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不疼嗎?」。翎滄捧起他手腕放在唇邊輕輕親吻著,完全忘了這種輕柔的踫觸對箜篌來說意味著什麼。
「呃……」箜篌咬著嘴唇努力往下咽著已經沖到唇邊的申吟,「不……呃呃,呃……」
「撒謊,」翎滄輕聲說,然後抬起頭看了箜篌一會,忽然慌張起來,「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你那個什麼纏絲又發作了?」
「不是……」箜篌困窘的說,伏低了身子讓不太能抬得起手的翎滄觸模他臉頰。
「還說不是,臉這麼燙!」翎滄踫到箜篌臉頰的時候,被指尖傳來的熱度結結實實嚇了一跳,不顧自己現在全身酸疼難當就要起身。
箜篌慌著把他一把按住,想一想干脆一俯身把他抄在懷里抱著︰「不是那個……你躺著,我跟你說。」
竹床「吱嘎」的輕聲一響,翎滄的身子被緩緩安置在柔軟的被褥上,他一把抓住箜篌手腕捧在眼前細看,四片鮫鱗瑩藍透徹,半點沒有泛白的意思,他又不放心的用指尖輕輕撫觸鮫鱗邊緣,一雙眼楮緊盯著箜篌神色,惟恐他露出吃痛的表情。
箜篌在心底里申吟一聲,奇妙的觸感從鮫鱗上一直麻酥酥的爬進心里,連骨頭都要溶了,于是臉上就越發的明艷潤紅起來。
「你還說不是纏絲!你看你臉色越來越紅!」翎滄控訴。
「我……我說……」箜篌干干的說,「這個……白天做這種事……不大好吧……」
「啊?」听到自己剛說過的話從箜篌嘴里又說了一遍,翎滄一時沒反應過來。
「咳,那個……鮫鱗,咳……」箜篌臉紅紅的把頭別過去,干咳了兩聲,「你要是再這樣**我……我我……我就忍不住了……」
「啊?呃!」翎滄忽然明白過來,「唰」一下就紅透了臉,慌不迭的放開箜篌的爪子,想一想,竟然拉起被子把頭都蒙住了。
「咩……?」箜篌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然後有點不舍的伸手在鮫鱗上輕拂了兩下,吧嗒吧嗒嘴巴。
嗚……早知道不要提醒他,好舒服啊。
「喂,」翎滄悶了一會,把被子往下扒扒,露出兩只眼楮,小小聲的喊,「你那手腕到底疼不疼啊。」
「沒事了,那麼淺的刮痕,你也看見了,跟平時磕了踫了差不多,早就不疼了。」箜篌忽然心情大好的隔著被子撲上翎滄,把他壓的「呃」的一聲。
「以後,不行。」翎滄瞪他。
「嗯,好,也沒有啥需要的地方了,」箜篌笑眯了眼,滿口答應著,「哎,上次你怎麼不疼啊?」
「上次?還有哪個上次?」翎滄氣悶的很,干脆鑽出來,努力回憶了一下,很茫然的問。
「歃血啊,那是把混了整片鮫鱗碾成的粉的鮫血直接灌進你心口,我咋沒看你弄成這樣?」箜篌支著下巴看他。
「……」翎滄忽然有心把這白痴從床上踹下去,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謝謝啊,那時候我在干什麼?」翎滄磨著牙問。
「你在裝死!啊——」各位,翎滄終于不顧自己目前全身骨頭揭竿起義的現狀,忍無可忍的一腳把箜篌踹下去了。
「裝你的頭!」軍爺暴走的話,是可以暫時進入無敵狀態的,例如現在的翎滄。
箜篌尖叫一聲,從地上蹦起來拔腿就跑,翎滄掄著瓷枕在他後邊邊砸邊追。
「你給我站住!站住!裝死!你才裝死!你家方圓五百里都裝死!我,我砸死你個禍害!」翎滄氣的要吐血,裝死!虧他說的出來,那是裝死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箜篌大呼小叫上躥下蹦滿屋子亂竄,嘴里一邊雞貓子鬼叫一邊還要求饒,「我我我我錯了,你那時候是裝昏……」
「裝!裝你的頭!別跑!」瓷枕太小,夠不著,翎滄改掄被子。
你別說,這武器大了還真好用,箜篌嗷嗷叫著被翎滄打中好幾下,吱哇的蹦的更歡了,要不怎麼說這兵家講究個一寸長一寸強呢?這都是前人經驗中的精華所在啊!
「你你你,你不疼了啊……」箜篌「騰」一下躥到桌子上,沒到一息時間就被橫掄的大被給掃的「嗖」一下蹦上窗台,然後馬上借力一折腰倒翻到支著床帳的竹桿頂端,稍微墊一下腳就重新又撲了出去,「救命啊——啊啊啊啊——」
「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翎滄氣喘喘的掄著被子滿屋子抽他。
箜篌被追得冒汗,習慣性伸手去腰間模武器,然後瞬間淚流滿面的繼續吱哇叫著滿屋子全方位立體化逃命。
嗚嗚嗚嗚嗚……我的筆啊……你怎麼就碎了呢……
嗯哼,他的孤心筆不是碎在了皇宮里嘛,于是現在——活該啊……
正走過來的裴元心情極好的瞄著箜篌的小屋里一片雞飛狗跳,報應啊,報應啊,早該有個人收拾他了。
「師兄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啊……」箜篌也是眼尖,老遠就看見裴元過來,扯著嗓子就喊。
「喊誰都沒用!」翎滄折騰半天就沒打中這活猴幾下,越打越來氣。
「你就讓他打死吧,反正你也不怕。」裴元走進來倚著門框慢悠悠的說。
「才不!」箜篌瞬間搶到裴元身邊,手一晃就從裴元腰間奪下筆來,猛回身沖著翎滄原地一個擰腰,整個人側身翻過一圈,「芙蓉並蒂!」
翎滄的動作瞬間凝住,方才還揮舞的虎虎生風的被子「撲」一聲掉在地上,就剩一雙眼楮沖著箜篌噴火。
「啪!啪!啪!」裴元懶洋洋的拍了幾下手捧場,「好精彩——的一場猴戲,你倆這是要拆房子麼?」
箜篌忙著找帕子纏住翎滄手腳,然後把他搬到床上放放好,又雙手合十沖著翎滄拜一拜︰「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真的不疼了嘛?」
「哼!」被縛牢了的翎滄恨恨的一個白眼甩過去,然後才發覺自己渾身上下已經是散了架一樣的酸疼,不由得又從嗓子里哼哼了幾聲。
「你干了啥?」裴元好整以暇的走在桌邊坐下,拿起一個扣著的瓷杯吹一下方才被他倆撲騰上的灰,又從茶壺里傾些茶水涮了,才慢悠悠給自己斟一杯茶,「嗯,不錯,你倆這功夫都見長,折騰成這樣都沒把房里東西弄壞一分一毫。」
箜篌正愁眉苦臉抱著翎滄給他一點點捋著經脈敲打疏通,翎滄折騰過了,看見裴元,又有點心虛,倒也難得老實的隨著箜篌抱著他揉揉捏捏,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些怕裴元。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說他那時候裝死嘛。」箜篌委屈。
「哦?哪時候?」裴元慢條斯理啜一口茶。
「就是我給他歃血的時候。」箜篌繼續委屈。
「叩!」白瓷茶杯準準的砸他腦門上,箜篌「哎喲」一聲,抬手接住了,手指一轉又給丟回裴元手里,杯中茶水分毫未灑的就在兩人手中飛了一圈。
「打我干什麼。」箜篌抱怨。
「打你,打你冤了?他那時候是裝死嗎?」。裴元又好氣又好笑,他怎麼想的?竟然說是裝死,難怪挨揍。
「不是裝死是什麼。」箜篌咕嚕,被翎滄偷偷在上擰一下,吃痛又不敢吱聲,只把一張精致的臉孔扭成了個奇怪的樣子,逗得裴元一口水差點沒全數倒嗆回去。
「他那時,如果不是千年人參和歃血還吊住一口氣,就真死給你看了,裝,你裝一個我看看?」裴元咳嗽兩聲,笑罵。
「啊,是,」箜篌不自覺的緊了緊摟著翎滄的手臂,還好你活下來,讓我可以這樣把你抱在懷里,「師兄你來干什麼?」
翎滄忽然覺得一種奇妙的感覺漫上心頭,他微微詫異了一下,看向箜篌。
幸好……幸好我那時候沒有走,幸好我把你帶出來……
那雙黑如曜石的鳳眼這樣說。
我竟然能看出他在想什麼?翎滄愣愣的看著箜篌眼楮。
「我來看看你的纏絲拔得如何,順便給你帶藥來。」裴元過來捋起箜篌袖子,略一皺眉,「你怎麼不帶護腕?」
玉色的肌膚上整整齊齊嵌著四片鮫鱗,無遮無擋的蓋在袖子下。
「剛摘了,還沒帶。」還沒帶就被打到現在……箜篌癟癟嘴。
翎滄眨幾下眼楮,又偷偷捏他一把,我叫你抱怨!
嗚……歃血起作用也不是好事……撒謊都沒門了……
箜篌淚奔。
裴元奇怪的看看他倆,決定不打听,免得打听出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得氣死自己。
「行了,沒事了,這個藥你從明日起早晚各一丸,連吃三天,固本培元,你這一次折騰得太狠,怕落下什麼隱疾。」裴元隨手擺了六丸藥泥在桌上,甩甩袖子準備走了。
「對了,你剛才為什麼不往屋外逃?」臨出門裴元突然又回頭問了一句。
「他身子疼,我要跑出去,他追得就費勁了。」箜篌咕嚕,「師兄你快走吧。」
門輕輕被踫上,翎滄偏著頭從窗子里看裴元漸漸走遠,轉回頭來把被縛住的手腕舉在箜篌面前。
「你不打我了?」箜篌模模鼻子,小心翼翼的問。
「嗯。」你都那麼說了,我還怎麼打。
箜篌卻沒就給他解開,只是摟著他眯著眼楮靜靜的呆著,一點淡淡的眷戀從箜篌身上漸漸漫出來,緩緩滲進翎滄心里。
我把我的血,我的命,我的一切都分給你,但求心相通,魂相隨。
在鮫人,這是何等輕易的事情,但是,在人類,卻難于登天,好在,你終于肯愛上我,讓我可以感受到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