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出去麼?」裴元在路過正打得熱鬧的兩人身邊的時候,順嘴問了一句。
「要吧。」箜篌百忙之中扭頭回了一句,身子隨即迅疾的往下一蹲,翎滄的婆哩?噬掛著風聲從他頭頂橫削而過。
「也不怕失手了削掉他半個腦袋。」裴元聳聳肩,將藥簍向上提一提,淡漠的評價道。
「不會的,」箜篌說著話又是一個後仰,婆哩?噬的尾巴堪堪擦著他鼻尖戳了出去,「要是這都能讓他打著,我就不用輕功從谷主面前跳下去。」
「跳吧你。」翎滄忽然用了個腰勁兒,看似用老的招式猛的就被他拗了回來,整把長刀橫架在肩背上雙手扳住掄了半圈兒,平展的刀面正正好好平拍在剛跳起身的箜篌上,打的他「哎呀」一聲就從半空里掉下來,「噗通」一下著地墩在草地上。
「唉?牛皮吹漏了。」裴元「噗」一聲笑起來,走過去兩根手指一捏箜篌臉皮,「丟人不?快去跳吧,我不采藥了,我等著看你跳崖。」
「不是吧……」箜篌哀嚎一聲,干脆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跳吧?」翎滄依舊橫擔著長刀,老神在在的睨著他,「打了這麼多天了,我再挨不著你一下,也沒用的過分了。」
「我腳扭了」箜篌耍賴。
「我抱你上去?」翎滄蹲下平視著他,笑得不懷好意。
裴元也開心的蹲下來看著箜篌,略微抬抬手腕,袖筒里一片銀光閃爍。
「要不要師兄幫你疏通一下經絡?」
裴元意有所指的笑眯眯的問,眉眼之間那叫一個如沐春風啊。
「我腳好了」箜篌立刻改口,然後馬上說,「我摔得疼,改日再跳。」
「沒事,師兄幫你治。」裴元邊說邊沖著翎滄使一個眼色,翎滄上來就一把逮住見勢不妙想要逃竄的箜篌,手腕一轉就把他反扣著兩只前爪臉沖下的壓在自己膝蓋上。
箜篌「嗷」一聲慘叫︰「你你你你要干什麼」
「給你揉揉。」翎滄一邊說一邊伸手勾住箜篌腰帶往下一拽。
箜篌頓時叫的跟殺豬一樣。
「吵死了。」裴元不得不堵住耳朵,一臉的忍無可忍。
翎滄就慘了,只有一只手能用,不管捂哪邊都是個魔音穿腦的下場。
最後他倒是想出個好主意,不捂耳朵了,一把把箜篌的嘴給捂住。
世界安靜了。
「你要不要叫成這樣啊……」翎滄被他嚷的汗都下來了。
「唔唔唔……唔唔……」箜篌眨巴著眼楮,努力在翎滄手心里嗚嚕嗚嚕的說話。
「啥?」翎滄問,手卻不敢松,箜篌叫的太嚇人了。
「……」你捂著我嘴還問我說的是啥?
箜篌望天翻了個白眼,干脆不掙扎也不叫了,垂下眼簾伸出舌頭一下一下輕輕的舐著翎滄手心。
翎滄的面皮兒薄,就這麼當著裴元的面兒讓箜篌給調戲輕薄了去,沒一會兒就淡淡染了一層胭脂紅。
裴元好奇的看看自家突然老實下來的師弟,再看看莫名其妙就紅了臉的翎滄,雖然不知道箜篌到底又搗了什麼鬼,但也知道這小子沒干好事,于是也不肯走,就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在邊上候著。
于是翎滄的臉就愈發的紅起來,在背後鉗制著箜篌爪子的手也慢慢就失了力氣。
最後終于是一個沒忍住,飛快的就把捂在箜篌嘴上的手給抽了回來,動作迅速的在背後的衣衫上擦了擦掌心。
裴元那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看見了,頓時轉了頭「哧哧」的笑起來。
翎滄看看,只恨不得立時三刻就變成一縷空氣消失不見了才好。
箜篌這會兒倒是老實,低眉順眼的就著勢子倚在翎滄懷里裝老實,悄悄兒的勾著舌尖把形狀漂亮的薄唇給舌忝了一圈兒,十足十的**。
「你,你到底要說啥」翎滄實在是受不了了,硬生生的擰出了個話頭兒。
「我說,我跳還不行。」箜篌白他一眼,慢吞吞的說,「你可在下邊接著我啊。」
……關我什麼事兒啊
翎滄頓時無語問蒼天,怎麼怎麼看都是他倒霉哦
「走吧走吧,真是,沒人疼啊——」箜篌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一邊拖著長音哼唧了一聲,一邊用一種光明正大的小媳婦式眼光偷瞟了一眼翎滄,也不知道這麼高難的表情他是怎麼做出來的。
翎滄的負罪感那是刷刷的往上漲啊,緊走兩步一把拽住箜篌袖子,張張嘴剛要說話。
裴元在後邊冷冷的就「嗯哼……」了一聲。
瞬間倆人都老實了。
翎滄回頭看看裴元,默默的把那句「要不然你別跳了,我替你跳」的話給嚼了咽回肚子里。
箜篌卻是在心底里瞬間有十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擦眼看著就能騙得翎滄這傻小子替我蹦了,大師兄你放我一馬會死啊
裴元卻是一臉的幸災樂禍,完全無視了這倆人一個磨牙霍霍一個垂頭喪氣的狀況,高高興興的跟放羊一樣在倆人身後跟著,就差手里沒拿個小鞭子有事沒事甩兩下了。
笑話,看箜篌吃癟的好事兒十年都踫不上一次,好不容易他自己栽了還能輕易放過去?
這要是能讓他跑了,我裴元的裴字別說倒著寫,三百六十度梯雲縱陀螺寫我都認了
于是一行三人各自揣著心事慢慢騰騰的往三星望月上磨蹭。
箜篌不願意走快,眼珠子賊溜溜亂轉到處打量著能不能有啥地方方便他直接拔腿就跑。
可惜裴元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基本上,箜篌眼光往哪一掃,哪就有一道銀光「唰」的一下沒進路邊的石頭或者路面的青石板里。
活嚇得他連頭皮都發炸。
翎滄現在心里是五味雜陳,又心疼又後悔又恨不得替箜篌跳了,偏偏裴元就在身後,惹不起。于是根本就沒心思去注意這走的是快還是慢,畢竟萬花谷就那麼大點地方,只要你不是原地站著不動或者一坐地上放挺,就算是拿腳趾頭一分一寸的蹭,也能走到了的。
至于裴元,他更不著急了,一路上看著箜篌防止他逃走,這事兒好玩著呢。正好還能順路遇見不少同門,無一例外的被裴元喊過來一同圍觀箜篌跳崖……
結果這一伙子人浩浩蕩蕩走到三星望月第一層的時候,別說煉藥的孫老爺子了,連正給新進師弟師妹們講解藥性的阿麻呂都給嚇得不輕。
「大師兄……這……這是怎麼回事?」阿麻呂匆匆跟面前笑起來兩個小酒窩兒的師妹說了聲抱歉,就趕忙迎上來問。
一旁正煉藥的孫老爺子也轉過臉兒來看著這邊。
就這麼一轉臉的功夫,爐子里正燒著的藥就沒顧上,「轟隆」一聲連煉藥亭的頂子都給掀了。
「呃?孫爺爺,你又把硝石跟木炭硫磺塞一個爐子里去了?」箜篌愣愣的看著被炸得四分五裂的藥爐和沒了頂子的煉藥亭子,直眉楞眼的問,「您這一旬都炸了幾個爐子了?」
孫思邈抹一把臉上黑灰,順手接過身邊小藥童恭恭敬敬遞上來的濕帕子再抹一把臉,胡子一翹一翹的說︰「這是第八個。」
帕子上,一層黑灰……
箜篌一邊捂住臉做個慘不忍睹的表情,一邊好心的提醒說︰「孫爺爺,你胡子被燒掉了。」
這是胡扯。
老爺子那一把胡子也就被燎著了個稍,離燒掉還遠著。
裴元斜睨一眼箜篌,冷哼一聲。
箜篌癟癟嘴,老實了。
「你別想借機會跑。」裴元一邊給自家師尊慢慢修掉烤焦了的胡子,一邊警告箜篌。
「我沒有。」箜篌嘰咕。
沒有才怪
「我說裴元啊,你們這是要干什麼去?」老爺子捋一把修剪好的胡子,一邊慈祥的問。
「押著這兔崽子跳崖。」裴元撇撇嘴,倒沒什麼隱瞞。
「跳崖?」老爺子一愣,這跳崖倒沒所謂,試問萬花谷的弟子,有幾個不會跳崖的。
就說萬花谷那個地形,一眼望去基本上就是個峰巒疊嶂路無三尺平,鋪好的石板路青磚路木棧道那都是給客人走的,真是土生土長的萬花弟子,沒一個肯老老實實順著鋪出來的道兒走,也就十幾歲的女圭女圭,輕功不好,不敢亂蹦。其余的,你放眼一看,哪個不是遇山跳山,見水投水,踫上斷崖直接往下躥的啊。
可是就這麼一個跳崖,至于這麼多人押著一個人去?
「跳崖,這猴兒崽子打賭輸了,說要從谷主面前蹦下去,還不得用任何輕功的。」裴元冷笑。
不用輕功從三星望月最頂端的摘星樓往下蹦,基本上,就算是個鐵疙瘩,也要給你摔成個鐵餅了。
「這可使不得。」老爺子當時就急了,一把拎住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就拽著不放,「你這要出人命的。」
箜篌一看老爺子著急了,立馬順桿爬的就撲上去拽著孫爺爺褲腿兒,倆眼一閉開始假哭︰「孫爺爺……大師兄他要摔死我啊……啊啊啊……」
聲情並茂剛嚎到一半兒,就讓裴元模出個桃子給堵回去了。
還是沒洗的,塞箜篌一嘴桃毛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