
「最後一個?」白珩啪地一聲將折扇合上了,疑道︰「莫非子期要回來了??」
司馬安平也疑慮道︰「若是子期回來,當不會瞞著我們。至今我們都沒有任何他的消息。自從他被外派滄州之後便只有我立下軍令狀之際方才與我聯系過,也未曾提及歸期。」
「可是即使子期要回來,那個所謂的亂紅尊主為何會這樣大費周章地告訴我們?莫非事有蹊蹺?」
安常在沉默許久之後終于道︰「子期外派滄州,尚未被召回,如今私自回京怕是真的有事發生。而他回京並不與我等知曉,其一可能是害怕牽扯到我等;其二便有可能是害怕我們知曉他回來的真正目的。」
「來人!」司馬安平向著門外喊道,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恭敬地立著,司馬安平吩咐道︰「派幾個跟了我些日子並且認識東方公子的人到城門處守著,若是看到東方公子入帝都便立馬回稟。切記,不要露了身份。」
那兩人領命下去了,良歡卻突然不確定地問道︰「石生,你干什麼將被子捂這麼緊?」
傅石生如臨大敵般慌了神,將被子裹得更緊了,支支吾吾道︰「沒什麼,我冷。」
「冷?」白珩斜眼瞥了傅石生一眼,唇邊扯開一抹譏誚的弧度來,掩嘴笑道︰「這大熱天兒的你身子是虛著了還是寒著了竟然喊冷?」
「關,關你何事?!」傅石生爽朗大方,素日里就是那狐狸般的白珩的調笑對象,如今萬般不可被他知道了,若是被知道了•••••••
傅石生的後果還沒有想出來,那平常從來乖乖巧巧的安常在不知何時竟然坐到了傅石生身旁,一雙白女敕女敕的手突然抓住了傅石生的被子合力一拉。傅石生不料安常在會動手,一時沒有將被子裹得穩,而那時要再騰出手來拉住被子已經來不及了。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安常在拉了開來,傅石生猶如死人一樣平躺著不動,一張臉紅得透血,口吃地道︰「你們,你們看什麼看?從小到大又不是沒看過!」話還未說完,白珩將扇子架住了傅石生左手臂,輕輕一翻便將傅石生平躺著的身體給挪了個地兒。
房間內的幾人突地大笑不止,連那多日來都未曾露過笑容的良歡都忍不住笑了開來。
只見傅石生的背上不知是被什麼顏料給畫上了花花綠綠的畫兒來,有花有草,還有蝴蝶有青蟲。一條細細的線連著那青蟲,旁邊一排彎彎曲曲的字寫道︰「傅石生是啪嘰一聲就被踩扁的小青蟲。」
「哈哈哈哈!這個女子,果真有趣!」白珩敲著折扇不止地笑,那安常在還火上加油,道︰「不對,石生哪兒能是這可愛的小青蟲呢,明明是草叢里不解風情的臭石頭!又黑又臭!」
「那哪兒是草叢里面的?明明是茅坑里面的啊。」白珩接著調侃。
傅石生漲紅著一張臉不說話,這梁子,他跟那個女人結下了!而那始作俑者此刻也正偷笑,旋身轉過了一處街巷,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那雙探究的眼神。
祀風笑容莫名,只低聲問道︰「凌肆,這身影可像當初我們初至大燮之時在醉紅塵前看到的冬閣四女之菱夢?」
凌肆中肯地道︰「身形太快,看得不甚清楚。不過就那幾眼看來,確實有些像。只是若要確定••••••」
「那就跟上去吧。」祀風淡淡笑著道,而下一瞬間,他便已然向著剛剛那個綠色的人影追去。
那是大燮帝都一處繁華的市巷,並不屬于朱雀玄武四大主街,卻是市井閑雜江湖走卒聚集的地方。賭坊林立,青樓成群。這里的青樓可比不得當初的醉紅塵,樓子里的姑娘們嬌柔美貌有之,徐娘半老亦兼之,可謂之良莠不齊。然而這種地方仿佛才是藏身的好地方。
祀風站在那市巷入口處皺眉,菱夢輕功非比尋常,即使如同祀風一類之人要在輕功之上與其一較高下也是自討苦吃的主兒。何況這種市井之地,祀風似乎也不想踏足。凌肆隨後趕到,也是凝著這地方皺眉。
這處市巷被稱為臥龍巷,其中自有自的規矩和幫派,即使是官府都難以插足。方才那綠衣身影輕功之了得,更是肯定了那便是醉紅塵的菱夢。然而照說菱夢被燒死在了那大火里,如今既然消失在了這兒,說明當初醉紅塵的那些勢力全部遷至了此處。凌肆心中此刻便也開始佩服那慕子楚,果真是男兒氣概,能屈能伸,朝堂之上可容其英姿,如此腌之地也可藏其鋒芒。而不僅僅是祀風,即使是百里郁寒,當也是不意于踏入這種地方的吧。
旁邊兩個連著門戶的青樓上幾位穿著打扮均是俗不可耐的女子見著了巷口處的祀風與凌肆二人,尖銳甜膩的笑聲遠遠傳來,香粉繡帕狂舞,在那樓上喚道︰「公子!俊哥兒!來姐妹們這兒坐坐啊!」
「姐姐倒貼了度資,就來姐姐這兒玩玩嘛!」
「那是風韻猶存了,比不得妹妹這兒都是豆蔻華年,哥哥們就來妹妹這兒吧!」
一聲聲叫喚讓祀風難得地沉了臉色,凌肆微微皺了眉頭看了眼變了臉色的祀風,心中當然知曉祀風在生什麼氣。看著街上來來去去的江湖漢子,賭坊里進進出出的邋遢男子,祀風如何能夠容忍那個他心中的人物窩在這種地方?就似是珠寶入了糞坑,珍珠被土填一般。
甩袖轉身,祀風冷聲道︰「馬上派影子人將這里給本王翻過來!查出近日里新開張或者轉手的青樓以及賭坊,查清楚接收之人。」
凌肆心中嘆了口氣,心里盤算著應該撥出多少影子人過來。
就在二人轉身走後,那兩處青樓之間的夾巷處探出一個蒙著臉的小腦袋來,一雙眼楮笑得彎彎的,嗔笑道︰「敢跟蹤本姑娘,你們吃飽了撐的!」說完後一轉身便消失在了巷子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