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啼笑因緣（二）文/沈如顏
「哪里的話，她是二哥的貼身丫鬟，你也知道，我和二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討厭我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你們別亂說。」
沈如庭那群無所事事的朋友，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哪里有點風吹草動，她們反應得比那些歌大媽們反應得都要勤快。有人這麼說了，大家自然就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經他們這麼一鬧，原本子虛烏有的事情，也說得跟真的似的了。
燕兒就站在門外，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听得清清楚楚。到了門前，她卻有些卻步了。心中有點隱隱約約的情愫似乎被他們的玩笑說中了。無端地涌起一陣惆悵來。她知道，沈如庭喜歡的，一直都是楊柳，那個因為二夫人不贊同，大小姐不得不將她嫁去田莊的三少爺之前的丫鬟——楊柳。她早就知道楊柳，也曾多次和她打過交道。那是個溫婉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溫柔氣質。若說女子是水，那她絕對是最好的比照。不僅性子如水般溫柔，波瀾不驚。就連長得也比自己不知道要漂亮多少，特別是那一雙水眸，總帶著點點的哀愁。這樣的眼神，她一個女子看了，都忍不住憐惜，更別說男人了。在楊柳出嫁之前，三少爺是怎樣寵著她，沈府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她雖然名為丫鬟，過的卻是小姐的日子，大小姐在府中，對下人算是比較好的了，也從沒有對待那個人向三少爺對楊柳這般這麼寵溺，楊柳想要什麼，三少爺想著法子也會給弄來，楊柳想吃什麼，他寧願遷就她的胃口去吩咐廚子。沈家綢莊每年會留幾匹上好的精鍛，給沒房發三匹，以作過年的新衣，三少爺總會讓那楊柳先挑了，自己再挑。自從楊柳嫁人之後，三少爺就算變了一個人，從來不踏進花街柳巷的他日日流連在這兒，人也變得比以往更加玩世不恭。對所有的事都不聞不問。雖然大家都罵他不長進。可是她卻理解他，她看見了他心頭的傷口，她注意到他會在沒人的時候，對著楊柳的畫像發呆。楊柳用過的東西，他曾經不止一次說要丟出去，卻沒有哪一次成功了。他對楊柳放不下，所以才會這般折磨自己。別人看來他是紙醉金迷，花天酒地。可是只有她清楚，她這是在用酒se麻痹自己，麻痹自己的心，麻痹失去愛人的痛楚。
對楊柳，燕兒的確是羨慕，卻怎麼也恨不起來。那樣如水般善良溫柔的女子，她往她旁邊一站，不比美貌，光是氣質，都已經輸人一截了。所以這些年，她盡量遠離三少爺。對待他的事，也覺得是不講一點情面，秉公處理。本以為這件就能將心中那種初見的感觸漸漸地忘掉，可是當隔著一堵牆，听到他們的玩笑話，她怎麼會突然有了一種，被說中心事的感覺？
很奇怪，也令她非常不安，拳頭慢慢地握緊，貝齒死死地咬著下嘴唇，在穆青看來，就是一副備受侮辱的模樣飫。
燕兒沒想到穆青居然會發這麼大的火，一腳便踹開了那廂房的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單手抬著沈如庭便鎖入了馬車。著實把老鴇和酒杯都來不及放下來的那些酒客們嚇了一跳，燕兒沒有辦法，頭一回遇到穆青不在狀態的情況，她也是被嚇得不清，只得將被損壞的東西照數賠償了，才走出紅袖樓，躍上馬車。
就是在這一晚，安安穩穩坐在馬車里，略有醉意的沈如庭帶著滿嘴的就像，隔著一塊布簾，對她說道。
「燕兒，這些地方你以後還是少來，對你的名聲不好。葙」
穆青仍是鐵青著一張臉，只管趕自己的馬車，他從來都不曾將這個游手好閑的三少爺放在眼里，這一點，燕兒比誰都要清楚。可是她不同于穆青。她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就像是雛鳥認娘一樣，早在她被撿回沈府的那一天，他就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她是單純，是開朗活潑，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不能有心事。每個女孩子都有一個不想讓別人知道的秘密，她也不例外。她用對他的厭惡，來掩蓋初見的時候，對他的好感。掩飾德如此只好，若不是今日听到這一番戲言，她自己或許都還不會發現。
可是，這一路走來，她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心中，除了一個楊柳再也裝不下別人，
除了一個楊柳……
第三回︰陰謀與愛情
瀟湘苑
燕兒正在打理著床鋪，心里想著的卻是沈如庭，小姐這些日子為他和林二公子聯手打擊沈家綢莊和藥鋪的事情煩心，她又何嘗不是。一邊是對她有再生恩德的小姐，一邊是她怎麼也放不下的三少爺。他們兩個人斗起來，夾在中間的她最不好受。三少爺有許多消息，能瞞著小姐的，她都盡量不讓小姐直達，就怕三少爺一旦踩到了小姐的底線，惹得小姐回擊。兩敗俱傷的可能的確不是很大，但是三少爺會受到不小的傷害是可以預料的。她跟著大小姐走南闖北，生意場上的事，變化多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是最清楚大小姐的手段的。不止有一家商鋪因為得罪了她，而被她整得永世不得翻身。不然那些人也不會在私底下，給大小姐送「冷面閻王」的稱號了。
她不希望沈如庭會是大小姐摧垮的下一個。她更不希望他們姐弟為了這件事鬧得六親不認。
其實這件事，錯在三少爺，這是世人都能看得出來的癥結所在。可是她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促使他性情大變，明明知道林信曾經陷害過沈家，只差沒有將沈家拖垮，還要和他聯手，對付小姐？
他上一次性情大變，是在……楊柳出事之後。難道這一回，也和楊柳有關？是了，一定是了，楊柳當初是大小姐誒做主嫁出去的。三少爺肯定認為大小姐是棒打鴛鴦的那一個，所以才會這般恨大小姐，寧願和林信聯手，也要置大小姐于死地。
想到這兒，燕兒放下手中的活，正想著要不要去田莊一趟，把楊柳請回來，將事情說清楚。卻沒想一只鴿子正落在她的肩上。這只鴿子她是認得的。是她以前在路上撿回來的野鴿，那時候它的翅膀受傷了，是她將她養著的。後來隨著小姐嫁過來了之後，便將它托付給三少爺帶著，沒有一起帶到程府來。所以這個鴿子，現在也就只認她和三少爺這兩個主人。再見到它，燕兒很是驚奇，抱著它說了一會兒話，才發現它的腿上居然綁著一張紙條，拆開來看，是再熟悉不過的字體。龍飛鳳舞，頗具風格。不是三少爺的信還是誰？
明日午時，城郊十里亭相會。
十里亭？捏著紙條，燕兒陷入了沉思。他為什麼會突然邀她去十里亭相會？兩個人私底下來往什麼時候到了可以單獨見面的地步了。可是這卻是她勸說三少爺的最好機會。就算是擔心有詐，她也不得不走這一趟。趁著小姐還沒有回來，她提起小姐放在桌上的妝筆，在紙條的背部，寫上一個好字，仍復綁在鴿子的腿上，鴿子撲騰了兩下翅膀，又飛出了窗外，按著原路回去了。
望著鴿子漸漸消失在天際，變成黑點，燕兒的心思也便得如天上的行雲一般飄渺起來。三少爺找她，到底所謂何事？她見到他之後，又該怎麼勸說，才能讓他放棄和大小姐做對。可是她只是個丫頭，終究是人微言輕，難道真的要吧楊柳也帶過去。可是明日午時便是約定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要不讓小姐知道，她怎麼可能帶著楊柳去赴約。
就在她走神之際。穆青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身邊，冷不丁地開口說了一句。
「三少爺沒打什麼好主意，你真的想清楚了。」
穆青這樣突然出現，將燕兒下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才穩定心神。見到那個嚇得她七魂不見了六魄的罪魁禍首，燕兒自然沒什麼好聲氣了。
「穆青，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以後別這麼一聲不響地出現在別人身後好不好。」
穆青本想回絕，他沒有使用輕功，是一步步腳踏實地走過來的，進來之前，還敲了門，是她自己想事情太入迷了，才沒有察覺。不過他是個不多話的人，也懶得去計較。再說了。事又輕重緩急，他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在這個問題上和燕兒糾結不清。
「你真的想好的要去赴約？」
燕兒本來還在想他怎麼會知道他要和沈如庭赴約一事，冷不丁地想起來他武藝超群，卻是一陣怒火只往心頭涌上來。
「你怎麼……？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