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高興渾身一震,他只覺右側胸口一涼,一股強烈的劇痛瞬間襲上腦海。
「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高興手中鋼刀劃出一道圓弧,強勁的力道將撲上來的士卒盡數擊退。
高興踉蹌著退後兩步,一臉震驚地看著胸口那柄刺入自己胸口的,明晃晃的短刀,傷口處汩汩而流的鮮血是那樣地觸目驚心。只差一寸,那柄短刀距離高興的心髒僅僅只有一寸。若非高興敏銳的觸覺和乎常人的反應力,此時他怕是已經氣絕身亡。縱是他身懷長生訣,依照目前的功力怕是也無法挽救心髒破裂的自己。
突然的變故幾乎震驚了所有人,原本蜂擁而至的士卒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愕然地看著高興和章蓉,一時間竟忘記了向高興攻擊。
「為什麼?」高興嘴唇輕顫,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章蓉,聲音異常干澀而嘶啞。
相比于此時心中的那撕裂般的痛楚,身體上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高興的臉色極其蒼白,那冰冷的眸子突然變得血紅,再沒有冷漠,有的只是無盡的令人心碎的傷痛。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篩糠一般。胸腔中那窒息的疼痛讓迫使高興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殷虹的鮮血飛流淌出來,很快便將他胸前的衣衫浸透。
高興是個情感極其敏銳的人,前一世所受到的欺騙讓他變得極其脆弱。這一世,高長恭與鄭氏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漸漸溫暖著他那顆冰冷而孤寂的心。
對于章蓉,高興的心里是十分感激和愧疚的。章蓉的堅強讓高興欽佩,她的火熱讓高興迷醉。
曾今,高興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上了章蓉。然而此時,當章蓉將短刀刺入他的胸口,一種無法接受的欺騙襲上心頭,被背叛的心碎的悲傷瞬間充斥在心間,高興才清楚地感覺到章蓉在自己內心的地位。不知道什麼時候,高興已經將這個堅強而脆弱,放蕩而堅貞的女人放在了內心的深處。
「高興,你該死!咯咯咯咯!」章蓉輕輕一撩臉前的絲,怨毒地看著高興,嘴角掛滿了冷笑,她的聲音十分清脆,但听在耳中卻讓人十分不舒服。
「你不是章蓉?好,好!咳咳!」看著「章蓉」那張十分漂亮,但卻十分陌生的臉頰,高興先是一愣,接著臉上頓時浮現出狂喜的神色來。
因為心緒激動,高興呼吸的動作頓時牽動了肺部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痛傳至腦海,讓高興臉色再次蒼白了一分,額頭上頓時沁出細密的汗珠。他壓抑地咳嗽著,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來。
假章蓉那一刀實在犀利,即便是高興避開了一刀穿心的結局,但那短刀還是幾乎將高興的肺葉刺穿,嚴重地影響了呼吸。
只是一瞬間,高興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一切都是陷阱,為他高興所布下的陷阱。
來之前,高興也曾考慮過這是一個陷阱,但高興並無充裕的時間調查準備,更何況他必須保證楊麗華的安危。再者,高興不敢去賭,萬一章蓉真的獲罪而被處斬,而高興卻沒有什麼作為,他一輩子都無法心安。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拯救,又談何拯救天下呢?
「高興受死!」這片刻的功夫,宇文憲已然策馬來到高興身側不足五米處。
「殺啊!」
趁你病要你命,戰場之中,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有那無謂的仁慈。在所有人眼中,高興是升官金爵的踏腳石,是一座近在眼前的金山。所有人都瘋狂地吶喊著,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向高興撲來。
幕後操縱者是不是章蓉高興不知道,但絕對與大勝賭坊月兌不了干系。面前這個女人不是章蓉倒讓他心中好受了許多,理智瞬間回歸。
高興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他輕輕一扯嘴角,露出燦爛而悲憫的笑容,他的眼神再次變得冷漠無情,而且多了一種不屑的神采。
高興左手食中二指相並迅在胸前連點幾次,那汩汩而流的鮮血頓時變得緩慢下來。
「擋我者死!」高興仰天出一聲怒吼,他身上頓時釋放出磅礡如海的煞氣,那強盛的氣勢向四周壓迫而去,讓那些瘋狂沖刺的士卒呼吸頓時一窒,沖刺的步伐有了滯澀便失去了鋒銳。
高興的眼神十分冷漠,那是對生命的冷漠,包括敵人,也包括自己。
在眾士卒身形一滯的瞬間,高興動了。他的身子如同一道狂風一般沖向人群,手中的鋼刀也挾著無匹的氣勢,猶如泰山壓頂一般地劈下。
「 嚓!」
「噗!」
接連兩聲,沖在最前的一人手中的兵器在高興的巨力下被斬斷,而高興手中的鋼刀卻依舊當頭斬下。如同刀切豆腐一般,那士卒的身體從頭到腳被高興劈成兩半。紅白之物頓時四散飛濺,器髒腸胃也碎裂得滿地都是。
如此凌厲地一刀讓沖向高興的假章蓉和宇文憲雙目一凝,雖然他們對高興有了很高的估量,但高興的表現依舊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圍住他!」宇文憲此時已經沖到了近前,他一邊揮劍劈向高興,一邊大聲布著命令。
高興一刀劈碎攔路者後並不停留,雙腳飛快地移動著,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十分詭異,但仔細一看卻會現,高興正沿著一條直線飛突進。而高興手中的鋼刀也沒有絲毫停頓,揮舞得如同一片幻影,將他的身形籠罩起來,讓人看不真切。
刀身入肉的「噗噗」聲不絕于耳,無數刺目的鮮血與殘肢斷臂被刀幕卷得四散飛揚。
高興過處,根本沒有一合之將。很快,高興便突破了敵人的圍捕,踏出一條鮮血鋪就的道路,將宇文憲拋在身後。
沖出周軍的包圍,高興剛要松一口氣,右側肋下突然傳來一道寒氣。高興眼中閃過一道怒容,他低喝一聲,手中鋼刀迅一轉。
「叮」的一聲脆響,高興雖然攔住了假章蓉的偷襲,但身子卻受不住力向前躥了兩步。
假章蓉得勢不饒人,她手上握著一柄短劍,腳下踏著細碎的步子急沖向高興。她那凌亂的長肆意飛舞,配上一身血跡斑斑的囚服,整個人如同一個母夜叉一般駭人,也像一頭怒的老虎一般凶悍
高興身形還未站穩,加之身上有傷,倉促之間用不上多少力,手中鋼刀雖然堪堪擋住假章蓉的短劍,但他的身形卻再次退了兩步。劇烈的撞擊力更是讓他一陣氣血翻涌,肺部的傷口也因此被牽動,劇烈的疼痛讓高興不由咳嗽了兩聲,口中噴出一口血沫。
「高興,納命來!」假章蓉嘴角露出殘忍的笑容,那雙原本十分靚麗的眸子里盡是怨毒與嗜血的亢奮,臉部微微扭曲著,看上去是那樣猙獰可怖。
「當」的一聲,高興手中的鋼刀被蕩了開去,他虎口一陣麻,手中的鋼刀差點月兌手而去。
「砰!」
高興胸前空門打開,假章蓉飛踹出一腳,高興盡力向後一仰身,終于以月復部承受了那勁力十足的一腳,避免了右胸再次中招。即便如此,高興還是感覺月復部一陣絞痛,他悶哼一聲,身子凌空飛起,向後拋飛而去。
「啪!」
高興跌落在青石路面上,劇烈地撞擊讓他一陣頭暈眼花,喉頭一甜,「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高興的臉色霎時變成了慘白。
「高興,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宇文憲威嚴的聲音傳來,假章蓉再次撲向高興的身形頓時停止下來。
「呼,呼——」高興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肺部的疼痛都讓他渾身顫抖不已。高興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額頭上汗如雨下,嘴角的鮮血也如淅瀝瀝的小雨,一滴一滴墜落在地面上。
高興冷冷地看著宇文憲,眉頭因為身上傳來的傷痛而不住顫抖著,但他的嘴角卻依然扯出一道彎曲的弧度,掛著悲憫的笑容
「宇文憲,想要我死可以,但若叫我高興投降,絕無可能!」高興話音未落,便突然奪路向著前方奔去。
「哪里走!」假章蓉一直死死地鎖定著高興,此時見他想要逃遁,哪里能夠應允。她輕斥一聲,揉身而上,手中的短劍閃爍著點點寒星,籠罩向高興後背的空門。
「找死!」
就在假章蓉手中的短劍即將刺中高興的後背時,奔跑中的高興度陡增,讓假章蓉的招式瞬間落空。同一時刻,高興低吼一聲,高奔行的身子突然不可思議地半轉過來,上半身向後一仰,右手的鋼刀無聲無息地自下而上撩起。
假章蓉臉色劇變,她生生止住前沖的身形,手中短劍下移向那鋼刀封擋而去。
然而假章蓉的盤算卻再次落空,高興手中的鋼刀還未與她手中的短劍接觸便突然向下墜去。
「噗!」
鋼刀撞擊在地面上,高興低吼一聲,原本向後傾倒的身子突然借力,猶若離弦之箭一般向前躥出。與此同時,高興左手向前一揮,「咻咻」聲響起,無數銅錢便劈頭蓋臉地向假章蓉射去。
假章蓉只得停下腳步,揮舞著短劍格擋那密集的銅錢,眼睜睜地看著高興一邊急退去,一邊揮灑著銅錢。
宇文憲本來正帶著隊伍追擊,卻不想一片青色銅錢撲面而來,讓一眾士卒再次慌亂起來。
「他跑不遠,給我追!」眼見著高興越跑越遠,就要自兩棟屋舍間穿過,宇文憲不由大聲呼喝起來。同時,宇文憲不再揮劍格擋銅錢,他將身子趴伏在馬背上,策馬狂奔撲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