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纏綿 流金紫藤(二)

作者 ︰ 妙狐

高大的男子靜默地懸浮在半空,玄色暗金龍紋廣袖錦袍,金玉錦帶,紫金龍冠,墜金絲辮帶,雍容華貴.烏發默垂,隨風輕舞,豐韻神姿,氣質傲然。同倪項一般無二的相貌,獨獨那雙狹長的眸子,空洞無半絲神采,令見者心悚。高大的身軀漠然立于颯颯夜風中,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冷眼悲憫世人。

楚清驚訝的凝視男人,腦海中閃過一幕幕熟悉且陌生的畫面,如風般一過即逝,看不清抓不到,留下的只有蒼穹碧海中男人的回眸一笑,「我攜你飛上九天可好?」深埋在心底的種子發了芽,漸漸生長出無數的藤蔓,勒緊不過拳頭大的心髒,窒息的揪痛,幾不可聞的喚出那個名字,「顓頊……」

「當心。」宋慈突然飛身撲倒楚清,兩人滾出了數米。楚清撐起身轉頭,一陣後怕,原本自己站過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焦土。

宋慈站在楚清的身側,定楮警惕的注視著漂浮在半空中的男人。他的衣角被燒掉了大塊,袖子撕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他不是皇上。」宋慈很肯定的說道,眸子里的怒氣愈旺。

楚清木訥的開口,「他是顓頊。」

「什麼?」宋慈難以置信的雙眸圓瞪,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仿佛冰石般,冰冷的男人會是上古帝神。

楚清失神的看著人偶般的顓頊,愁眉緊鎖。他的心在痛,實實在在的在痛。難道走馬燈一樣的夢,真的是自己前世的記憶?那自己到底是誰?是竹還是青?倪項又是誰?如果他就是顓頊,又為什麼顓頊會突然出現?無數的疑問,千絲萬縷,他試圖將不同的線連在一起,可是不管他如何去連,結果都是一樣。自己到底是誰?竹還是青?漸漸的他陷入了自我思緒中,封閉了所有的感官,任宋慈和顓頊打的如何激烈,他依然呆呆的坐在地上,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突然,楚清的雙手緊緊的抱住頭,眼神不安的游弋,儼然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不明白……」

宋慈憂心忡忡的看向楚清,一時不防中了顓頊一掌,咚咚咚後退數步,背脊重重的撞上樹干,嘔出一口淤血。他單手扶著胸口,頜首低垂,徐徐睨了一眼神情慌亂的楚清,抬眼看向冷然站立的顓頊。他慶幸自己穿了金蠶軟甲,慶幸顓頊只用了一層的功力,恐怕下一擊,他再無如此幸運。人不能與神斗,今日他宋慈與神斗上了一朝,不枉活一回,也算死得其所,只是放不下遠在大夏的福子。他一生自命風流,不曾愛過任何人,不想卻被一個固執的小太監打動了心扉,曾怪是造化弄人,卻也是再無心放下。

宋慈垂眸,玄色的金履靴入目,他淡淡一笑,似憂似澀,如今將死,求上蒼憐憫,賜福子一生的幸福,足矣。宋慈抬起頭,毫無畏懼的說道︰「動手吧,今日能與神一戰,我死不足惜。」

「噗」宋慈的話音未落,顓頊的五指鉤毫不留情的刺進了他的胸膛,血花濺到了楚清的臉上。楚清猛地一怔,下意思的抹掉臉上的血跡,伸出舌尖舌忝舐,混沌的眸子慢慢鎮定下來,恢復了清明,他懵懂的轉頭雙目倏地圓睜,震驚的看著宋慈血淋淋的胸膛,猛然,楚清起身沖到顓頊身前,雙手抓住顓頊的手臂,大聲說道︰「住手顓頊,你不能殺他。」

藏身暗處的倪凌皓邪惡的微笑,「殺了他,殺了宋慈。」

顓頊的手緩緩送進宋慈的胸膛,宋慈咬緊了牙關,直直的瞪視顓頊。

「快住手顓頊,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違背我的意願,快住手。」楚清驚慌失措的叫喊,然而顓頊仿佛他不存在一般,整只手掌已經沒入宋慈的胸膛,鮮血染紅了宋慈白色的袍子。

楚盯著顓頊血淋淋的手腕,腦子里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阻止,猛然,他踮起腳尖,雙手捧住顓頊的臉頰,深深吻住了顓頊冰冷的嘴唇。

兩唇相觸的一刻,楚清呆住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吻醒沉睡的王子?他緩緩的合上眼眸,「如果童話是真實的,那就請你醒來吧,我的王。」

塞北大營。

靜謐的皇帝行帳內,香爐輕煙徐徐,紗幔無聲無息的隨風起落,大床上的男人一動不動。倪項前一日就陷入了昏睡,突然,他猛地睜開了眼眸,目光憤怒,不過片刻,他又再次緩緩的闔上了眼簾。

與此同時,白樺林內,顓頊空洞的眸漸漸有了神采,憤怒,心痛,如狂風倏然席卷而至。有力的雙臂緩緩的環住少年的腰身,緊緊的抱緊許多日夜思念的人,無數次渴望再次擁抱的愛人,深情的回吻柔軟的雙唇,傾盡所有的一切,告訴他,自己多麼渴望相守的來臨。

他醒了。砰然心跳加速,心中小鹿亂了陣腳,唇舌纏綿,悸動,甜美,激情,自己原來是如此的貪念著這個男人的吻,想念他的擁抱,他的撫模。仿佛壓抑了萬年的愛戀一瞬間爆發,他流下了眼淚,他愛這個男人,一直都愛,從未變過。

咸澀的液體滑進口中,顓頊戀戀不舍的分開兩人的唇,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擦拭少年臉頰的淚水,「對不起,一切因我的過失而起,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不需要背後靈。」楚清執拗的轉身,查看宋慈的傷勢。

顓頊兀自一怔,俊美的臉上化開暖暖的笑容。

藏身暗中的倪凌皓狠狠的眯起眼,手指深深的扣入樹干。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口中發出少年清亮輕佻的聲音,「吃醋了?」

「你比我更氣憤不是嗎?」

「我差點忘了,現在我們共用一個身體,你想的我知,我想的你也知,一點秘密都沒有,真是無聊。」

「你最好遵守我們之間的協議,不要妄想奪取我的身體,若是你有異心,我定會與你同歸于盡,玉石俱焚。」倪凌皓沉聲說道。

竹曖昧的笑道︰「呵呵,是嗎?」

顓頊冷眼看向倪凌皓的藏身之處,「你帶宋慈走。」

楚清扶起宋慈,眉頭擰成了疙瘩,「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顓頊轉身,眼里的情緒復雜難懂,「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

楚清固執的看著顓頊,不肯拋下顓頊獨自離開。

顓頊用手背撫模過楚清緋紅的臉頰,「相信我,我不會成為你的背後靈,注定我是你永遠的伴侶。」

楚清的臉更紅,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兩人默默的凝視了許久,楚清轉身扶起半昏迷的宋慈離開,他忽然頓下,些許別扭的說道︰「我真的不需要背後靈。」一跛一跛架著宋慈漸行漸遠。

「真讓我意外,沒想到你還有力氣融合元神。」竹從暗影里慢慢踱出來,臉上的銀色面具反射著蒼白的月光,左臉頰上的妖花越發的蠱惑。

顓頊轉身冰冷眸子與竹對視,「不要以為控制了我的一點元神,借機對我施咒,我就奈你不何。天地萬物相生相克,心不正咒則邪,邪不勝正,如今你惡魔噬心,當心引火。」

竹目露凶狠,不屑道︰「哼,你以為,自己還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神顓頊嗎?如今你就是我腳下的一只螞蟻,我隨時都可以送你歸西。」竹攤開空空的手掌,掌心紫色瑩芒聚起紫色的光球,他面目猙獰的慢慢收攏五指,光球漸漸變得暗淡,越縮越小。

顓頊雙目圓睜,表情變得無比痛,雙眸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

竹邪惡的獰笑,一步步走向顓頊,「被一個小妖玩弄鼓掌,你一定氣憤的想殺了我吧?無能的廢物,你哪里配做神?」竹的手陡然穿過顓頊的身體,「神不可私愛,只可大愛,你卻愛上了一只妖,不惜用自己的一點元神化作紫藤守護。為什麼你不老老實實的呆在你的玄宮?偏偏要到妖界,搶走我的青,是你毀了他,你該死。」

竹的手猛然抽離,顓頊痛苦的仰天長嘯,身體轟然化作泡沫。竹痴痴的獰笑,展開握拳的手掌,掌心靜靜的躺著一節石藤。

塞北大營,皇帝行帳內,靜靜躺在床上的倪項,身子忽然高高的弓起,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床帳。適時,福子端著水盆走進大帳,見到床上駭人的景象,「當啷」一聲驚掉了手里的銅盆,急急慌慌跑向床榻,驚慌的喊道︰「叫御醫,快叫御醫……」

石頭小鎮,酒館。

「吱呀」一聲房門從外面被推開,滿身是血的楚清架著重傷的宋慈進到房內,一炷香前趕回酒館的倪凌皓佯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見到楚清架著受傷的宋慈回來,故裝驚慌的上前幫忙。

「出了什麼事?你們不是去喝酒了嗎?怎麼會弄成這樣?」

「先別說這些了,救人要緊。」楚清把宋慈交給倪凌皓,手忙腳亂的翻找自己的包袱。「刺啦」一聲楚清撕開宋慈的上衣,看著觸目驚心的傷口,他的眉頭緊緊的擰成了小丘。如果當時自己在晚醒悟幾分鐘,怕是宋慈的命就不保了。「大哥,你先幫我打盆熱水來。」

「好。」倪凌皓裝出很擔心的樣子,抓起水盆,匆匆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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