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葳雖是言笑晏晏,話語中卻有種決絕的味道,皇赤瞳也知她性情孤拗,絕非言語可以說動,低頭喝茶,借以掩飾尷尬之色。(請記住我們的網址讀看看小說網)
「茶也吃了,此事就此揭過。‘紫芯梧桐’我自會向那人索取。你若是沒有別的事,就自便吧。」
皇赤瞳見她有逐客的意思,卻是展顏一笑,「不瞞姐姐,眼下確實有一點小事要和姐姐商量。」
「哦?」
「妹妹是個世俗之人,比不得姐姐清高,如今九夏戰火紛紜,兵戈四起,智能之士皆思有以報效,攀龍附鳳,求個人間富貴。妹妹我也是見獵心喜,只恨本領低微,倘若遇上個神通高強的,怕要稀里糊涂丟了性命。我知姐姐是南方鳳皇,寶物眾多,因想求借幾件,功成之日,定當如璧奉還。」
皇赤瞳娓娓道來,面上始終掛著一絲淺笑,眼眸煞也不煞盯著南葳,深恐她驟然發難,避之不及。
出奇地,南葳淡淡一笑,反問道︰「不知你想借甚麼物事?」
皇赤瞳心念電轉,咬牙道︰「小妹想借那神鳥令一用。」
「我道你因何無端獻媚,原來是為著神鳥令而來。」南葳輕聲一嘆,淺笑道︰「當年元祖置五方鳳皇統領族眾,以神鳥令為權符,此令雖貴,卻是我五方鳳皇使之貴,你以為只此一個小小令牌便可號令一方麼?」
皇赤瞳面色微沉,冷淡地道︰「赤鳥令是我族權符,姐姐自甘隱匿山野那也由你。自古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如今天下將亂,萬族勢運正在不可測度之中,當年鳳鳴歧山,開興周八百年天下,始皇一統,自以為祖龍再生,鳳凰乃退居後位。漢末,鳳雛助昭烈爭天下,不幸英年早逝。匆匆歲月,沉溺至此。我也不強求你出山相助,既然你覺得赤鳥令無用,何不做個人情,相贈于我。」
「送給你麼,也不是不可以。」
南葳唇角輕勾,听的皇赤瞳心頭一喜,繼而升起幾分狐疑。卻見她搖頭嘆道︰「可惜你來遲一步,我向來不耐煩藏此無益之物,早已隨手贈人了。」
「送人了?赤鳥令是五方神鳥令信之一,權威赫赫,何等關要。你豈會將它送人?」皇赤瞳自不肯信,一臉惱怒地道。(www.百度搜索讀看看更新最快最穩定)
「神鳥令是上古舊事,當時鳳族與五龍帝交戰,為調度族眾,不得不創此令信,而今早已是明日黃花。飛鳥與人族雜處,自有真仙掌管。我鳳凰拙大之物,又自許高潔,營生乏計,早不預聞人間之事。」
南葳嘆道︰「也幸得如此,天庭才稍弛羅網。振興鳳族雲雲,可不是痴話麼。」
皇赤瞳無暇理會她的感嘆,直言道︰「你到底將赤鳥令送給誰了?」
南葳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年深日久,我哪還記得。」
「可是那兩只小雀兒?」皇赤瞳追問道。
南葳蹙了蹙娥眉,不再說話。
皇赤瞳冷哼一聲,眼眸一轉,端起茶杯嗅了一下,咯咯笑道︰「宛若姐姐,這‘胭脂淚’的滋味的可還不錯吧。」
清冷的眸子露出一絲迷離之色,南葳輕輕搖了搖頭,臉頰上泛起兩朵淺淺暈紅,有些困倦的扶住額頭。
身後傳來幾聲響動,卻是伏青裊三個醒了過來,岳季常老于江湖,發覺不對,立時跳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伏聖使,咱們怎麼會在這里?」
「皇先生……」伏青裊望見皇赤瞳和一個素衣女郎對席而坐,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皇赤瞳暗暗松了口氣,笑容愈發甜膩,搖著茶杯笑道︰「剛才姐姐鎮定自若,我倒差點被你瞞過了。風回天將這‘胭脂淚’說得神乎其神,現在總算讓我放下心來。你若非念力變弱,怎會連證龍魔宗的三個小人物都鎖他不住。」
「你給我下了毒?」
「不是毒。」皇赤瞳一臉得意,盈盈笑道︰「姐姐你是仙靈之體,百毒不侵,我豈會傻到給你下毒,那不是嫌命長麼。詩雲︰‘胭脂淚,留人醉’,只是酒而已。不過這酒可不是凡品,論及香醇不亞于瓊漿玉液,更有千年醉之稱。我方才故意以靈力溫熱,使酒力增倍,你素常只以醴泉為飲,即便不醉足千年,小睡一場,總是免不了的吧。」
「難為你這般費盡心思算計于我。」南葳悄然一嘆。
皇赤瞳和聲道︰「姐姐妙麗無雙,待我也甚是親厚。若不是迫不得已,小妹也不會出此下策。」
南葳輕哼一聲,扭過頭去,鄙夷之意表露無遺。
皇赤瞳心頭一怒,南葳的倩美風姿本就讓她又恨又妒,況她又是南方鳳皇,素性清高自持,天下皆羨美稱之。皇赤瞳本也頗為自視,和南葳一比,不但樣貌大大不如,出身地位乃至才智品性無一不相形遜色,她的妒恨也就可想而知了。
強忍著心頭火氣,皇赤瞳訕笑道︰「只要你將那赤鳥令交出來,我今日便放你一馬。」
「我南葳可是任人威脅的麼?」南葳反問道。
「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以為自己還是南方神鳥,一方鳳皇嗎?這雙雀莊中還有誰能救你?」皇赤瞳冷聲道︰「你若是執迷不悟,可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南葳干脆閉上眼楮。
皇赤瞳臉上陰楮不定,她雖對‘胭脂淚’極有信心,南葳畢竟是南方鳳皇,盛名之下,無有虛士。眼下還不知‘胭脂淚’對她的影響到底有多大,皇赤瞳也不敢過份逼迫。心念電轉,解下腰間的香囊,取出一個鑰匙一般的小葫蘆,默念咒語,葫蘆慢慢漲大,化作巴掌般大小,紋理如奇花異草,顯見得不是凡物。
伏青裊三個站在一旁,早從她倆的言語里听出皇赤瞳在向那素衣女郎逼問一件重要物事,她們知道其中利害,也不敢貿然上前。這時見皇赤瞳變了一只葫蘆出來,都是一臉迷惑,也不知她搞什麼名堂。
三個遠遠盯著皇赤瞳,暗自揣測她企圖何在。就見她微微一笑,將葫蘆塞子摘了下來,一黑一白兩道煙霧從葫蘆里飄散而出,緩緩凝成兩個人形,卻是一男一女。男的錦袍紫冠,貌相威嚴,女的紫綃宮裳,儀態端方。
伏、岳兩人愕然半晌,失聲道︰「宗主,夫人……」
皇赤瞳微微一笑,「風宗主,伏宗後,委屈二位了。」敢情這一男一女就是證龍魔宗的宗主風回天和宗後伏蓉。三人真也是思慮周詳,明知南葳念力高強,半點魂氣瞞她不過,兩人卻委曲求全,藏在這葫蘆之中,以此瞞天過海,若是一計不成,皇赤瞳借機放出兩人,三人合力,也有一拼之力。
風回天在場中略一掃視,面上露出幾分喜色,「看來皇先生已大功告成,可喜可賀。」
皇赤瞳搖頭道︰「風宗主先不忙慶賀,眼下南葳雖被‘胭脂淚’醉倒,念力大大減弱,那赤鳥令可還未曾到手。」
「素聞南方鳳皇為念力之雄,勝人于心念轉動之間,可惜性情過潔,神通再強也不及皇先生的一劑迷藥。」伏蓉微微輕嘆,旁人听來也不知是褒是貶。
皇赤瞳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地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為了風宗主和宗後的千秋大計,小妹也不得不行此下策。各為其主,又何可奈何?」
風回天眉頭微皺,插口道︰「南葳雖然中計,‘胭脂淚’還不知能困得她幾時。宗後還不快對她施以禁制,待她喘息過來,我們再想得手可就難了。此行不但要將赤鳥令拿到手,黃鳥令也是志在必得。」
伏蓉輕輕點頭,走到南葳跟前,只見她單手支頤,娥眉緊凝,嬌楚之色讓人心生憐惜,不由微微感嘆,低聲道︰「南小姐,得罪了。」說罷微微凝神,提聚道息,曲指連彈,幾個金色光團應手而出,粘到南葳蓮臂和足踝上面,光芒定了定,化作幾個金琢。
皇赤瞳拊掌叫道︰「好一個金琢連環,黃金乃至堅之物,念力也沖它不破,南葳被此琢約束,念力再強,也不必懼她了。」
伏蓉見她興災樂禍,不由得黛眉大皺。
風回天也松了口氣,手上靈力盤聚,幻出一座琉金寶塔,鄭重其事的道︰「待我先將南葳收進‘五蘊黃金塔’里,此塔有五蘊之火燒煆不息,她念力再強,也禁受不住。到時不怕她不將赤鳥令交出來。趁那金雀,玉雀尚不知南葳被陷,咱們打鐵趁熱,將那兩只孔雀一發拿了,將黃鳥令也搜了來。」
皇赤瞳點頭道︰「那小玉雀機伶得緊,神通雖不可懼,心機卻遠在南葳之上,若非風宗主和伏宗後相助,我也不願招惹于她。還好南葳和小玉雀未在一處,給了我們可乘之機,咱們正好將她們逐個擊破。」
楚煌在一旁暗暗尋思,「他們口中的金雀和玉雀想必便是雙雀莊的莊主了,也不知哪個是孔琬。對了,孔琬小字子瑜,琬、瑜可都是美玉,孔琬多半是那玉雀了,他心思沉穩,難以捉模,正合乎妖鳳說他難纏的評價。」
又想︰「這南葳既是莊周稱美之人,又神通高強,妖鳳今番如此害她,以南葳的性情,兩人正是水火不能相融,必是越行越遠。我何不救她一救,也好和妖鳳作個對頭,以後便不怕妖鳳再來搶我的‘紫芯梧桐’。只是妖鳳神通太強,只怕也已窺輪回天門徑,和妖族六君相比,也差不了許多。再加上一個風回天,一個伏蓉,敢算計一方神鳥,神通也差不到哪里去。妖鳳若知我在此,多半要除之後快。我自保都是困難,又能怎麼救她呢。」思慮及此,不由大感頭疼。神通較技,可是由不得半點僥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