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啼笑姻緣(一)文/沈如顏
第一回︰初見
窗外正下著絮絮的雪花。一陣陣寒風將樹葉吹得呼呼直響。直听得人膽戰心驚。簡陋的下人房里,一床薄被裹著一個小女孩單薄瘦弱的身體。房間中央擺著一個大火盆。炭火正剝剝地燃燒,這是只有少爺小姐才能享受的待遇,此刻卻用在了這個小女孩身上。只見得她烏青的臉上,漸漸地回復了一絲血色。雖然臉頰被寒風刮傷了不少。甚至都滲出了絲絲的血絲,但是也不難看出這是個清麗可人的小丫頭。房間很簡陋,一眼就能望穿,所以當房門被人推開,一個身披著大紅色裘衣,腳蹬勾金黑靴,頭戴雙龍搶珠,雖然有些稚女敕,眉目中卻有了俊朗不凡的男子走進房門來之時。冷風透過被推開的門,夾雜著雪花吹進房來,爐子里的炭火閃了幾下,直到他又將門合上,這才又恢復熱氣。這陣冷風,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人兒,打了一個冷顫。不由得從夢境中驚醒過來。
一睜開眼,面對的就是一張讓她怦然心動的臉,俊臉,秀眉,高挺的鼻梁,還有找不出絲毫瑕疵的皮膚。特別是他盯著她望的那雙眼,她從沒見過這麼炯炯有神的雙眼。似乎有一種看穿世事的豁達,又似乎帶有一種玩世不恭的痞壞。這雙眼落入她的清眸中,從此出現在她許多個日日夜夜中。懵懂如她,並不知道心中那種揮之不去,時時刻刻想著念著的感覺,就是愛,就是喜歡。她只是在那一瞬間突然失去了自我,直到他站起身,開口打破了房中的沉寂。
「我還當大姐撿回來的是個什麼人呢。原來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喂,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丫頭?她叫丫頭嗎?她這才覺得口干舌燥,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里。不,不止是這間房間,還有她自己,她對自己甚至都一無所知,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她最後的記憶,只停止在她被一個叫羅姨的人拋棄,躲到了一戶大戶人家的石獅子下面。隱約中,好像記得有人將她帶回了那座高宅大院。這是她見過的那座軒昂的庭院里面嗎?那眼前的這個,會不會就是她的恩人飫?
沒想到他不僅人長得俊秀,連心地也這麼好。下丫頭雖然年歲不大,卻頗懂得一些為人處事的門道,說著就要翻身下床,跪謝面前這個男子的救命恩情。豈料那男子卻比她要快得多,一把手便將她扶起來了。
「唉,你別忙,救你的不是我。是我大姐,我就是純粹好奇。想看看能讓大姐動惻隱之心的人,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丫頭,你只管回我的話就行。說吧,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搖搖頭,對自己的過去,她知道的不比他多多少。除了被羅姨丟下那段殘缺不全的記憶之外,她也一無所知葙。
「那你為什麼到這兒來?」
女孩照例是搖搖頭,這可難住了程文軒,他本以為這丫頭和沈如顏是有什麼交情,才會讓一向冷心冷面的她出手相助。可是這個丫頭一問三不知。別說打听出什麼內幕消息了,連她家住何處,姓甚名誰,他都問不出來。
「莫不是被凍傻了吧。」
男孩將手放在女孩的額頭上,肌膚相觸的時間很短,卻足以溫暖女孩寒冷的身體,一股暖流從心里流出,走遍全身。若不是因為之前凍得太厲害,現在還沒有回過溫來,她相信,現在她的臉肯定紅透了。
「瞎說什麼!」
威嚴的女聲在門邊想起。女孩順勢望過去,卻見一位身穿素衣的小姐,正伴著風雪走進來,因為她的身子一直都被巨大的披風擋住,以至于女孩子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可是當她那些蓋在頭上的披風。露出那張讓人眼前一亮的嬌顏,女孩子卻是看呆了。
這世間,居然還有這麼美的人存在。和她一比,她身後端著托盤的丫鬟就只若一個是天上的雲,一個是地上的泥了。又听得剛剛還在逗他的男子恭恭順順地叫她大姐,方知他們是姐弟。這該是多麼有福氣的一個家族啊。男孩子生得俊秀不凡,女孩子更是美若天仙。看到這個大小姐,方知這這世間果真是存在傾國傾城的人兒。
「謝小姐救命之恩。」
小丫頭後知後覺,沈如顏走到她面前了,她才回過神要謝恩。連忙爬下床,對她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如庭,二娘正在到處找你呢,你怎麼有空跑到這下人房間來了。」
沈如顏並不曾親自動手將地上的女孩扶起來,卻是她身邊的丫鬟,喚作白萱的,將姜茶放在桌上,伸手將她扶回床上。
「這不是見大姐得了一個新鮮玩意兒,過來瞧瞧新鮮嘛。對著,這個小丫頭說她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大姐,你準備怎麼處置啊。」
小女孩仔細打量著剛進門來的女子,美則美矣,卻不愛笑。冷若冰霜。倒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了,讓女孩的心里也泛起了絲絲的寒意,一想到自己是去是留,生殺大權全掌握在這位女子身上,手心里卻是不自然地滲出了薄汗。豈料那個女子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沒有過去正好。有過去,就有牽絆。若是你真的沒地方去,就跟在我身邊吧。我蘭曦苑正缺一個丫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天上會掉下來這麼大一塊餡餅,女孩子還是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又道了幾聲謝,其間只听得那被大小姐喚作如庭的男子和大小姐商量著。
「可是總不能丫頭丫頭的一直這麼叫著吧,總該有個名兒啊。我看啊,燕兒這個名字便甚好。」
大小姐面上一冷,到底是沒有說什麼,也算是默認了。後來小女孩才知道,大小姐的閨名姓沈名如顏。而她的顏兒,正好和她的燕兒諧音。即便是這樣,她對這個名字,卻照樣是歡喜得很。因為這是他賜的,是他給她的第一份禮物。萬幸後來和大小姐相處久了,方知她是面硬心軟的人。對她的這個名字,也從沒有不滿,這才讓她放下心來。安心呆在大小姐身邊,盡心盡力伺候。
第二回︰流言蜚語紅袖樓
紅袖樓算得上是青城花街數一數二的紅樓了,當真是男人的銷金窩,紅袖樓銷的那些銀子中,當然不會落下‘久負盛名’的沈如庭這一份。女扮男裝的燕兒帶著穆青,再一次出現在紅袖樓的門前。他們第一回過來的時候那久在歡場打滾的老鴇就看穿了她的偽裝,那個時候,還覺得一個女孩子,出現在紅袖樓有些詭異,這一來二往的日子久了,倒也習慣了。
「我說飛星公子啊,您這樣三天兩頭過來一回,讓媽媽我生意不好做啊。」
燕兒卻是眉頭也不皺一下,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放在老鴇的手上。問道。
「夠了嗎?」
老鴇倒也不貪心,知道只要這沈家少爺還來這紅袖樓一天,她這筆外快就永遠也賺不完。拿到手中,仔細掂了掂斤兩,不愧是沈家的銀子,的確是足金足銀的。和沈家做這筆生意,她卻是暢快得很。
而正在二樓的和一群狐朋狗友把酒言歡的沈如庭卻是眉頭微蹙,燕兒這兩次過來,對這個花街,比他這個常逛花街的人還要熟悉。所以現在也不突然襲擊了,反正不管他逃去哪兒,燕兒和穆青總有辦法將他抓回去。索性不躲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趁著還有一些時間,能享樂多久,就享樂多久。那幾個狐朋狗友卻沒打算放過他,誰不知道飛星,在這個花街,要揚名一般是看你為了某某花魁花了多少銀子。銀子花得越多,在這里的名聲越響,就像那程家的二少爺程文軒一樣,他一個晚上在紅袖樓的花魁惜玉身上花掉的銀子,那夠一個普通人逛一年花街的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名聲在他出現在紅袖樓的第一夜便漲起來了,正可謂是‘一舉成名’。而飛星卻是一個異數,她來這個花街,十次有九次都是為了捉回沈如庭,就算不是來捉他的,也肯定是因為沈如庭換了地方,她提前過來模清地形,好方便下一回將他捉回去。這一鬧,倒也成了這花街柳巷的一個奇聞,名聲甚至一度蓋過了沈如庭。這幾個酒肉朋友,也早就听說了這回事,只是沒有一回親眼見過,今兒個總算是見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專抓沈如庭的飛星了,卻感到頗為新奇。幾個和沈家稍有交情,知道這飛星是燕兒化名的,卻禁不住揶揄起來。
「我看啊,這燕兒丫頭啊,是假公濟私,明里是奉了你二哥的旨意,暗地里興許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三番兩次來這里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