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在昨日賽馬終點的敖包處,薩滿巫師正在將馬女乃酒一點一點的滴在敖包周圍,旁邊的一眾人都呈莊重肅穆之色,只有我抻著脖子四處張望,看著難得的祭祀情景,我一度以為敖包乃是蒙古男女青年談戀愛的地方,原來它其實最早卻是指路的路標和各個部族區分地盤的標志,但是在某些時候,也可以起到類似祭祀神壇的作用——只見那敖包上插著樹枝,樹枝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布條或紙旗,旗上畫著花花綠綠不認識的**符咒。
那經師絮絮叨叨個沒完,我便益發地無聊起來,韋理湊過頭來,在我耳邊嘀咕了些對神仙先祖們很不尊重的玩笑,被我用馬鞭敲了回去,好不容易終于等到祭祀結束,卻看木西倫雄糾糾氣昂昂上場,宣布今日賽事,正如我們所料,果然先賽沙特拉,而納臣則運氣極不好地被分成了與俄日敦氏的俄日德木圖一組,此人卻是草原上頂有名的聰明人,沙特拉下的那不是一般的好——不過據韋理說,比他還是差很多的……
沙特拉是草原人的一種游戲棋具,在我看來,倒是很像後世的國際象棋,也是一個正方形的棋盤,由顏色一深一淺、交替排列的八格共六十四個小方格組成。棋盤每邊有八個小方格。淺色的稱白格,深色地稱黑格。棋子也分為兩種顏色,淺色的稱白子,深色的稱黑子,一共三十二個,雙方各執十六個棋子,不過比起國際象棋來,它的棋子更富有草原色彩。比如刻成駱駝的是相,刻成獵狗形象的卻是卒子。雕刻風格拙而不笨、古樸大方,每枚棋子都可以看成是草原上的藝術品。
納臣不太會玩沙特拉,他地時間更多的放在了射箭、馴馬上,這種游戲之作,他很少有興趣去接觸,因此當卓瑪送消息來說木西倫為了為難納臣,特意設計了一個沙特拉賽事時。大家都覺得納臣甚至沒戲了——幸虧他地狐狸諳達,志得意滿地說,沙特拉不過是小菜一碟,只要找到作弊方法就行!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想作弊,狐狸又沒有傳音入密的功夫,這事看上去是挺有難度,但解決起來的辦法卻是出奇的簡單——我將沙特拉每個棋子對照後世的象棋翻譯成了漢語,配上棋譜。加上草原人也沒啥「觀棋不語真君子」的習慣,狐狸站在納臣身邊,說著炮二平五也絲毫不會引起旁人的置疑,因些,一場作弊賽就這樣明目張膽赤祼祼地在眾人面前上演了。
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又看不太懂這沙特拉棋。正在一旁看得直打呵欠,正好踫上只骨少爺來找我,說是要回家了,我忙出去送他們,有意無意地和落在後面地酷大叔交換了下眼神。
暴發戶出身的只骨少爺在草原上的這幾天里受到人生中難得的挫折教育和關愛教育,這讓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性格和處事方式進行了反思,並在孛兒只斤氏中感受到了平等交往的溫暖和自在,我後來才知道,那天我帶他洗干淨身上的酸女乃後,就是德德瑪去給他找衣服換上的。臉上帶著自然紅暈地嬌羞少女說話溫柔動作輕柔。舒緩了這個急躁少年的窘迫羞愧,這也是他為何非要住到孛兒只斤氏的原因。不過德德瑪昨天失戀了。今天眼楮很是有點腫腫的,跟在只骨少爺的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留著只骨柔聲安慰德德瑪,我和酷大叔到旁邊去告別,大叔看著我只是微笑,我把手背在身後,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問了句︰「你真的不是我爹麼?」
「我很希望,但確實不是……也許你以後會見到他們?」
「不會了大叔,我很快就要走了,你不用再讓人來孛兒只斤氏找我了。」
酷大叔地一支眉毛跳了一下︰「去哪里?」
我輕輕搖晃著自己的身體,笑嘻嘻地說道︰「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的目標是周游列國!反正,大叔不用指望讓孛兒只斤氏把我交出來就是了……」
他輕輕揉著額角,臉上很無奈的樣子︰「還真是不听話呢……」
但又抬起臉來說了句︰「丫頭,要是有解決不了的麻煩,看著季節,拿這塊牌子,去捺缽找我。」
捺缽?是什麼東西?
我接過那塊青綠的牌子,上面刻著個青郁郁的狼頭,還有些文字和花紋,可惜我不認識,手感沉甸甸的竟是由不知名的金屬制成的,那天格爾汗老爹一看到這牌子便十分恭敬,只怕是很有來歷和講究,但是既然並不打算再和他們扯上關系,這牌子應該是用不上地。
「還有那龍騏,性情暴烈,若用尋常方法馴服,定要心狠些,每日餓著鞭打,不听話便不給草食……不過看上去這匹馬和你倒是很親密,說不定你能找著別地辦法。」
啊,旺財……我已經用它換了牙牙了,不過若由韋理來馴它,只怕真的是會靠大棍政策吧,這……就得考慮考慮了……
大叔跳上馬來,本已抖韁要走,但又停下來,像是考慮了一下,對我說道︰「如果你信我地話,不要和巴爾忽氏的人過于親密……他們搞的那些小手段,聖皇帝並不是不知道的,若真惹怒……」
「貴客要走,怎麼不通知我格爾汗來送行呢……」
身邊有人大聲說著話走過來,大叔的話沒有說完,搖了搖頭便將後半句咽下了肚,只是我仍听得有點暈,聖皇帝是……難道是指大遼皇帝?巴爾忽氏又弄了哪些小手段,讓大遼皇帝都不高興了?不過,納臣決心已定,不管怎麼樣,那達慕這次我們是一定要贏回來的!實在不行,到時候讓納臣把卓瑪帶回孛兒只斤氏來好了。
格爾汗老爹他們听說貴客要走,趕來了一幫人送行,大家互相虛偽地說著客套話,掛著心照不宣的虛偽笑容。
揮手自茲去,蕭蕭斑馬鳴,站在人叢中沖酷大叔們揮揮手,便想轉回去繼續繼續看納臣賽沙特拉,卻看到韋理正皺著眉從人群中走出來,對我愁眉苦臉的搖搖頭。
怎麼結束得這麼快?難道?!
我心中一驚,跑上前去急問情況,他唉氣道︰「納臣……輸了……」
我指著他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不是說你精通沙特拉從來只贏不輸麼!」
他嘆氣道︰「可是我們的小伎倆被人發現了啊……」
啊,那納臣豈不被淘汰了?!那卓瑪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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