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轉多雲 05.

作者 ︰ 耿森

05.

周日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進門就看到陳玉抱著陳沫佳安慰著她,我想必然是王旭出事了。我趕緊走過去握著她的手問她到底什麼情況,陳沫佳平靜了一會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了個大概。也就是在今天上午的時候,王旭和李博明正在去朝外一家飯館的路上準備去和黎子寒好好談談,但沒想到的是飯館里等了一個小時都沒出現的他卻在回去的路上出現了,不僅出現還帶了十來個人,王旭跟李博明倆個人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于是只能任憑那幫人亂打了一頓,李博明倒還稍微好點受了一點擦傷沒什麼大礙,但王旭卻被黎子寒打得鼻青臉腫正在醫院里邊留院觀察,看看是否需要進一步治療。

我實在沒有想到,那條問我們有沒有跟黎子寒提過那件事的短信背後竟然隱藏了那麼大的故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那個時候的心情,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同班的男生總是欺負我,雖然是鬧著玩但有時候也特別過分,李博明知道以後就特別的不高興,一開始也是找那男生談,可是沒說了幾句竟然跟李博明動起手來,我在旁邊看著不知道怎麼辦好,我大聲的喊讓他倆停下來,停下來,可是卻沒有人理我,李博明最後給了那人一板凳,那人終于停下來,而我這個時候就蹲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哭,過了一會李博明過來胡嚕著我的腦袋安慰著我,然後又拉著我的手給我慢慢扶了起來,我愣愣的看著他,雖然有點狼狽,但是覺得面前的這個男人特別可愛,特別讓我安心和踏實,他給我擦了擦眼淚,然後听這邊有動靜的老師就趕了過來,他倆就一起跟著老師走了。

那天晚上我的腦子里反反復復的總是這樣一個場景,我拿手機給李博明打電話,打了半天總是沒有人接,等待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才給我打了回來︰

「喂,我沒什麼事,別擔心我。」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和溫暖,我就像一塊巧克力一樣每當這種時候听到他的聲音都會莫名的融化。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我說?」我努力的克制自己盡可能的不希望他听出來我的哭聲。

「沒……沒什麼,只是不想讓你擔心……」我原本還想再追問下去,可是我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身份可能也不太適合對他再有這樣的質問,我想把電話掛了,可他又說了一句︰

「別哭了,我沒事的,相信我。」無論再怎麼努力的偽裝,還是在記憶的面前顯得那麼力不從心……

是不是一定要等到失去之後的回眸才會恍然發現當初的美好,是不是一切都要等到再也不可能回去的時候才會在深夜默默的想念過往的瞬間,直到有一天你突然發現那麼多的千辛萬苦,那麼多的苦苦掙扎,那麼多的關愛與付出,那麼多的坎坎坷坷突然都成了陪葬而不是彼此的經歷而隨著愛慢慢的消逝了

李宥琳回到宿舍的時候看見我跟陳沫佳都在哪傷心欲絕的愣著神心里就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她一邊看著我倆一邊就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我趕緊過去把她的手機搶了過來︰

「別,你就別再跟著往里送了。」

「你別管,我今天非得讓丫明白明白。」我不知道李宥琳為什麼突然那麼憤怒,我很少見過她罵人,也很少見過她滿臉都是怒火的樣子,我很想攔下她,可是我發現我自己做不到,她甚至比我還更憤怒,更想教訓黎子寒,或許這就是我們性格的不同,我總是像一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而現在的李宥琳或許更像陳沫佳,經歷了那麼多的背叛和挫折之後,變得堅強和無所畏懼。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沫佳當然又提拉著被臥跟我擠在一張床上睡覺來了,只是這次跟以往都不同的是今天的陳沫佳特別安靜,特別像一個柔弱的小女子……我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沒有想到這件事對她心情的影響會有這麼大,過了一會她突然跟我說︰

「我一定讓他知道,欺負我們的人,不可能。」這個時候的她滿臉的都是平靜,或許人就是這樣,越是有巨大的決心,臉上就越是泰然自若。

「你想怎麼著啊?」我確實有點擔心她會做什麼傻事。

「你看著吧。」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我們三都沒有去上課,于是就把幫我們答到的這個光榮任務交給了陳玉,這個變聲小王子,今天得弄出四個人的聲來……一路上在出租車里我看著李宥琳跟陳沫佳就跟倆黑社會老大似的,倍兒有那跟丫死磕的勁頭,這就跟我們今天不是跟李博明一起去看王旭,而是直接找黎子寒跟丫開干一樣,那司機師傅看我們這勁頭估計也納悶這年頭怎麼小姑娘都紛紛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到了醫院的時候給李博明打了電話問了問他在那層那個房間,听他的聲音心情應該沒有那麼差,看來王旭的情況應該還好,我們三人在住院部里邊足足溜達了十分鐘問遍了所有天真善良的小護士這才找到這間病房,你說這看個病人容易麼?一進去看見李博明坐在椅子上跟王旭聊著天,王旭顯得精神還不錯,這醫院住的一宿還挺踏實……

其實我們來之前還特意給他買了點花,賣花的大爺倍兒熱情的問我們︰你們這是去看親戚啊還是去看長輩啊?听這意思看朋友好像是無需買花這一環節的……等我們一進去把花往旁邊一放的時候我們才知道老大爺說的是對的,這廝直接告訴我們︰下回有這閑錢留著請我吃飯就行……我特地好好看了看他,臉上是青了一點,精神還算可以,應該是沒什麼太大的事,李博明告訴我們一會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陳沫佳這才踏踏實實的松了一口氣,也難為了這姑娘,昨晚上一宿都沒怎麼睡,翻來覆去的琢磨王旭現在好不好,今天看見這大活人估計她也安心了。

「你就什麼事都自己一個人傻扛。」陳沫佳說他的語氣就倍兒像教訓自己兒子似的……

「沒有,一點小事沒必要讓你擔心。」得,一搭配就更像了。

他倆正交流感情的時候李博明叫著李宥琳和我出去了,剛一出去我才想起來今天不止是王旭受傷了啊,李博明也受傷了啊,雖然就是一點擦傷沒什麼大礙,但那也是傷啊……那也是敵人留下的罪孽啊……

「你有事麼?好點了麼?」李宥琳倒搶我一步先開了口,這姑娘心倒挺細。

「啊?還行,挺好的,沒什麼事。」李博明他一下沒怎麼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愣了一下。

「我想了想,先打丫一頓,再賞他個學校處分。」我本來想關心一下李博明的,沒想到讓李博明搶了話跟李宥琳商量起了陰謀……

那倆人商量的時候陳沫佳也從病房里出來了,听他倆正說黎子寒的事自然也來了精神,我在旁邊干站著也是站著,不如就又進去病房跟王旭聊了起來,我一進門王旭看見我便坐了起來,突然假模假樣的威嚴鄭重了一下︰

「別讓陳沫佳摻進這件事來,我擔心她。」

「哎呦哎……你倆在一塊算了,你瞧這一個個互相關心勁的。」

「說正經的呢,其它的事情過去再說,連你跟李博明一起說。」

「別把我搭上啊,情況不一樣,我倆現在僅僅是朋友,他也有女朋友,我這也有新目標……」我稍微有點虧心的把這句話說完了,王旭的眼神稍微暗淡了一點,臉上明明寫滿了遺憾。

「你知道他……」沒等他說完那三在門外的人就進來了,那三人當時走路那範兒要是給拍下來整個就是一上海灘。

「我們商量了一下,李宥琳和我先找人偷偷的把丫揍一頓,不讓他有證據證明是誰干的,然後陳沫佳把你倆的事告發學校,讓學校再給他來個處分。你看這計劃周密麼?」李博明得意的跟他闡述了一下那三人十分鐘討論出來的結果,王旭又是那句話︰

「別把陳沫佳牽扯進來好不好……」

「不行,不可能,想都別想。」陳沫佳還是像以往一樣的執著,更何況是遇到了這種事呢。

其實學生時代這點招數也就不過如此,誰打誰一頓,誰告誰一下,誰看誰不順眼跟他做做對,或者撐死了背後說他點壞話,試圖孤立他,行動之前氣勢洶洶那架勢不把他弄死不算完,可真到了實行起來卻發現這事也還真沒那麼容易。于是先前的氣勢洶洶到了最後也就只能是虎頭蛇尾,也沒什麼別的辦法。

把王旭從醫院里接出來我們幾個人就一起回了學校,李博明因為下午還要上課所以也就先提前走了,下午的時候因為我們也沒課,這幾天我還想著應該出去找份兼職試試打工自己賺錢,所以又把陳沫佳拉了出去一起跟我去了學校旁邊的一家餐廳,準備去哪試試看看能不能把我收下。

一路上我就想拉著陳沫佳跟我一起干,怎麼著也算有個伴兒,可陳沫佳怎麼也不跟我一起打工,而且還一直教育我「你說這活兒干的有什麼意思,說賺錢都賺不夠飯錢,說培養能力點個餐做個吃的初中畢業就能勝任,還不如自己好好歇會,要真想鍛煉一下那就找個正經八百的跟自己未來職業有關的工作,也算積累點工作經驗增加點閱歷,就去個餐廳給人打雜兒有什麼勁啊……」這一路上陳沫佳跟我啪啦啪啦的說個沒完沒了,不過我這不確實是閑的沒事干麼,瞎玩玩唄。

到了餐廳跟人簡單溝通了一下說明了來意就被他們帶進了經理辦公室,經理一見我就看出來我是個學生,還沒問別的就先跟我說︰

「我們這只收長工啊,干幾天就走的不要,而且給的錢也不多,活兒也不輕省,你先想好了再決定做不做,沒工夫陪著你們瞎折騰。」

我跟你說我要不是想在這打工我早就拿面前那茶杯潑丫挺的了,你瞧那個頤指氣使的樣,穿個破工作服還挺美顛美顛的坐哪跟我廢話,一米七的身高恨不得得有二百多斤,活個什麼大勁啊,不過誰讓我想在這試試呢,我忍了,忍了還不行麼?

「您放心,我接受得了。」

「行,那你今天下午先試試吧,我們看情況再決定。」

從辦公室走出去,一姐姐給我隨便找了身工作服,讓我跟著她一起打掃衛生,清理桌子收拾盤子什麼的,我這累死累活的在這收拾著,陳沫佳這廝不僅不說幫我一把還誠心給我搗亂,老讓我給她擦桌子去,你說這孩子都什麼人性,一邊在哪跟著那姐姐干活,一邊也跟她聊了起來,她說她來這打工其實倒不是因為閑的沒事,主要還是因為家里的條件不算特好,供養她上大學負擔比較重,所以自己才出來打工掙點錢讓家里也能少給她一些錢。听完之後我突然覺得心里特難受,自小就沒受過什麼苦,也沒遇見過誰真正因為家里條件不好得自己出來奮斗,今天遇見這姐姐,才突然覺得現實這麼殘酷,人生又多麼的不公平。

在這跟著那姐姐干了五個鐘頭,腰都快累斷了,那經理把那姐姐叫進去,我估計是詢問她的意見問我干的怎麼樣,我估計這會是差不多了,這麼善良的姐姐,跟經理一忽悠,也就能進去了,我一邊在哪月兌著工作服,一邊跟陳沫佳在哪聊著天,陳沫佳跟我說她下午好好琢磨了一下,準備明天去跟學校高發黎子寒的事,我知道我攔不住她,我也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麼好的理由能不讓她這麼去做,或許讓她為王旭做點什麼,也算對她的一個安慰吧。

我們正說著這事的時候經理把我叫了進去,我估計這結果也就該揭曉了,我信心滿滿的進了門,經理挺客氣讓我坐下喝水,然後跟我說︰

「我們覺得你不太合適,去別的地方試試吧。」

靠的類,這姐姐竟然跟經理這麼說,我本想過去找那姐姐跟她好好說得說得,不過後來一想或許她也有她的難處,畢竟我們來這做只是為了閑的沒事打發時間,而她卻是為了生存,無論多麼善良的人,無論怎麼想盡可能的與人為善,可是畢竟現實擺在你的面前,她有她的考慮,我也該理解她吧,畢竟這不是課堂里誰給誰打個小報告的無傷大雅,這是自己的生活,活生生的現實利益。

回去的路上,陳沫佳損了我一路,這幸災樂禍的孩子啊,說她什麼好。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再過兩個禮拜她的生日就該到了,這三年每到這個時候我就開始發愁送她點什麼,雖然她除了心眼什麼都不缺,可我也不能什麼都不送啊,不過令我想不到的是今年她的生日竟然會過的如此特別。

剛想睡覺的時候手機突然狂震了起來,拿過來眯著眼看了一下,是楊毅華給我發來了一條短信,我這瞬間就來了精神︰

「15號晚上八點生活部有活動,在教C204,準時參加。」

你說這廝為了個公事還親自給我發短信,還大老晚的給我發,這不有病麼,這短信背後不會也隱藏著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吧……我最近這神經都已經脆弱了。

第二天一大早清晨的陽光還沒徹底照進我們的宿舍我就已經听見有人在哪刷牙洗臉了,眯著眼看了過去原來是陳沫佳,這麼早起床,估計是要去學校高發黎子寒的事吧,我看她這就要出門也趕緊起來準備跟著她一起去,沒想到的是陳玉竟然也起來要跟著她同去,看來我們這姐妹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到了學校辦公室陳沫佳大義凜然的坐在了一位學工辦主任的對面,學工辦那主任看她這架勢估計還以為是她被誰*了自己過來報案來了呢,我倆在後邊站著听她把事情的完整經過跟那主任詳細交代了一下,他說要我們等一等,要把黎子寒和王旭叫過來核實一下情況,我自己坐在那沙發上忐忑不安的胡思亂想,不知道一會會不會又出什麼亂子,王旭那廝估計還在睡覺沒有醒,老師聯系了半天也找不到他,我的心里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慌張,可能是怕這樣直接把他告發出來他也不會承認,或者之後再去找王旭的麻煩吧。

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鐘的樣子,黎子寒自己走了進來,進來之後他先瞟了一眼陳玉,飄過了幾縷詫異,後來又看見陳沫佳,盯著她看了一會,之後便坐在剛剛陳沫佳做過的椅子上,原本我以為又會是一場口水仗,想不到的是在學工辦主任把事情跟他說完之後他卻特別痛快的承認了,說完之後他轉身就走了,要走的時候他看了眼陳沫佳,我看出他的眼神雖然大部分是不屑和玩世不恭,可分明也多了幾許委屈和悲傷︰

「你覺得我會在乎有沒有這個處分麼?」說完之後他冷笑一下就轉身走開了……

或許在這條年輕的路上,我們都像一個執拗而又孤獨的獵人,一個人孤傲的走在風雪夜歸路上,總有些不同的事情會在那段叫做青春的年華上發生,然後慢慢的平淡消逝,事情雖然平淡,但印記卻深深的留在了我們每個人的心里,而且太難抹去。在這樣的環境中,時間長短早已不是衡量記憶是否深刻的標準,很多事情就像擁有穿越時空的魔法一樣,可以縱情的花最少的時間給你寫下最深的烙印。而我們便會陷在那個如沼澤般的烙印中,不僅不能自拔,而且越是掙扎越是要墜入那無盡的叫做記憶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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