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劉徹 第十四章 東宮生活

作者 ︰ 核子喵

搬進太子宮,彘兒這個乳名便離劉徹而去了。

太子宮在長樂宮內,王美人,不,這時候應該稱王皇後了,也搬進了椒房殿。

遠離了美人娘,劉徹這回算是斷了女乃的孩子,換了監護人不說,連行事規矩都驟然嚴厲了起來。

他的新監護人,姓司馬。這讓劉徹終于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找到了一絲違和感。

司馬遷啊司馬遷,輪到我做皇帝你的小弟弟就保住了。

原本太傅的職位也輪不到五大夫司馬談的頭上,無奈前太子老師竇嬰還稱病罷工,有學識有背景的听說了劉「彘」與地痞流氓廝混的名聲都不敢接這個職位,沒學問只有背景的景帝本人也瞧不上,最後不得不在有學識沒背景的大臣間挑選。

司馬談學問是頂好的,師承于時下天象學家唐都,觀測日月星辰,習道論干黃子,擅黃老之術,年輕時為收集典籍觀測天象走遍大漢山川,可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缺乏資歷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景帝為了讓太子老師拿得出手,終于圓了司馬談升官順便發財的夢想。基于司馬談所學,用心良苦的景帝特地發明了個官給他做——太史公(注1),不僅職掌記錄,卜算凶吉,還搜集並保存典籍文獻。

如果說掌管天祿閣和石渠閣的田蚡是皇家圖書館管理員,那麼司馬談就是皇家圖書館館長。

連跳幾級榮登為太子黨,官運亨通,只要不變天,可謂買了一份人身財產安全與養老保險。恰逢兒子滿月,取名為遷,司馬家可謂雙喜臨門。擺酒當晚,景帝下旨賞賜,朝中大員悉數到場,頓時司馬家門庭若市,顯赫一時。

司馬談應征上崗,他很快就發現太子並不如傳聞中那般任性愚鈍,反而十分聰慧伶俐,往往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品性方面,太子的表現也令司馬談滿意,沒有絲毫驕縱之氣,尊師重道,待人有禮,即便是對下人也格外寬厚,遵守尊卑規矩之余,沒有過多的架子。只是太子有個天下所有稚子都有的毛病——貪玩。這從昨天學會的內容今天卻背不上來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太子不是不懂,也不是漫不經心,而是沒有用功。

為了讓劉徹的心思集中在學習上,司馬談可謂煞費苦心,他當然不敢像李敢抽佷子那樣用藤條招呼當今太子未來皇帝,他的辦法是——跪!

「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智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則無不治……不治……」

這不,太子殿下背書又卡殼了,原本席地而坐的司馬談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一撩下擺,雙膝一曲,眼見著就要膝蓋落地。

熱愛人民教師的大好青年劉徹哭喪著臉,仿佛他才是真正要跪的那個,他眼疾手快,立即扶住自己的老師。

「罰抄多少遍,您發句話。」

「太子殿下,微臣無能。」上回也是這句話,上上回也是,上上上回……

司馬談暗怒︰抄書抄上癮了還!

「哪里哪里,明明是學生愚鈍。」

「太子殿下……」司馬談還想勸說,《道德經》頭三篇就學了半年,他如何向天下百姓五湖四海交代?

「先生,您再不起來,我給您跪下,成不?」

未來天子只跪一人,那便是當今天子,而景帝心疼孩子,除了祭祀等重大場合,壓根就不舍得委屈了兒子。

司馬談只能哀戚戚地站直身體。

「兩百五十遍。」比上回多了五十遍。

「……善。」

劉徹在心中默數三下。

一、二……三!

「三」字剛落,只見田蚡一如往日進門,親熱地拉住司馬談︰「下官研讀《地方志》,有諸多不解之處,還望太傅指點。」

說他溜須拍馬也好,說他勤勉好學也罷,反正田蚡經常來太子宮報道,一見頂頭上司便笑臉相迎,使司馬談有種自己被景帝請來不是為了教兒子,而是教他小舅子的錯覺。

沒有特別的旨意,皇家圖書館天祿閣和石渠閣的藏書是禁止外帶的,司馬談又是實打實的文人個性——永遠無法對學問說不,心忖太子抄書也抄不出什麼問題來,便半推半就地從了田蚡,投身知識的海洋去也。

待二人離去,候在殿門口的半夏快步進來給劉徹更衣︰「多虧了田郎官幫襯,才能拖住司馬大人。」幫劉徹換好平民裝束,半夏叮囑道︰「殿下這回出宮可要準時回來。」

「放心吧,明日早上不學射騎功夫,得了半天假,罰抄書的內容早就在昨天夜里寫好了,只剩下多出來的五十遍……唉,總有一天我要發明印刷術。」劉徹嘀咕。

「若是太傅回來,便說我回含丙殿歇息了,如果是娘親來探望就說我還在抄書,不抄完不得休息。」

太子宮有三殿︰含丙殿為太子起居之所,甲觀為太子習武之地,畫堂為太子修文之處。也多虧了住處夠寬敞,若是找不找人可以說去了別處,一時半會找不到說不定就忽悠過去了。

「該稱皇後娘娘為‘母後’了,若是被旁人听去,定要笑話殿下。」半夏提醒。

劉徹笑笑,這「旁人」指誰大家心知肚明。宮內宮外的流言他也听過不少,無非是想壞了自己名聲,太子不賢,能者居之,為將來奪位做好鋪墊。

自從自己得了太子之位,那些親戚看自己的眼神都透著詭異,尤其是竇太後那對極品母子,心心念念全是把自己的腦袋踩下去。劉徹知道自己有疑人偷斧的嫌疑,可皇宮終究是個能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句話做出最完美詮釋的地界,還是有點防人之心比較妥當。

到了這里也已三年,劉徹認可的皇家親戚也只有美人娘和明君爹而已,特別是前者,其余皇子都要尊稱她為「母後」,如果自己這個親生兒子也和這麼叫,那和同父異母的兄弟有什麼區別?

那些皇子侯爺對劉徹來說,還不如灌夫、李陵來得親。

「殿下讀書要是有出宮玩耍的一半心思,區區一篇《道德經》早就背下了。」

半夏平時絕對沒有那麼多話,劉徹心中一動,問道︰「是不是誰和你說了什麼?」

「殿下英明,」半夏回道,「其實也不然,只不過皇後娘娘听說殿下總是挨罰,差知秋過來旁敲側擊了幾句。娘娘知道殿下還小,管教突然嚴厲起來多少有些不適應,靜不下心來讀書也屬正常。心中雖然掛念,可又體貼著殿下,不知道如何勸導才不至于揠苗助長。嚴厲吧怕傷了殿下的心,不留神母子生隙;寬松呢又擔心殿下折了前程,為人詬病。」

他的美人娘啊就是有顆七竅玲瓏心,即便登上皇後寶座也依然謹小慎微,僅僅這點,就比驕縱跋扈的栗姬強上百倍。

劉徹失笑︰「既然娘親不想讓我知道,你怎麼還敢說與我听?」

「後面都是我自個兒琢磨出來的,況且,殿下那麼通透的人,心中有數,哪里需要我這婢子多嘴?」

在半夏面前,劉徹也不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瞅著偷渡自己出宮的李陵還沒到,便說︰「《道德經》之于我,不過是一本類似于游記、人物志之類的閑書。這倒不是說它欺世盜名滿紙空話,它的確意義非凡,可它的意義更多的是在于修身養性上,絕非首選的治國之道。」

即便推翻了封建王朝,國人依舊深受兩千年的儒家思想影響,可以說,沒有孔大聖人,天朝會是另一番光景。那種文化的燻陶早就沉澱在了炎黃子孫的血脈里,劉徹也不例外。

在老子眼中,統治者是專為壞自然秩序擾亂天下禍害百姓而存在的,于是,他要求統治機關無所作為,放任百姓該吃吃,該睡睡,該生娃生娃,自由發展,達到「無為而治」的境界。

從哲學的意義來說,這項目標是偉大的是聖潔的是崇高的,可再光芒萬丈的理想轉化為政策落實到下面,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扭曲。老子要「愚民」(注2),本意是好的,因為大智若愚,老百姓有了小智慧小心機就會起貪欲謀私利起禍亂,所以,要天下安定,就要保持老百姓們知足常樂無欲無求的心態,不讓他們知道富貴,就不會求富貴,你我他攜手並進,走上一條安全環保無公害的反城市化道路。

景帝休養生息,采用老子的治國之道無可厚非。然而,劉徹十分清楚,既然衛青霍去病名垂青史,就說明將領這類人才在自己統治時期還是很吃香的,而根據經濟學需求供給的關系,匈奴侵犯邊境這種事的概率一定不低。到時候兵臨城下,他能懷著天下大同的哲人情懷,打出「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相處哦」的橫幅標語和匈奴談判嗎?

皇帝這條路,很辛苦很寂寞,但是想一想,也不是前途無亮毫無希望。

劉徹早有計較,他絕對不做第二個能者多勞大權一把抓操心這操心那最後被活活累死的諸葛孔明,到時候把儒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口號一傳播,再用開科取士的漁網一兜,不撈上幾條士為知己者死的胖頭魚來就對不起咱這張臉!

這世界什麼最貴?人才!

注1︰太史公是武帝時期新設的官職,位在丞相上,宣帝時期降為太史令。序事如古春秋,掌管天時星歷,「近乎卜祝之間」,也就是說,太史公不僅僅是記錄歷史,還掌管天文、卜算。歷史上,司馬談在漢武帝時期才當上太史公,其子司馬遷比劉彘小十一歲。《大漢天子》中司馬遷沒有明確的年齡,在文中暫定為小劉徹六歲,特此申明。

注2︰文中主角對《道德經》有誤讀,這是設定,絕非對《道德經》千古著作有詆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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