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程文軒,正睡得香甜,烏發,秀眉,薄唇,挺鼻。如果說這一張臉上還有什麼不完美的話,就只有他那微蹙著的眉頭了.
在他睡覺之前,燕兒就點上了安魂香,他應該睡得更加安穩的事。到底這個男人心里裝了什麼事,讓他連睡覺都心心念著,不肯放下。
是掛念著那個為他失去了一個孩子,身子尚未大好的紫湘,還是那個身懷六甲的惜玉。抑或是其他,她尚未知道的紅顏知己?
她知道,他的愁緒不會是因為她,但她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想為他撫平那微蹙的眉。
玉指還沒來得及接觸到程文軒的皮膚,他突然翻了一個身,面朝著沈如顏側身睡著。那張俊臉一下子就在她的面前放大。沈如顏連忙縮回自己的手,卻在放進被窩的前一刻,被半睡半醒的程文軒一把捉住了。
不知道他是睡著還是早就醒了在裝睡,沈如顏只能感覺到身子被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扯了過去,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他緊緊地抱在懷里了。
「程文軒?!」
沈如顏以為他醒了,喚了一聲,想讓他放開自己。卻沒想等了半天都沒有回聲。
沈如顏掙扎了兩下,可是程文軒的臂膀卻是越圈越緊,大有把她揉進骨子中的趨勢。沈如顏終究還是不敢動彈了,就怕自己再動彈兩回,就被他箍死在壞里了廓。
唉,程文軒那天那麼對她,最後都沒事,她就剛剛起了一點‘色心’就落得這個下場。
怎麼一遇上他的事,最後吃虧的全變成自己了。代替沈如詩出嫁,吃虧的是她,幫她圓歸寧之謊,吃虧的是她,……到了現在,還是她處于弱勢。
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了,若是換做嫁到程府之前,她吃了一點虧,勢必是要對方加倍償還的。
她別扭了好久,為了自己酸疼的脖子,沈如顏最終還是將頭枕在了程文軒的胸前,他那強勁有力的心跳一聲聲地傳進她的耳中,震動著她的心神。
十九年了,從來沒有人將自己這樣擁抱在懷中,她一直都在保護別人,保護娘,保護大哥,保護妹妹,保護燕兒,保護著為自己做事的工人……。
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被人保護的溫暖與安全杰。
她原本躁動不安的心在這之後,卻出人意料地平靜下來了。這一聲聲的心跳,在沖擊著她的耳膜的同時,也將她不知不覺地帶入夢鄉。
沈如顏再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了,此時程文軒還沒睡醒,她仍在他懷中,而她的頭頂上,燕兒噙著笑的眸子,正盯著他倆瞧,一副有好事發生的模樣。
她當然知道燕兒的眼神里閃動的是什麼意思了,一張俏臉羞得通紅。
「死丫頭,還在笑,還不快點想辦法讓我起來。」
燕兒怎麼舍得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搖搖頭,笑著說道。
「小姐,姑爺的懷里那麼舒服,您這麼早就起來干什麼啊。再睡會兒吧。且不說我現在沒辦法確定你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再說了我也沒辦法讓姑爺放開你。你放心姑爺醒過來了,你自然就能起身了。」
這個小丫鬟,最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如果不是顧忌著程文軒,怕動作太大,吵醒了他,壞了事,沈如顏一定會從被窩里鑽出來,賞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一個梆子。
燕兒在一旁,一邊捂著嘴偷笑,一邊伸出一只手來,象征性地扯扯姑爺的袖子,壓根就沒有使出什麼氣力來,大有蚍蜉撼大樹的感覺。
知道這個丫鬟靠不住,沈如顏翻過身子去,一點點地將程文軒的手拿開。好半天,才得以從他的懷抱里逃月兌出去。
沈如顏一離開,程文軒就感覺到胸前有一陣冷風襲來,他迷迷糊糊地半眯著眼,只在隱約中看到一團白影在他的身邊坐著,想也知道是沈如顏了,他胡亂扯住沈如顏的一截袖子,用著一種濃睡未消的聲音請求道。
「天還早著呢,再睡會兒吧。」
說著就抱著她的半截袖子,又沉沉地睡過去了。
程文軒突然出聲,把沈如顏嚇得,連忙以另一只袖子掩面,直到確定他已經沉沉睡過去了,才敢放下來,此時的燕兒在一旁,已經笑得雙頰通紅,沈如顏甚至擔心這個壞心眼的丫鬟會不會就此笑著背過氣去。
她抄過一個枕頭,放在程文軒的懷里,在程文軒忙著抱枕頭的當兒,將自己的長袖抽了出來,這才能爬下床來。
燕兒知道沈如顏絕對不會放過她,故趁著沈如顏正在穿鞋的當兒,對她說道。
「小姐,我去找人來服侍你洗漱。」
說著就一溜煙不見了人影。沈如顏搖搖頭,這個燕兒,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幸虧她還知道先給她端來洗漱的水,听著從院子那頭傳來的笑聲,沈如顏無奈地搖搖頭,笑,笑,當心笑破了肚皮!
想著,想著,沈如顏自己也忍不住輕笑出聲,她望著床上那個抱著枕頭又進入夢鄉的男人,禁不住也‘噗嗤’地笑了起來。
這種窘態,也幸虧只有燕兒看到。那個丫頭雖然調皮,但是嘴卻是極緊的,她還不用擔心燕兒把她的事傳出去。
燕兒的笑聲一直都沒有停止的跡象,沈如顏知道,指望這個丫鬟叫人來是不可能的了,遂只得自己動手洗漱著衣之後,拿起桌上的眉筆,化起妝容來。
失去了軟玉溫香,程文軒的覺也睡不安穩了,他翻來覆去轉了幾個身,只覺得怎麼睡都不舒服,只得放棄了掙扎,睜開了眼楮。
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幕,就是沈如顏正在對鏡貼花黃。
這是已經出現在他夢中無數次的畫面啊!他和她安然相處,溫馨自然。沒有怨懟,沒有誤會。她只是他的妻,而他,只單純的是他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