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風雨之前

作者 ︰ 霜冷華月

就算這萬花弟子進宮已久,可他依舊不放心讓弦卿與這美麗到陰森的萬花弟子獨處。

「這是怕我吃了你家皇上呢?」卿月听見趙福全的聲音,轉了頭盯著他笑道。

蛇一樣冰冷的目光凍得趙福全幾乎要哆嗦起來。

「你下去吧。」弦卿甩一甩袖子,狀似不耐。

看著趙福全遲遲疑疑一步三回頭的慢慢離去,卿月冷笑一聲,對弦卿半譏半諷的刺了一句︰

「皇上身邊有這等忠心不二的臣子,當真可喜可賀啊。」

「你少說兩句。」弦卿不耐煩的隨手撩起袍子坐在廊下扶手上,「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喲?心疼了?你還真是不挑,這等肥胖遲緩的公公也進了你的眼了。」卿月眼楮一眯,話里帶刺的暗諷過去,卻是因為方才弦卿一動,特意擋住了趙福全,讓他那原本應該抽在趙福全臉上的巴掌沒打出去。

「我是不挑,」弦卿看定了卿月冷笑,「所以我才讓你都上了我的床」

卿月瞬間就變了臉色,一張白皙的面皮眨眼就紅上來,然後那紅色又像是烈日下的冬雪一樣迅速的消褪下去,依舊是一張白皙的幾近蒼白的面容,美艷不可方物。

「怎麼著,生氣?」弦卿冷笑,上前一把擰住卿月下巴細細端詳了一陣,似乎著了迷一樣的輕聲說,「蒼白了些,你還是多曬曬太陽罷。」

「呵,曬成古銅色?」卿月厭惡的撥開弦卿鉗制住自己下巴的手,漂亮的眼楮斜斜一挑,語帶譏諷的說,「跟你那跟別人跑了的將軍一樣?」

弦卿眼楮微微一眯,一個不輕不重的耳光就扇在卿月臉上,放冷了聲音說︰

「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須不是他」

卿月捂住自己臉頰,眼神陰狠的瞪了弦卿好一會兒,才咬著牙笑道︰「好,好,李弦卿,當真是威風八面,天威如山哪。」

「那又怎麼樣?」弦卿上前一步將卿月罩在自己陰影下邊,俊逸的面容背了光俯視著卿月咧開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別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我給你了,你才有。」

「草民,謝主隆恩」卿月咬著牙,神色怨毒。

「想一直被我恩寵,就去好好曬曬太陽」弦卿忽然讓開身子,刺眼的陽光瞬間打在卿月臉上,他承受不住的眯起了眼楮。

「看看你那鬼樣子」弦卿見卿月狼狽的眯起眼楮躲避突然刺進眼底的陽光,譏誚的說了一句,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隨即又拋下一句,「別忘了你該做的事。」

「草民遵旨」卿月抬手揉掉眼眶里被陽光刺出來的淚花,倨傲的高抬著下巴回了一句,從眼楮到面容上,十足的挑釁。

弦卿看著,心底里忽然一痛。

翎滄,你什麼時候才肯回來,這個人,裹著一張跟你幾乎一般無二的皮,芯子里,卻是黑的。

他終究不是你,也終究做不成你。

弦卿和卿月兩人,原本還能保持個相敬如賓的狀態,可從年宴那一晚,兩人設計翎滄不成反被箜篌給下了美夢做了圈套給套住之後,關系就愈發惡劣。

那一晚上,錯把卿月認成翎滄的弦卿哭哭笑笑的折騰了整整一宿,一忽兒溫存,一忽兒癲狂的讓卿月吃足了苦頭。

從沒讓別人沾過身的卿月第二天幾乎連眼都睜不開的癱軟在弦卿的龍床上,覺得身子里的血都要流盡了,心里卻是更恨不得看箜篌零敲碎打的死在自己手上,里外里也連著翎滄和弦卿一起恨了。

而弦卿,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身邊躺著形容狼藉的卿月的時候,只覺得惡心,當下就招了太監一席錦被把卿月卷了送回他自己的別院里去。

于是卿月就更恨他。

可弦卿是皇上,卿月還要靠著他去換榮華富貴,就算是心里恨不得寢其皮,啖其肉,卻也還是一點都不敢真就對弦卿做出個什麼事來。

畢竟弒君之罪不是殺頭那麼簡單,就算他卿月無父無母,無老無小,遠無親戚近無兄弟,無論是抄家滅族還是怎麼樣,都與他無干。

說出個天來,也不過就是弦卿可能會一怒之下派兵去毀了萬花谷。

且不說弦卿的兵有沒有滅了萬花滿門的本事,就算是弦卿的御林軍和滿朝文武真有那個本事,他卿月也不在乎萬花谷里上上下下那些人命。

說穿了,與他卿月何干?

若是沒了萬花谷,他作為萬花谷中唯一存活下來的門人,地位身份只會更高,就算弦卿追殺他又能怎麼樣?江湖中人,不拿聖旨當回事的家伙還少麼?而且人群中找他一人,不啻于大海撈針,他怕什麼?這樣算下來,萬花谷若是滅了門,對他卿月,反而是百利而無一害。

只不過,他武功不是頂好,就怕是弒君之後一時走不月兌讓弦卿拿住了,若是一刀給他個痛快還好,要是用那些讓人生死不能的手段招呼上來,卿月還真是受不住。

于是兩相權衡之下,卿月到底是沒有輕舉妄動,只當是打落了牙齒吞進肚子里,將這筆賬狠狠的記在了箜篌頭上就作罷了,只不過跟弦卿,就多了那麼點反抗式的桀驁不馴。

這些事,弦卿不是傻子,自然也是個心知肚明。

只不過他還用得到卿月,所以就算是想到那一晚上的混亂就忍不住從心底里泛起惡心勁兒來,也只壓下去就當忘了,還是容著卿月在這皇宮里作威作福,飛揚跋扈。

這點兒事情,兩人都不說破,旁的人又沒一個敢問的,傳來傳去,就傳成了卿月被弦卿寵的幾乎要禍亂朝綱,無法無天,是皇上眼前第一紅人。

要不是他從那事兒以後更不愛出來,脾氣更壞,戾氣更重的話,只怕是光那些走門子拉關系的文臣武將就能把他這小院兒的地皮給踩薄了三尺。

當時吃了大虧的卿月剛能動轉就發現自己周圍左近都多了些人,一個個隱在暗處卻明顯都是高手,功夫比當時自己設伏去害箜篌的暗衛死士只高不低。

當下里就恨得連牙根兒都是癢的,躺在床上就大聲喝罵著讓門外值守的黃門去傳他的令,把昨兒個晚上負責年宴布防的太監侍衛統統給他抓了關進自己的私牢試藥。

李弦卿,你敢讓人看著我,我就讓你的人把我流的血百倍千倍的給我還回來

你不是要燕翎滄麼?我給你

你不是要燕翎滄從此以後再離不開你嗎?我成全你

我就不信一個四肢盡廢,眼不能視,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廢人還能跨馬揚槍征戰沙場

李弦卿,你看我對你好不好?

你要什麼,我就把什麼做成剪了翅膀的金絲雀兒讓你隨便關在個籠子里養著玩兒。

你喜歡燕翎滄,我就讓他沒有你就只能活活餓死,渴死

但是卿月也比誰都清楚,弦卿絕不會容許他當著自己的面活活折了翎滄手腳,將翎滄雙眼,雙耳,以至于聲音全數毀去。

李弦卿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完完整整,毫發不損的燕翎滄。

但是,那樣就太便宜了他們。

所以他在制藥,制一種服下之後便可令人神智閉塞,柔順听話的藥物交給弦卿去控制翎滄,他不是要個對他百依百順的燕翎滄麼?那又有何難。

而這藥里,卻還要加上久服之後能令人四肢筋肉萎縮,目盲耳聾的慢性毒藥,等到服的足夠多了,就會連喉嚨都麻木不能言,然後,整個人就會慢慢衰竭而死。

不知道當李弦卿親眼看見燕翎滄死在他日復一日灌下的毒藥里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卿月每每想到這里,就忍不住感到一陣控制不了的快意,于是就更期待著能親手捕住箜篌和翎滄的日子。

就讓你們兩個再逍遙一陣

美夢,呵呵,箜篌,沒想到你手里竟然還有我卿月不知道的**,到時候,說不得要讓你把這藥的方子吐出來,我那容顏精致美麗近乎妖物的師弟啊,就讓我看看,你那精致的臉蛋兒上沾了血是何等的絕世傾城。

弦卿早就走了,卿月一個人坐在廊下的陽光里,漂亮的眼楮微微閉著,神色猙獰。

可是他卻不知,那一瓶美夢,卻不是人力能制的,而是當初戴黃和班夏為了防止箜篌在力有不逮,被人所制的時候不至于被人發現他其實身為鮫人而交給他的幻術之藥,一點即可讓人陷入美夢之中,眼前所見,耳中所聞盡是心中所想,卻不是人能做得出的東西。

妖精的迷幻術和障眼法,又豈是凡人能學的來的?只這一點上,卿月卻是必定要失望了。

此時,已近二月初二,翎滄和箜篌正拿著新得的兵器在房前半嬉戲的互相喂著招,天策府里,薇安捧著剛做好的飯菜輕聲的哄著被布條蒙了眼楮的笑靨吃飯。

小小的女孩兒,陷在一片黑暗里,哭啞的嗓子只是反反復復的念叨著同一句話︰「阿爹呢,我阿爹呢,我要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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