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鬼潘說完這句話後,我正要張嘴,只見他從軍裝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塊銀殼懷表,打開懷表瞄了一眼時間,然後咳嗽兩聲繼續說道︰「嘖嘖,不到二十分鐘,看來比我預想的時間要短!」然後呵呵的對我和簡直麟笑著,雖然他的臉上堆起笑容,但他的表情卻顯得是那麼的令人反感。
我望著他手中的銀殼懷表愣住了,他手中那塊懷表與我父母留給我的懷表一模一樣,同樣的質地、花紋與做工。
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還活著,長什麼樣,但我卻是非常的想念他們。
從記事起的那天就不斷的對自己說‘我是一個孤兒’,並且一再的說服自己不要想太多,可事實往往並不是這樣,當一個人竭盡克制自己的念頭時,這個念頭便會像彈簧一樣壓制的越低,反彈的也就越高,以致到最後變得無法掌控。
在我的內心里渴望著能有他們在我的身邊,能看著我哭,看著我笑,看著我一天天的長大。
老實說不管當初是何原因,他們拋棄了我,我都能原諒,真的,只要給我一個理由,而不管這個理由是什麼都行,甚至我希望別人對我說我的父母死了,哪怕就是這樣一句話也能讓我感到寬慰,他們不是不要我,而是死去。
很小的時候,我听別人說當一個人死去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時,我總是習慣性的抬起頭望著星空去尋找,是否哪一顆更亮,哪一顆在向我慢慢的移動。
很可惜從來就沒有人對我說這句話,老符沒有,根叔也沒有。
那時,寺院里經常有大人們會過來,我就一遍一遍去問他們這個問題,問我的父母在哪?
他們總是搖搖頭,有時問多了,他們的神情會露出一絲的悲傷,但很快的伸出一只大手模模我的腦袋。
在昆侖墟的山腳下,我和簡直麟是一同被父母拋棄在那的,在我和簡直麟的衣服上分別寫著自己的名字‘藏三海’、‘簡直麟’。
其實當我听到簡直麟的嘴里說出一定要親手殺死他的大哥簡直麒和他父母的時候,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回答的‘麒麟’二字太籠統、蒼白。
我的內心便開始變得害怕,害怕有一天我自己也會說出這句話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只能不停的去問去打听其中原因,因為我希望能听到一個他必須這麼做的理由,否則的話我始終會感到一根很尖的厲刺,他會砸扎破暗藏內心深處的魔鬼。
看到他手中懷表我趕緊問道︰「這塊表是從哪來的?」
七鬼潘他拎著懷表的銀鏈子晃蕩幾下︰「怎麼?是不是這東西令你想起了什麼?」
我有些吃驚,他怎麼會知道?但很快克制自己的情緒繼續問道︰「少廢話,說。」
七鬼潘不緊不慢的看了我一眼︰「呵呵,想知道?那打贏我再說。」說完他把懷表重新放回了上衣兜里,然後抬起頭望望天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喲喲,要你打贏我嘛,這可能有點困難,哈哈…這樣吧,只要你能打贏我的影子,作為交換條件我就告訴你父母的名字,怎樣?條件可是很客觀的啊!」
我︰「你的影子?」
七鬼潘往後面退了幾小步,背靠在出樹桿上,那塊的雨點非常小,然後從兜里又掏出一包煙,劃了幾根火柴才點燃,抽了一口說道︰「怎麼?你該不是連我的影子也害怕了吧,哈哈哈。」
我看了一眼簡直麟和那四個海豚人對他說道︰「直麟,你去幫ど叔那邊,我想親手解決這個混蛋。」
簡直麟冷冷的望了望七鬼潘,什麼話也沒有說,點點頭從樹上跳了下去。
我從腰間拔出匕首,盯著七鬼潘,猛的跳了上去。
天空落下的雨水打濕我的眼楮,腳下的樹枝由于被雨水的沖刷開始變得搖搖欲墜。
七鬼潘嘴角微微往上一翹,慢悠悠的抽著煙,與此同時,他腳下的影子突然站立起來,只見這個完全漆黑的影子突然睜開一雙通紅的眼楮,另外兩手握著一把也是純黑的烏刀。
「靈影?」我月兌口而出。
七鬼潘看到我有些吃驚,又是哈哈大笑起來,嘴里說道︰「小鬼,怎麼怕了?哈哈…這似乎有點不像是老藏家的人啊。」
我「老藏家?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七鬼潘有點不耐煩吐了一個煙圈︰「不是說好了打贏再說嘛。」
他話音一落前面的黑影已經沖了過來,同時舉起那把烏刀。
‘砰’一聲金屬踫撞的聲響,另外砰濺出些火花。
握著匕首的手虎口被震出一道口子,這黑影的力氣非常大,緊接著又是一刀落下,‘砰砰’兩聲。
他口中的‘老藏家’這個詞一直環繞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擊敗他。
虎口處流出的血染紅了手中的匕首,我咬緊牙關,說什麼也不往後退一步,老符的話在耳邊再一次響起‘敵人,在你的面前,在你的眼里只有敵人,也只能看到敵人,拋開一切直視你的敵人,再竭盡你的全力去擊敗他,這也許會讓你受傷,甚至是死亡,但是只要你還沒有倒下,這一切就必須得堅持,不需要理由的堅持,因為那是你的敵人。’
我嘴里發出一聲怒吼,拼勁全力不停的揮舞著自己手中的匕首,側面、正面、上面、下面、左邊、右邊,只要我的速度,速度再快一點就能擊敗他。
如果說他的速度在我之上,那我就要找出他的空檔死穴,但是他的死穴會在哪呢?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我始終沒有絲毫停頓,與影子來回對打,從這根樹枝躍到另一根樹枝,眼楮盯緊不放。
山下鼓聲依舊是那麼大,似乎也在配合這戰斗的激情。
對,激情,根叔跟我說過,當你把戰斗當做你的激情,你的血液才會隨之沸騰起來,同時也能打開你潛在的能量。
而我此時的激情,便是我的父母,我想知道這一切,哪怕只是兩個很陌生的名字也行。
我微微的笑起來,顫抖的身子開始並發一種來自體內的熱度,暗藏的內心處有一種感覺別人永遠不會明白,如果說拋棄就要憎恨,那這個理由在我藏三海的人生里永遠不會出現。
‘嚓’他的刀重重砍進我的肩膀,隨著烏刀一抬,體內的血頓時流了出來。
黑白的身子隨著紅色的血液流出似乎還冒出一股熱氣,這種熱氣是那麼的真實,痛,從傷口處傳達到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望望周身淅淅瀝瀝的雨點,我全神集中在一個點上,眼楮盯著那個黑影,他正張著嘴嘿嘿笑著,從他的嘴里可以看到後面的背景。
渾身是血的我聞到一股血腥味,夾雜著‘燃燒’的氣息。
我往後一退,看到不遠處的包袱,趕緊往包袱那邊跳去,黑影隨即追了過來,當到達包袱的那一刻,我快速從里面掏出那些‘人皮傀’。
在我的身邊有十來個‘人皮傀’,他們的手里都握著一把匕首,朝撲過來的黑影一蜂而上。
不管這個黑影的速度有多快,我相信他一定會有死角,既然之前的招數不行,那我就以慢制快,或者說……
我身邊的‘人皮傀’正一個個的倒下,在最後一個‘人皮傀’倒下的同時,我才稍微看清楚黑影的速度,顧不了傷口的疼痛,拼盡全力的再次沖了上去,在他的刀落下的那一刻,我舉起左手迎向刀鋒,右手中握著的匕首猛的朝黑影身體一刺。
黑影身子往後一退同時快速抽回他手中的刀,我眼楮瞄準這一瞬間,身子往前重新舉起匕首再是一刺,劃出他手臂上的一道小口子。
隨著這道口子的劃開,黑影瞬間消失回到七鬼潘的腳下。
此時我氣喘吁吁地的瞪著七鬼潘,舉著匕首對準他。
七鬼潘又點燃了一根煙猛抽了一口︰「呵呵看不出來你這小鬼倒還有些拼勁嘛。」
我︰「娘的,誰他嘛的是小鬼,說你手里的那塊懷表是從哪來的?」
七鬼潘看著我︰「我可沒說要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我繼續說道︰「那我父母的名字叫什麼。」
七鬼潘抽了一口煙然後把手中煙往樹上一扔踩了一腳,同時他的身子快速往其他樹枝一躍,我立馬追過去,但我此時受了傷再加上他的速度也太快了,根本就追不上。
我狠狠的罵了句︰「娘的。」
這時突然頭頂上落下一個煙盒掉在身邊,我覺得好奇,這煙盒看著很眼熟,我趕緊去掏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剛剛那七鬼潘敢情就一直是抽我的煙?我說怎麼當他掏出一盒煙的時候看著有點眼熟,但還沒往深處想,他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自己的煙被模了去也全然不知。
打開煙盒發現里面就剩下一根煙了,突然又想到些什麼,趕緊合上把煙盒反過來,只見上面用黑色鉛筆寫著兩個名字︰‘藏解花’、‘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