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士開見李家人怒目而視,神色間卻有幾分估計,不由得得意的一笑,沖著身後一揮手,「把東西抬上來。」
幾個下人抬著四個箱子放在了李家的前堂之上,和士開嘻嘻一笑,「岳父大人,這是聘禮,三日後我來娶三娘子。」
李祖納自出生之日起就沒受過此等折辱,如今被個比庶民還不如的下賤胡人當面威脅,他氣得手腳都在發抖,只覺得嗓子眼兒咸咸的,險些一口血噴出來。
崔氏見丈夫臉色蒼白,嚇得趕忙靠了過去,一模他的手,讓她心中一驚,怎麼會冰成這樣。
李琛眼中滿是陰霾,他背著雙手,挺直脊梁,冷冷的看著和士開,「抬著你的東西,從李家滾出去。」
和士開突然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笑完了,臉一沉,指著李琛怪叫道︰「李二郎君,你以為你還是原來讓人仰視的世家郎君麼?呸,我現在立馬讓人綁了你回家,做我的男寵,這鄴城也沒人為你出頭說話,就是你老爹也得干看著。」
「是麼。」李璇自剛才就跪坐著沒動,此時她才淡淡的應了一聲。
「看看,看看,還是三娘子識趣。」和士開笑著湊近了李璇,他今日收到皇後胡氏的指示,就是來羞辱李家,折辱李璇的。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貴女,如今就要隨著自己性子玩弄,和士開不由得開懷不已。這人啊,出身不重要,在這亂世之中,跟對了主子才重要。像這李家,靠著廢帝,如今廢帝倒了,李家這一房的好日子也算到頭了。
呵呵,這世家大族遠比其它寒門庶族更冷酷無情。嫡系倒了,不知有多少其他偏枝等著代替他們呢。「三娘子,不如你今日就隨我回府,昏禮什麼時候舉行都可以。」他帶著笑,彎腰挨近了李璇的臉。這世族的姑娘就是跟別家的不一樣,身上的香氣都特別,更別提那皮膚了。和士開心中火熱,不覺得離李璇越來越近。
李家人同時往那邊撲了過去,抬箱子的那些個和家僕人,笑嘻嘻的攔了上去。李祖納暴喝道︰「鼠輩,爾敢!」
和士開偏著頭,沖著李家人嘿嘿一笑,「岳丈大人,小婿這是疼愛您……」後面的話猛得頓住了,他覺得腰上被有什麼東西抵住了,還在不停的往里扎。和士開一驚,心中的綺思妄念全消,他不由得低頭看去,李璇潔白如玉的縴手上,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已經剌入了衣服中,不但如此,李璇還在用力,腰間的衣服慢慢被血染紅了。
和士開這回有點怕了,他哪里能想到一個嬌滴滴的世家貴女,身上還隨著帶著凶器。「三,三娘子,有,有話好,好好說,別,別,別……」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任誰都會害怕。更何況,和士開也不過是個幸臣而已,半點風骨都沒有。
李璇握著匕首的那只手,半點顫抖都沒有,甚至她的臉上還帶著明媚若春水的笑,「和士開,你嘴巴不是很厲害麼,怎麼現在結巴了。」她緩緩的站了起來,手上的匕首穩穩的扎在和士工腰上,入肉三分。也不知道是疼得還是嚇得,和士開臉色慘白慘白的,嘴唇也不復剛來時的紅潤,變得如紙一般,還在不停的顫抖。細听,他的牙齒打著架,發出輕微的聲響。
「哥,給我劍。這匕首是三哥送我的,我不想弄髒了它。」李璇站得直直的,另一只手幾著三哥伸出去。這時候的世家公子,風流才子都講究文武雙修,對君子六藝更是精研深究。不能說人人都能上馬將軍下馬才子,最少這表面的功夫做得一定要到位,配劍是不能忘記帶的。
當然,配劍在面見君王和父母雙親的時候,是要放在一邊的。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李琛和李璜兄弟兩人只是把配劍放在席上,並沒有上人拿下去。李璇眼尖,看得清清楚楚的。
「快攔住,不能讓他們……」和士開一急,沖著自己的僕人喊。可惜遲了,李家的下人,先帝賞給李璇的侍衛,已經得到消息都闖了進來。李府大堂外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和士開帶來的人。
侍衛統領一進來,先揮手讓人把屋內幾個和府人的都綁了,然後才向著李璇躬身行禮,「三娘子,某來遲了。」
那邊李府的總管也同樣在請罪,李家的下人把那幾個男人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崔氏這時才有時候,給丈夫順著氣,她一疊聲的吩咐下人去請太醫。李祖納擺了擺手,無力的道︰「夫人不必著急,我一會就好了,太醫就不用找了,何必自取其辱呢。」
崔氏眼淚滴了下來,安慰的道︰「郎君,太醫不找,咱們請大夫,鄴城的名醫也很多。」
李琛隨手抓起手中的寶劍,「母親,我親自去請。」
「二哥,把你的劍給我。」李璇剛才點頭示意,讓侍衛統領起來,卻沒有讓他把和士開一起綁了,反而笑吟吟的拿匕首繼續威脅著和士開,似乎很滿意看到他滿臉懼意的樣子。
崔氏皺了皺眉,「阿璇,把那奴才讓下人處理了,你不用理他了。」
李璇搖了搖頭,堅持道︰「母親,人善被人欺,這句話我今天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這狗東西在我李家囂張了好半天,還膽敢靠近我三丈之內,若不親自教訓了他,我心有不甘。」
「還有,二哥,別去找什麼醫生,父親和你官職在身,為什麼不請太醫!叫管家拿貼子去請,我看他們誰看不過府。」明明的輕柔甜美的嗓音,屋內眾人卻听得後背直弄涼氣。李琛和李璜見她這樣,心疼極了。李琛看了弟弟一眼,轉身向父母告辭,「父親,母親,我去請太醫。」
李璜二話不說,抽出寶劍,反轉劍身遞給她。
李璇接過寶劍,直指他的心窩,唇邊含笑,眼中結冰,「把你的髒血給我舌忝干淨了。」
和士開身上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低頭凝視著李璇遞到眼前的匕首,看著那上面帶著自己的血。心口處的長劍時刻都是提醒著他,目前生命掌控在別人手中。他垂下眼斂,眼中陰狠一閃而過,今日所受到的屈辱,他日一定要在這小娘子身上討回來。現在先保住命要緊,現在李家已經得罪了皇上、太後、皇後,只要有命在,以他和皇上的關系,到時候就把這小娘子帶回家里做個伎女。
李璇眯了眯眼,看著微彎著上身,伸長脖子和舌頭,去舌忝匕首的和士開。她微抬眼眸,看了一邊的侍衛統領一眼。那男人上前照著和士開的腿肚子就踹了一腳,大聲喝道︰「跪下舌忝。」
和士開冷不防挨了一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去。李璇手中的劍絲毫沒有移動,和士開勉強自己往旁邊移開了身子,寶劍在他身上劃出道長長的傷痕,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染了紅了他半邊身子。
聞到血腥味,李璇不太適應的皺了皺鼻子,她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和三哥,低頭想了想,把手中的匕首收了回來,吩咐道︰「把這奴才壓到院子里去。」
和士開以為李家終究是怕了陛下,他咬牙忍著疼,一聲也不吭的被人拖著往外走去。李璇沖他笑得甜蜜蜜的,「你的血髒,嘴更髒,不知道靠著這張嘴侍候了多少人呢!」
和士開臉色一黑,被人直戳心中最痛之處,讓他不由得惡狠狠的瞪了李璇一眼,「三娘子,你要麼今天就把我殺了,否則,這昏你是結定了。」
李璇笑容沒有絲毫改變,她緩步走到院內站定,當著和士開帶來的人,脆聲聲的道︰「和士開,你不過是個下踐的奴才,我今天就拿這一批絹買了你的命,就算是高湛來了,他也說不出什麼來。」
和士開此時才真正害怕起來,要知道陛下剛剛登基,還沒來得急給他身邊的親近人等授官爵,他此刻的身份不過還是個樂人。照李璇所說,真是殺了也白殺。他真是被將要到手的榮華富貴給閃花了眼,還真就以為有了長廣王當靠山,就什麼也不怕了。
李璇臉色一肅,「把這些敢善闖李家的人,每人五十鞭。至于這個奴才,打他一百下。」
「是!」李府的下人們同聲應道。對于他們這些李家的私僕來說,這輩之只忠于李家人,皇帝根本不在考慮範圍內。
這些下人們訓練有速,再加上先帝給李璇的一百侍衛,個個都是打人的好手。就是鞭子的數量不太夠,只能先打二十人。
崔氏端在屋內,神色不動的侍侯著丈夫喝水,對屋外響起來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听而不聞。屋內侍候的婢女和僕婦們,臉上也沒有絲毫的動容,該做什麼做什麼。光听到打人的鞭身,並沒听到慘叫聲,這些人都知道那是受刑者被堵了嘴的,一時間這些人不由得對自家三娘子產生微妙的心理。
「和士開,你想好怎麼死了麼?」李璇舒服的跪坐在竹席上,輕輕沖泡著茶水,看著被抽了一百鞭子,氣息奄奄的和士開,輕聲問道。
和士開最後那點骨氣被李璇一頓鞭子給打沒了,他趴在地上沖著李璇不住的以頭踫地,眼淚嘩嘩的流。
「呵呵,欺上門來辱我李家的人,決不可能活著走出這道門,你覺悟!」李璇舉起手中的青瓷杯,猛的摔到地上,厲聲道︰「殺了他,把尸首讓這些人給高湛送回去,算是我賀他登基的禮物。順便告訴他,李家人從來都不怕死,他若想殺只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