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成了！英國人答應了！他們同意按2.5︰1.5︰1︰5的投資比例重修粵漢鐵路。」林一民拿著一份文件興沖沖地走過來。
「給我看看！」司徒南從林一民手中「搶」過文件，這是一份草議，合同的四方分別是匯豐銀行、美華銀行、花旗銀行和中國方面。
庚子之後，國際銀行團控制了中國的大部分鐵路，特別是津浦路，五四之後，跟外國合作比較敏感，如果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就算是段祺瑞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把鐵路交給外國公司。所以，司徒南堅持中國方面的股份一定要不少于一般，戲才能唱的得下去。
林一民在跟匯豐代表談判的時候，曾強硬表示，如果英國人不玩了，美華公司就聯合花旗銀行、法國匯理銀行和中國公司一起玩。
匯豐銀行馬就叫囂，沒有英國人的同意，粵漢鐵路是不可能成功的。
確實，英國在華勢力最強，他們不點頭，北洋政府也不敢點頭，粵漢鐵路確實沒法修。不過這不代表匯豐銀行可以輕易否決美華的努力。
對于匯豐銀行的威脅，美華公司是不屑的。林一民得了司徒南的暗示後，強硬表示，如果匯豐銀行固執己見的話。美華公司會繞過匯豐直接找英國其他本土財團合作，相信英國本土財團會很有興趣的，比如巴克萊銀行。
美華公司的背後是美國威廉財團，確實有能力找到英國本土財團合作，到時就沒有匯豐什麼事了。這點匯豐銀行心知肚明。他們里里外外地想了一遍後，同意回到談判桌。
不過放不下在華第一大銀行的面子，堅持對于新修建的鐵路段。匯豐要佔最多的股份，林一民請示司徒南後，決定讓步。
暗地里，美華卻準備通過暗中控制的廣東銀行大量地投資粵漢鐵路，從而在實際控制權保持不落後匯豐。
對此匯豐有些察覺，保證了自己的利益後，他們不再強求太多了。或許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
匯豐是在華投資最大的英資企業。控制最多份額的中國鐵路，廣州九龍鐵路也控制在他們手里，修通粵漢鐵路對英國好處自然不言而喻，可以把漢口租界和香港連接起來，鞏固和加強對長江以南的地區的經濟控制。
美華公司是後來者，不過憑借和南洋、廣東的華商結盟，手中持有廣東段粵漢鐵路的大量股份，同時也從南洋富商張榕軒家族那里收購部分潮汕鐵路股份，同時已經把潮汕鐵路和粵漢鐵路連接起來了，在廣東境內對鐵路的控制力不下于匯豐。
合則兩利。和匯豐銀行取得一致後。事情就順利多了。中國方面的一半股份，除了政府手中持有部分外，剩下的大部分向公眾募股集資。
粵漢鐵路總投資初步定為2000萬，匯豐、美華、花旗分去一半後，剩下的1000萬投資由中國人認購。
廣東、湖北、湖南四地的商人士紳最為熱心，紛紛認購。三省加起來一下子認購了600萬元。剩下落入了海、天津等地的商人手中。
廣東銀行認購了其中的50萬。香港商業儲蓄銀行認購了20萬，加起來不到100萬，不過，這兩家銀行都有海外背景。背後是廣東、南洋一帶的華商。經這兩家銀行之手，南洋的華商認購了150萬元的粵漢鐵路股份。
林林總總。加美華銀行直接持有的15%的股份，司徒南手里控制了粵漢鐵路26%的股份，隱隱超過了匯豐銀行。
當然匯豐銀行也安排一些代理人持有粵漢鐵路股份，不過司徒南也不在意，他更在乎的是要把這鐵路修建起來。
「少爺，這次我們費了那麼大勁，結果被人佔了那麼多便宜，想想有些不甘心。」林一民道。為了鐵路，美華公司在其他方面做出了不少讓步，為了籠絡從中央到地方的關系人物，付出的成本也不低。
特別是最苦難的韶關到株洲段鐵路由美華公司承建，地形復雜，山川河流密布，導致修築成本高昂，實際承擔這樣的工稱無利可圖。
「這麼？一直以來美華都是吃肉，輕而易舉，現在要肯骨頭了，不適應？」司徒南微笑地看著林一民。「這次修鐵路確實沒有太多油水，不過要把目光看遠點。工程的損失其實可以從別處賺回來，你在佛山不是投資水泥等建材嗎？還有我們的漢陽鐵廠，通過為工程提供各種產品，錢轉了一圈，還不是回到我們的口袋里？」
司徒南笑了笑，又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把最難的那段鐵路工程承辦下來嗎？這是個考驗，也是種磨練。今後無論是建設這里，還是在南洋，都會遇到各類工程難題，這次就當是個學習磨練的機會！花點錢培養出一批工程技術人員也值得，現在我們缺的是人，錢也缺，但不是最主要的。」
「我明白了！」林一民點點頭。其實這些道理他也想過，只是沒想到那麼遠。
在司徒南的計劃里，把粵漢鐵路全程連通後，下一步就是修建韶贛鐵路，然後再把江浙一帶連接起來。從廣州、海兩個方向向一南一北，把中國最富裕的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兩大經濟帶控制起來。
司徒南把這些構想告訴林一民，讓自己在中國的大管家心里有底。
同時司徒南還準備修建長江大橋，把粵漢和京漢兩條鐵路連接起來，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談完鐵路。司徒南又想起美華在廣州最賺錢的地產項目，他問道︰「廣州的情況怎麼樣？」
「還不錯！美華路再有一個月就建好了，屆時一條整齊寬闊的商業街將會出現在廣州街頭。我們所建造的店鋪都出售出租一空了。現在那里的地價房價都在漲，要不是為了收回資金修鐵路，我才不舍得賣掉了一部分物業呢！」林一民有些心痛道。
「是啊！辛苦建好的物業一下子就買了出去，有些可惜。不過錢賺不完的。把錢投入到別處建設，要比搞房地產開發有意思多了。」司徒南語笑了笑。
「嗯。就像漢陽鐵廠一樣，開始時候我們明知道賠錢也要砸錢進去」林一民會意道，他知道司徒南把自己放在中國並不僅是為了賺錢，不然在美國搞房地產開發賺錢更快呢。
「不過，這次鐵廠不用賠錢了！反而借著鐵路一飛沖天了。」林一民笑道。早在美華收購漢陽鐵廠的之前，他就在廣州和匯豐銀行的代表商量粵漢鐵路之事，所以沒能月兌身參與到鐵廠的收購中。
當他得知公司要收購漢陽鐵廠的時候。林一民就意識到鐵廠和鐵路是司徒南既定的兩大戰略。
「不僅是鐵廠，還有機器制造，礦產開發等一些列投資都會圍繞著粵漢鐵輪進行，這方面我們的競爭對手是英國人，不過英國人貪圖便利，喜歡投資貿易，銷售各類商品，及收購絲茶豬鬃等土產品。
我們的目標卻在鋼鐵，機器制造、礦山開發，電力等方面。三五年內可能賺不到錢，但這些投資總不會白費的。特別是這個地方，是繼武漢後，我們投資的一大重點。」
司徒南在地圖湖南株洲處點了一下，「株洲是鐵路節點，未來還有更多的鐵路會經過這里。是南方主要的鐵路樞紐。投資潛力大，同時在湘江下游，有便捷的水運，很有可能發展成為僅次長沙的第二大城市。控制了這里就控制了湖南的經濟命脈。雖然現在落後，但值錢的東西可不少。你看看這個！」
在林一民尋思著要在株洲交通要道附近圈地的時候。司徒南遞給他一份調查報告。報告顯示，株洲具有豐富的煤鐵資源，煤、鐵、鎢、鉛、鋅、金、錫、鈾、鉬、銅、銀、鈮。
報告最後有一行紅筆批示︰糧食、煤鐵、有色金屬。
司徒南那歪歪扭扭的筆跡林一民很熟悉，這已成為他心里的一道風景。林一民不知道，歷史還有個人寫字寫得丑，反而自成一體，遭人模範呢。
想了一下，林一民道︰「我會安排萍鄉礦業公司投資株洲，還有在車站附近投資機修廠，剩下的慢慢再推進。」
「很好。」司徒南點點頭。「有問題可以找柳承敏，南華糧行在湖南發展不錯，我想他能給你提供一些便利的。」
「好的。」林一民點點頭。此刻，在他腦子里形成了一條線，廣州、株洲、武漢就是這條線最主要的點。同時這些點又放射出無數的線，構成一張龐大的網絡。
為了建設這種網絡，司徒南忍痛從富國銀行的賬調集2000萬美元到美華公司中國分部。
那些錢本來是投資德國的工業的，為了粵漢鐵路、漢陽鐵廠，司徒南不得不錯過了抄底德國經濟的良機，更多有選擇性地引進德國的相關技術。
這些年，司徒南陸陸續續地從美國調集資金到美華公司，在稀釋了黃仲涵等華商股東的股份的同時，也把美華公司美華銀行「喂」成一個橫跨金融、貿易、工業、能源、航運、軍火、土地房地產等多行業的龐然大物，總資產超過4億美元。
其中在華投資1.5億美元。如果加西方石油公司在華的投資，司徒南在華總資產將會超過兩億美元。如果讓司徒南，那家公司最值錢，他一定會選擇南華糧行，因為糧行在南方幾省控制一千多萬畝的土地，通過土地間接控制了兩三千萬的人口。
人才是最值錢的，也是最不值錢的。司徒南以前曾認為財富是圍繞著資源轉的，越多的資源意味著越多的財富。現在他又有了一些改變，覺得那些衣衫襤褸的人有可能是未來自己財富再次膨脹的源泉。
??
宋子文很興奮，他興沖沖地趕到海，從司徒南口中得到了那個讓他興奮不已的消息。
「司徒，你太不夠意思了！公司修建鐵路，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你不知道，我現在可是到處推銷產品。說道嘴皮子都破了。」宋子文道。
「現在不都知道了麼？早就告訴你，還有驚喜嗎？」林一民笑道。雖然宋子文很早就成為美華的合作伙伴了，但林一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下屬。司徒南離開後，他將全面掌管美華在中國的事務，是站在金字塔的少數幾個人。
「呵呵。我這不是壓力大嘛！背負偌大的鐵廠，我心里忐忑啊！」宋子文笑了笑，「不過有林總關照我就不怕了。你不知道。我多怕大老板拍拍一走了，留我在漢口孤獨無援啊。」
宋子文打量了林一民一眼，對于這個熟悉而陌生的頂頭司，他很好奇。同樣的年輕，同樣的卓爾不凡，在他身，似乎看到了司徒南的影子。
宋子文知道，司徒南放心把美華公司交給林一民，不僅是因為林是自己的秘那麼簡單，至少他能完成對匯豐的鐵路談判就讓宋子文很羨慕佩服。
「子文。不必客氣。你叫少爺司徒，叫我林總，會讓我很危險的。」林一民笑道，「你叫我一民就可以了。大家以後共事，互相幫忙學習。」
「是啊！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必學那些老一輩。稱兄道弟的。除了一民這家伙頑固。不改口外，大家都可以只管我的名字。我也喜歡這樣。在我心里，你們既是屬下，也是同事。更是朋！」司徒南笑道。
宋子文和林一民齊齊點頭。
見宋子文和林一民關系融洽他也挺好高興，雖然很多時候。位者都喜歡看著下面的相互爭斗。
在威廉花園的房里，宋子文第一次參與到美華財團戰略討論的沙龍里，這讓他很興奮。
三人從午一直談到下午。司徒南定下美華公司的發展戰略，林一民論述自己的構想，宋子文坐在一旁，偶爾也會插一兩句。
「我在海待得太久了，現在美國那邊大選快有結果了，共和黨還有我那岳父要台了，美國經濟將會有很大的轉變，財團在美國的發展將會迎來一次全新的高潮，所以我很少有時間關注這里了。以後公司就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多多配合。」司徒南看了看表，已經七點多了。想著臨走前要去趟夜巴黎，司徒南就匆匆出門了。
「老板的岳父是誰？」看著司徒南離去的背影，宋子文問道。今天他對司徒南又有了更新的認識，因此不由得稱司徒南為老板。
「安德魯?梅隆，听少爺說，可能會出任新的財政部長。」林一民用尊敬的口吻道。他見過那個瘦瘦小小的白人老頭，知道那沉默的小個子里蘊藏巨大的能量，但他用那略帶灰色的眼神看你的時候，你就感到一種大山般的氣勢。
「哦！這樣說來，勞拉夫人竟然是梅隆家族的公主，她這麼善良隨和，看不出來啊！」宋子文答道。他知道勞拉經常去教堂、平民區送藥送生活品給那些窮苦之人。
「嗯。真正的大人物對人都比較隨和的。」林一民點點頭，心里撲了一句，「對事就不一樣了。」
「對了，剛才說到鐵廠，我認為以漢陽鐵廠的規模遠遠不適應未來中國工業的發展需求，所以我決定追加100萬美元投資，一部分擴大鐵廠規模，一方面投資到機械制造業。你看如何？」林一民問道。
「我也有同樣的想法。得知要修建粵漢鐵路後，我準備在兩年內把漢陽鐵廠的鐵廠產量提高到40萬噸每年，爭取生產一些特種鋼鐵。有了總公司的支持最好不過了。」
宋子文想了想，又道︰「機械制造方面，漢口有家民營機器廠，叫揚子機器廠，老板是漢口商人宋煒臣，和我關系不錯。他也有意發展機車或者汽車行業。如果我們拿著鐵路合同去跟他合作的話，他可能會同意的，同時我們也可以??」
「機車制造？」林一民想起美華準備在株洲初步開辦機修廠，然後再發展機車制造的計劃。
他這這一構想告訴宋子文。
「你去跟他談談，如果他願意讓我們入股的話，我們就和他合作生產機車和其他機械產品。」林一民道，「不然我們就從國外引進或者在株洲組裝了。」
「好的。」宋子文點點頭。離開威廉花園後，他立即電文宋煒臣，邀他到海談合作。
除了漢陽鐵廠，萍鄉礦業公司也是林一民關心的重點。見到劉鴻生後，他馬下達在湖南株洲投資有色金屬礦產的命令。
對此，劉鴻生欣然接受，因為他從林一民那里得到了150萬美元的資金。有美華公司在背後提供的種種便利，劉鴻生相信萍鄉礦業公司很快就會在湖南這塊地方納入萍鄉礦業公司的版圖。除了煤鐵，鎢錳等稀有金屬成為萍鄉礦業公司的第三大業務。
民國缺少有色金屬加工能力，所以萍鄉礦業公司開采的鎢錳鋅等稀有金屬礦後，一般初步提煉後，出口到歐美國家。獲得大量的利潤。
萍鄉煤礦公司的種種，是司徒南正在布置的局。繼得到了南洋的錫後，司徒南打算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覺壟斷中國的稀土資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