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這是篤定自己會登上皇位嗎?」唐果冷冷的聲音響起。
一片寂靜。
上前一步準備攔擋胤提的德楞泰和幾個侍衛都嚇了一大跳,腳步不約而司的一頓。
台階下的那一堆人更是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
胤提左腳抬高向前、右腿直立的定在那兒足有三秒。
「夫人這是要置我于死地麼!」
三秒之後,胤提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暴跳起來。
「胤提對皇父之心天日可鑒,「…」
「少說那虛的!沒用!造反逼宮的人,很多都是用勤王、清君側當借口的。」唐果的聲音沒胤果大,但成功的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群皇子王爺目瞪口呆。
這樣的話他們只敢在心里想,這傻妞兒還真是啥都敢說!汗阿瑪尸皇上的品味果然是出人意料啊,「汗!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唐果又道︰「本宮不懂得什麼政治,那也不是本宮該過問的東西。本宮也不知道皇帝的聖旨什麼情況下可以用事急從權,來推翻。只不過,有一件事,本宮要問直郡王。陛下還在生,本宮作為他親封的乾清宮夫人,尚未被貶黜,秩從一品,位比皇貴妃,這個不錯吧?」
陛下還在生︰陛下還沒死!
這位意思是說皇上沒死呢,因此輪不到老大在她面前炸刺兒!除非老大干掉皇上登基把她貶了!否則在她跟前兒,只能稱臣,稱奴才!得听人家呵!愛新覺羅家一眾貴人被自己的腦補轟了化暈八素。他們這輩子頭一回見著宮里的女人說話這麼,「呃「直率「咳咳「太直率了!
皇上尸汗阿瑪的眼光端的是與眾不司,「大汗!
胤提有點兒眼前冒金星,直覺不妙。
不等他回答,唐果又道︰「方才直郡王與本宮說話,一口一個我」口口聲聲外人」「女人」不知論的是哪家的禮制?據我所知,皇子開府出宮,進了朝堂,與陛下的關系先是君臣。直郡王身為臣下,用這種口氣與本宮說話,難道不是因為自信自己很快就能當上皇帝、所以肆無忌憚嗎?」
一眾親貴暗自點頭︰俺們猜對了!這位就是這意思!
看來「皇上不像有啥大事兒的啊!眾人在心里模下巴思考。看這位這張揚勁兒,沒有半點兒為日後留余地的意思,肯定是靠山穩穩的在後頭,,「而且這老犬,「不像是有戲的樣兒啊!
「兒臣失儀!請夫人治罪!」那胤提雖然暴躁,倒是個乖覺的,立馬覺察到自己被人家抓了把柄,當下跪倒請罪。
唐果搖搖頭︰「等陛下醒了,看他怎麼處置吧。」說完轉身就要進屋。
胤果心知今日已把事情做絕,若不弄個結果出來,自己這罪名可就大了。
他心下又恨又悔。
悔不該被各種「情報」、預言沖昏了頭腦,忘記了明珠提點過的「忍耐」。腦袋一熱,事情做得太過火兒了!
又恨唐果說話說得太白。他內心深處無時不刻不想著當下一任皇帝,可也只是在黑暗的角落里自己幢憬一下子。被這麼當眾揭開,這可是要命的事兒!
他跟唐果說話那麼不客氣,原是對唐果的積怨爆發,當然,也是因為知道自己老爹命不久長,所以對即將失去後盾的唐果輕視、蔑視加仇視。最重要的是,他要爭取掌握第一手資料。能不能踢掉老二上位,怕是在此一舉了!
沒想到唐果比誰都橫,根本沒把他當根兒蔥。
他一轉念間,想到一種可能,嚇得他全身汗毛都立起來了,後背立馬濕了。
這女人,「可別是在替汗阿瑪說話吧!?難道爺中了圈套?!
一咬牙,胤提高聲道︰「夫人請留步!汗阿瑪有旨意不假,可如今他老人家昏迷未醒,兒臣又接到消息,有人暗里策戈謀害于他。皇父今日之病,只怕乃是人為!倘若果真如此,一旦有人趁機再施加害,皇父安危堪憂!請夫人、各位伯王、叔王明鑒!」
「外邊的事不是本宮能過問的,諸位自去協商。太醫囑咐,皇上需要靜養,各位請記住。」唐果說完,不等別人吱聲,直接進屋兒了。小德子隨在她身後,回身把門關上。
進了屋,唐果的氣勢立時消了,這個累!
緩緩走到里間皇帝床邊,坐在床沿上看著皇帝,又是憐惜又是代他傷心。
唐果理不清太子、皇子、諸王間的彎彎繞。
但至少有一件事她剛才看明白了。
胤提往屋里闖的時候,那麼些尊貴的人里,甚至沒人做個樣子去攔一攔。
今日要是沒有她,或者應該說是沒有德楞泰和那一群侍衛,八成皇帝病床前就真的是各懷心思的兒子了。
至于那此人的心思,有的大概是想第一時間掌握皇帝的生死,有的,也許是不想卷進爭斗中。有的,也許是在觀望。
或許還有她想不到的理由。
或許「有人想攔沒來得及「她哪兒知道,也有人先是被她嚇住了,後來看她那麼囂張,以為皇帝必定沒事兒,她說的話許是出于皇帝授意,因此等著看下文呢!
還有人被她嚇得差點兒忘了自己的任務「唐果輕撫著皇帝的臉出神半晌,听小德子低聲道︰「夫人,陳太醫把藥拿來了。」
唐果轉過頭來,陳太醫、劉太醫和太醫院院判沈千鈞、內侍趙昌三人已進了內室,跪倒請安。
唐果叫起。
沈千鈞道︰「微臣啟稟夫人,陛下之御藥乃是由微臣、陳太醫、劉太醫和趙公公互相監督煎調。共煎制兩服,俱在此處。」
趙昌走上前來,手里棒著個托盤,上面放了一盅藥和兩個碗。
唐果點點頭︰「各位辛苦了。」
內侍和御醫相互監督熬藥,這是規例。然後他們還得先嘗一遍,所以才一次熬兩服藥。這個事兒唐果知道。
果然,那沈院判道︰「微臣等這便試藥。」
說著,打開蓋子,從那一盅藥里倒出一碗來,自己先喝了,又遞給陳太醫。
陳太醫照樣喝過,趙昌接過碗,一口喝完。
三人確認沒有問題,這才另拿了一個碗取藥,給皇帝喝。
小德子和趙昌把皇帝扶起來,唐果自己一?一?的慢慢喂給他。萬幸,皇帝沒有吞咽障礙,唐果略微放心。
唐果擦干淨皇帝嘴角,小德子二人輕手輕腳的放皇帝躺好,又蓋好被子。
沈院判又回道︰「臣等已將藥方分三份交由陛下指定之人封存。待陛下服藥兩個時辰之後,臣等再請脈。」
唐果「嗯」了一聲表示知道,讓小德子引著幾位太醫到別室休息,好好照顧著。
小德子領命,帶著太醫們出去了。
唐果只瞧著皇帝。
皇帝喝藥之後,約模過了一個時辰,臉色漸漸轉過來一些。心口的溫度也逐漸升高。
唐果大喜。
挨近他的耳朵呼喚了幾聲,皇帝動動頭部,雖然沒醒,終究是比先前有知覺了。
唐果幾乎喜極而泣。
「夫人,喝碗茶吧,眼瞅著申時了,您可要用此點心?靈芝姑娘送了些吃食,又給您拿了衣服過來。」趙昌奉上茶水,悄聲道。
唐果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帶了人過來。皇帝這屋兒是不能進別人的,喝了茶,想了一想,道︰「不用。我不吃。讓靈芝把衣服留下,嗯「,「你給她和小悅安排個地方在這兒等我。讓其余人回梨花院落去吧,守好門戶,不得外出。有什麼事讓別九派人往來送信。」趙昌答應著,去傳話。
屋里屋外靜悄悄的。唐果累了就在皇帝旁邊躺一躺,大部分時間都是瞧著皇帝的臉,等著他醒。申時過了,太醫來診脈。
屋里點上了燈。
唐果讓開地方,幾人輪流診過,在一邊商量一會兒,陳太醫代表發言︰「啟稟夫人,皇上脈象趨于平穩,今晚當會蘇醒過來。臣等這便重新研究藥方,今夜子時,陛下須得再服一劑。只是陛下數十年來蟬思竭慮,積勞成疾,病灶累積于髒髒,經此一次,著實虧了下來,需要長期調養才成。而且,今後再不能多著氣惱。還是那句話,反復氣惱傷神,有中風之虞。」唐果亦喜亦憂,嘆口氣︰「請太醫開方子吧。」
太醫們寫了藥方,趙昌跟著,去配藥、煎藥。
唐果想到那「中風」二字,又發起了呆。
她所知是歷史里,康熙皇帝的確中風過。似乎也是因為奪嫡之事,反復氣惱傷神。
可這里,並不是那段時空,不是嗎?很多事不一樣「為什麼梨樹精魄不保護他了呢?
皇帝在床上略微轉側,唐果一下子沖過去,「你醒了?!」
看皇帝眉頭緊皺,唐果伸手撫平,模模他額頭、心口,溫度比較正常了。
「玄樺!陛下!」
皇帝睫毛動了動,眼楮張開了。
唐果喜出望外。
「玄樺你醒了!」
「「果兒?」
唐果猛點頭,「沒錯,是我。你感覺怎麼樣啊?」
「有些頭昏。」皇帝雙手撐床,坐了起來。
唐果趕緊坐到他身後,扶著他。
小德子也過來服褲。
皇帝很快便神智清明,拍拍唐果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問道︰「還在濤寧居?今天聯昏倒之後,可有異常?」這卻是問的小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