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吳王闔閭建城,史稱「闔閭城」作為吳國的都城蜚聲在外,之後蘇州一直是江南大城,然而歷史有時不盡人意,兵火戰亂曾一度席卷江南,古城遺跡消失殆盡。幸後人重建,並首次用磚砌城牆,城內冠蓋之多,人物之盛,又為東南之冠,江南繁華始于蘇州之盛,還有一句俗語叫「蘇湖熟,天下足。」
劉小刁的馬車在距離城門很長一段距離外停了下來,他從車內探出頭,看了一眼擋在前面那很長一段的排隊進城的人流,憤憤的又縮回車內,嘴里嘀咕道︰「早知道就早點出發了。」
車上的彌小霧听了未發一言,只是張嘴在笑,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笑到半途臉上又皺了起來。
「你就知道笑,疼了吧!」劉小刁嘴上雖這麼說,身體卻主動靠了上去,想要扶他躺下。
彌小霧不想躺下,于是伸手去擋,這一擋手腕上傷口又裂了開來,疼的更厲害了。
「別動,別動。」劉小刁看了一眼他手腕上又被血染紅的繃帶,眼里閃過一絲愧疚,嘆了一口氣道︰「都怨我,打開的時候急了些,沒想到又傷了你,都怪那對父女沒安好心,故意不說清楚,有機會一定找他們算賬。」劉小刁哀怨的時間不長,一轉眼又有了報復的念頭,只可惜他們與赤煉宗下船的時候就已分開,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想追也無從去追。
彌小霧卻依舊是高興,一听他自責便道︰「不要緊,這樣的小傷,過兩天就好了。」說罷還湊上腦袋,在劉小刁反應過來之前飛快的在其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繼續說道︰「有你陪我,我就很開心。」
劉小刁倒是完全沒有料到這黑小子會有這樣的舉動,呆愣了一下,不過他的話听了心里也讓人挺甜蜜高興的,劉小刁不知自己紅沒紅臉,為掩飾他的窘迫突施巧力,將彌小霧搬得躺下,為免彌小霧反抗還特意用手固定住他的腦袋,引讓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你給我老實躺下歇著,進城還要過好一會兒呢!」
既然已經躺下了,彌小霧這時也不再反對,加上腦袋下面是那麼的柔柔軟軟,說實話枕的相當舒服,乖乖的一動不動躺直身體。
劉小刁卻沒有閑著,手指觸上彌小霧的頸脈,一縷細微真氣微微刺入,那一枚他早先種下的陽丹頓生感應,同樣也發出一道相反的真氣,同時順著兩人的經脈游走一圈,又在指間相會,劉小刁驚喜的發現,當初那枚米粒般大小的陽丹已經整整壯大了數圈,而彌小霧的功力也並非初見時的那只江湖菜鳥可比,僅僅以內力修為來說的話,足可以充作江湖一流高手之列,這幾乎算做驚喜了。
時至中午,劉小刁的馬車才得以進城。
午時正是人多的時候,街上的人很多,左右的酒肆茶樓都生意不錯,不過最火爆的還是那些飯館飯莊,人有五髒廟,正是要祭的時候麼。
劉小刁自然是不用跟那些排隊的食客一樣在外等候,前面黑蛇堂的弟子早就打點好了一切,在蘇州城最豪華的寶辰飯莊預定了位子,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直接駛入飯莊的後院,下車以後爬兩層樓就到了吃飯的地方。
彌小霧雖然身上有傷,但他向來身強力壯,並不需要人攙扶,劉小刁便走在了前面,他則趁著上樓的功夫四下觀看,在這之前他從未來過這樣豪華的地方,更別說在這樣的地方吃飯了。
兩人入了包廂,正是三樓臨街的好位置,由于樓上是回字形布置,出了包廂只要緊挨著扶手向下望去,還能看見底層大堂。
上菜之前,先由人端上一個小盆,里面盛著清水以做淨手之用,彌小霧口中正渴,端過來便喝掉一半。由于之前價錢給的十足,飯莊的管事自然將他倆奉若貴客,對于彌小霧那種種土包子行為選擇性的視若無睹,並且還面帶微笑的送上菜單,主動推薦了幾個特色菜肴,對于劉小刁對于菜品的疑問也一一作出回應。
劉小刁口味偏甜,江南人的口味對他來說正是合適,左右他現在花的都是歐陽白的資產,所以好不心疼,嘴巴一張便讓管事將推薦的菜肴全上了一份,伺候的小二哥當即一連串菜名報了出來,听得彌小霧又咋舌不已,當下便問道︰「你點那麼多,吃得掉麼?」
被他這麼一說,劉小刁頓時又想起彌小霧曾經修煉過的《苦玄經》來,按理說如今彌小霧功法已有小成,又有陽丹相助,內力修為早遠勝同濟,繼續像那些苦行僧一樣過吃苦耐勞的生活實在沒有必要。劉小刁覺得,乘今天這個機會,正好想辦法將他以前的那些習慣給扭轉過來。
劉小刁于是笑了一下,搖頭做出一個你不知道的表情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家家戶戶都有廚房,還有那麼多人要來這樣的地方吃飯麼?」
彌小霧答的倒是不假思索︰「師傅曾告訴我說,出門在外總有不方便的時候。」
劉小刁一听便大致有數,黑小子的師傅莫知秋難得才出一次青鋒照,整日待在佛陀山上自然不需要應酬,八成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便拉著他出去朝下面一指,道︰「你看下面這麼多人,難道都是出門在外不方便麼?」
那管事此時也看出苗頭,兩個人中以劉小刁為首,自也幫腔道︰「兩位公子,來我們寶辰的客人,超過六成都是蘇州本地人。」
這一下彌小霧說不出話了,滿眼疑惑的盯著劉小刁看,恰在這時,第一道菜也端了上來,兩人于是返回包廂。
劉小刁主動夾了一筷子,托著調羹送到彌小霧嘴邊,彌小霧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但看著劉小刁一直維持著那個動作,未免他手舉著辛苦,張口便吞了下去。
「好吃嗎?」劉小刁笑著問。
彌小霧剛剛吞的太快,壓根沒來得及嘗出什麼味道,可看劉小刁那樣笑著實在不忍心將真相說了出來,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道︰「好吃,好吃。」
席面流水一樣的擺了上來,管事知機的告退,而劉小刁完全不讓彌小霧有機會動筷子,一樣一樣的夾給他吃,直喂得他滿嘴流油還不罷休。
彌小霧初時還很懵懂,待品嘗了這麼許多美味,漸漸的也放了開來,推卻了劉小刁的殷勤伺候,敞開肚子飽餐了一頓。
誰知道包廂里兩人正吃的快活,外面卻不太平,由于武林大會召開在即,城內龍蛇混雜,有先來的必有後到的,餓著肚子的江湖人又有那個好脾氣的。一名先行入城安排的廣陽幫弟子在寶辰飯莊門前招惹了一名絳紅樓的女弟子,然後被一名路過的無雙城弟子教訓了一頓。吃了虧的廣陽弟子不甘受辱,不一會兒便領著大隊人馬回來報復,可這時候那無雙城弟子早走的無影無蹤了,他們無法,只能將氣往飯莊上撒,不要大堂,非要包間,可中午正是人多的時候,寶辰的包間又最是緊俏,雖說空出一間也並非辦不到,但廣陽幫人多,張口就要三間,這卻是無論如何都辦不到了。
劉小刁食量不大,彌小霧卻是個能吃的,加上又是第一次品嘗這麼多美味,自然更加不可收拾。劉小刁看他吃的高興,自己也高興,他認為彌小霧受了傷,正該多吃一點,吃好一點補回元氣,為此他還特意在點菜的時候點了兩樣大補之物。在這樣的興頭上時給人打擾,必然十分掃興。
「還說沒位子,這間這麼大總共才他們兩個人,你耍老子是吧!」剛剛踹開包間大門的大漢一把拽起身旁的寶辰管事道。
劉小刁一看他們衣服上的圖案,當即胸中了然,以他如今的狀況,自然是不用理會廣陽幫這種地方上的小門派,況且廣陽幫的勢力大多在杭州,這里可是蘇州。于是眉眼一挑,隨口說了一句︰「哦,是廣陽幫的啊。」
「認得本幫還不快……」
滾字沒有出口,人卻已經滾了出去,原本隱沒在側的黑蛇堂弟子出手,三兩下就將這些雜魚料理干淨,踩趴在地上。
不久,廣陽幫主魏南海聞得消息趕了過來,劉小刁他認不得,彌小霧他卻是見過的。
「原來是你。」魏南海虎目一瞪,正待繼續開口質問,卻不想劉小刁忽然大叫一聲︰「關門。」
黑蛇堂弟子聞令即動,包間的大門立刻關閉,將魏南海關在了里面。
魏南海作為一幫之主,多少見過世面,他見劉小刁穿著長相不俗,手下又有武功高強的保鏢護衛,一看那氣勢便就知道不是尋常門派出身,當下倒不敢太過無禮,問道︰「這位公子這是何意。」
劉小刁拿起濕巾擦了擦手才道︰「魏幫主貴人多忘事,當初你還打過我一掌的,不記得了麼?」
魏南海乍然一听還一頭霧水,便仔細端詳了一番劉小刁露出的眉眼,隨後一拍大腿道︰「原來是你,那個小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