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渣受從良時（四）
「啊啊晨晨啊！」蕭母見機行事，立刻說道，「哎呦剛才讓顧睿幫忙切菜，結果切到他手了，你趕快把他帶出去貼個創口貼去！」
顧睿微微一顫，過了一兩秒，轉過了身，眼巴巴地看著蕭彥晨。
蕭彥晨身上穿了件白襯衫，頭發還有點濕漉漉的，似乎剛剛洗過澡。他聞言微微一愣，目光就移到了顧睿特意露出來的手指頭上。
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但是片刻，他就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淡淡道︰「恩，過來。」
顧睿跟著蕭彥晨走了出去。
兩人穿過熱熱鬧鬧的客廳，肖澤擔憂地看著他們，布萊克在看見他們時刻意移開了目光，蕭父咳嗽了兩聲，用報紙遮住了眼楮，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蕭彥晨在各種各樣的反應中漸漸黑了臉，一聲不吭帶著顧睿上了樓。
樓上就沒人了，顧睿跟在蕭彥晨身後，心里說不出什麼感覺。
剛才進廚房時，他還以為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沒想到蕭母這麼容易就接受了他。
顧睿覺得這事越來越有希望了——但是目前最緊要的事情就是跟蕭彥晨和解。
于是腦袋轉了轉，顧睿開口便問道︰「你昨天看到我的短信了麼？」
「沒看到。」蕭彥晨淡淡道。
「怎麼可能沒看到！」顧睿不敢置信道，「蕭彥晨，敷衍人不是這麼敷衍的！」
蕭彥晨偏了偏頭。
兩人走上樓梯，進了蕭彥晨的房間。
顧睿進門之後故意把門關上了，隨後狠心掐了下自己剛才受傷的手指，忍住了疼痛的同時感覺到溫熱的液體就這麼順著手指滴了下去。
蕭彥晨把創口貼從藥箱里拿出來，一轉過身就看見顧睿的手指流血流了這麼多，頓時一驚，皺眉道︰「怎麼血流成這樣了？！」
蹲下.身，拿棉花把流出來的血小心擦拭干淨，隨後蕭彥晨就要把創口貼貼上去。
顧睿抽出了手指，看著他說道︰「手指疼。」
蕭彥晨仰頭看著他，眯起了眼。
顧睿把手指伸到了蕭彥晨嘴邊，期待道︰「舌忝舌忝？」
蕭彥晨冷著臉，一句話都沒說就把創口貼按了上去！
顧睿立刻叫嚷起來︰「疼死了疼死了！」
蕭彥晨抬頭瞪了他一眼說道︰「這麼不小心，虧你還說得出口！」
「我都流這麼多血了，你怎麼對我還這麼凶啊！」顧睿控訴道。
「……」蕭彥晨抿了抿唇，低聲道，「你的臉皮真厚。」
「臉皮厚怎麼了，該疼的還是疼啊！」顧睿委屈道。
蕭彥晨蹲在那兒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便欲打開門往外走去。
顧睿一驚，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說道︰「等等！你就這麼不想和我講話？！」
「下去吧，要吃飯了。」蕭彥晨輕聲道。
「……」顧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就這麼瞪著他。
蕭彥晨一直沒有轉過頭。
「你、你真的要氣死我了…」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顧睿松開了蕭彥晨的手，後退幾步，臉色慘白慘白的，「你不跟我說你明天要走，你也沒叫我今天過來，我自己跑過來了，你也理都不理我一下！蕭彥晨，你現在有這麼討厭我麼！」
蕭彥晨緊緊握著門把，手上連青筋都爆出來了。
他轉過了身，張嘴剛想說話，顧睿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出門往樓下走去了。
就連吃飯的時候，顧睿和蕭彥晨也隔得很遠——顧睿坐到了肖澤和李成然中間，蕭彥晨坐在了車恭驕和布萊克中間。
顧睿一直沒抬頭去看其他人，悶著頭顧著自己扒拉著飯。蕭父蕭母拿了幾瓶紅酒出來，顧睿吃完飯後就開始喝紅酒——以一種誓死要把自己灌醉的精神。
肖澤暗暗扯了顧睿好幾下，但是顧睿沒理他。
倒是蕭父，似乎很開心似的，不停地給顧睿倒酒，然後他自己喝四分之一杯，顧睿喝一大杯。蕭母坐在一邊笑呵呵的，一副對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其他人心里納悶，但是家長都沒說什麼，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坐在另一頭，車恭驕看著顧睿，心驚膽戰道︰「蕭哥啊，顧睿這是怎麼了，你爸媽都不阻止一下？」
蕭彥晨抬眼向顧睿望去，就見對方通紅著張臉，拼命灌著酒。頓時皺起了眉。
布萊克看了顧睿一眼，垂下眼簾沉默了會兒，說道︰「蕭，顧喝多了會胃疼的。」
蕭彥晨緊抿著雙唇，過了許久才生硬道︰「上次他是喝酒前沒吃東西才會胃疼的。」
「你不心疼？」布萊克轉過頭，笑著說道。
蕭彥晨垂下了眼簾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卻又抬起頭，不可控制地看著那個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間發起了瘋的人。
他們兩人，誰都知道，過了今晚，明天開始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雖然這麼說夸張了點，畢竟九月末的時候他還要回來——但是畢竟是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想起剛才在房間里顧睿滿臉受傷的神色，蕭彥晨的心就忍不住發疼。
實際上，他也快忍不住了——拼命告訴自己這次狠心一點，堅持地久一點，但是一看到顧睿，他就忍不住心軟。
明明知道很多時候顧睿都是裝給他看的——譬如那次在酒吧時顧睿雙眼通紅的樣子，譬如剛才顧睿裝疼時的樣子——但是卻又忍不住著急。
顧睿永遠是他的死穴。
但是顧睿覺得受傷了，難道他不是嗎？
那天在醫院里听到顧睿說的那句話的時候，蕭彥晨簡直難以描述自己的心情——就算事後告訴自己，顧睿也是因為擔心顧母才會說出那種話，但是又有誰來關心他的心情呢？
當顧睿還是肖澤的時候，他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心情——不論是什麼事情，顧睿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什麼事都不會商量，什麼事都不需要他的想法。
蕭彥晨一一忍了下來。
然而當顧睿重生了，當他們兩個終于可以像正常情侶一樣在一起了，當他以為顧睿終于有所不同了，這樣的事情卻再次發生——
他並不奢望顧母會立刻就接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他知道這件事會變得很艱難，但是他們兩人難道不是早就說好，要一起商量辦法，一起解決的嗎？
為什麼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變成了這幅模樣。又為什麼在他什麼話都沒說的時候，一切就已經有了定音了呢？
蕭彥晨無法理解——難道在顧睿眼中，他們的感情，就是他單方面可以定奪的事情嗎？
他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不想听顧睿再做解釋，不想再看著他裝出可憐的樣子博取他的同情。
但是他也知道……
如果再回避他，躲開他——
再次見到顧睿，可能就要整整三十天之後了。
吃完飯後，該玩游戲的繼續玩。蕭彥晨滿臉沉默地獨自一人走去了陽台。顧睿被人駕到了沙發上。
蕭父搖搖晃晃走到了顧睿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著嗝笑道︰「媳婦，好酒量，好酒量！」
顧睿朝天罵了句︰「屁，誰是媳婦，誰他媽是媳婦！」
肖澤和李成然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的，但是誰都沒辦法阻止這一老一小說著酒話。
「你，你做晨晨媳婦挺好的，挺好的，嘿嘿。」
「誰是蕭彥晨媳婦呢…」顧睿輕聲嘟噥道，「哪有人不理自己媳婦的…」
「說的對，哪有人不理自己媳婦的！」蕭父立刻肅容，嚴肅道，「蕭彥晨這死孩子呢？！滾哪兒去了！」
李成然弱弱道︰「他、他去陽台了…」
「陽台！」再次打了個嗝，蕭父推了推顧睿，催促道，「媳婦快去啊！」
顧睿被推了起來，搖搖晃晃敬了個禮，說道︰「遵命！」隨後就往陽台那兒晃過去了。
李成然看的心慌，立刻跑過去把陽台門關上，拍拍胸口道︰「我覺得接下來的事情會變得很凶殘。」
肖澤囧囧有神地看著他。
陽台上黑乎乎的，沒開燈。
顧睿扯著嗓子喊道︰「媳婦，你在哪兒呢？！」
喊了好幾聲也沒人應。
閉著眼楮走了好幾步，被磕了幾下也不知道。最後還撞到了一張椅子，椅子「 當」一聲倒下，顧睿也失去了平衡往前倒了下去！
然而下一秒，一雙手接住了他！
待顧睿站穩，那雙手就想收了回去，顧睿立刻死死抓住，甚至把手抱到了自己胸前，就這麼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媳婦」「媳婦」。
過了好半天，一個低沉的，無奈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誰是你媳婦，小酒鬼。」
顧睿低下頭，在那雙手上親來親去的，留下了很多口水。
那雙手不自在起來，拼命地想抽回去。
顧睿不讓抽，攥得緊緊的，最後甚至含進了一根指頭咬了咬。
「顧睿…你到底想怎麼樣？」
顧睿吸了吸鼻子，頭靠在了對方胸膛上，蹭了好幾下，說道︰「…我錯了還不行麼？你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
「我不該什麼都不跟你說，我應該跟你商量下，我不應該自作聰明自作主張就說不要你了，」顧睿打了個酒嗝，繼續念經般說道，「我說完就後悔了，我後悔了都好幾天了，一直沒敢打電話給你。結果、結果你比我狠多了…」顧睿笑了起來，「你竟然連要回美國的事情都可以不告訴我…蕭彥晨，你成功了，我被你弄得傷心死了，我都快瘋掉了…」
黑暗中，蕭彥晨微微一怔。手撫上顧睿的臉，就模到一片冰涼。
這是真正的眼淚…不是為了騙他而裝出來的，是真的眼淚…
蕭彥晨的心幾乎停跳了片刻。
他立刻捧住了顧睿的臉想要抬起他的頭，但是顧睿死活不肯抬頭，仿佛很害怕他看到他哭了似的。
蕭彥晨心疼道︰「把頭抬起來，乖。」
顧睿的肩膀顫抖著，死死抓住蕭彥晨的手臂，就是不肯抬頭。
「顧睿…睿睿…」蕭彥晨抱住了顧睿，拼命擦著他的眼淚——顧睿經常裝哭，但是卻幾乎不曾真哭過，所以這次蕭彥晨真的被嚇到了。
顧睿靠在他的肩上，吸著鼻子，渾身顫抖著。
「我、我知道錯了還不行麼，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你真不要我了麼…」
「我只是…」蕭彥晨才說了幾個字就說不下去了，他能解釋什麼呢？他的確是為了氣顧睿才這樣做的——直到他把顧睿給氣哭了，他才發現自己一點都沒有好受多少，反而難受得要死。
「你、你媽都同意我們在一塊了，你爸也同意了！」顧睿說道，「就差你了！」
蕭彥晨微微錯愕，驚道︰「我媽和你說了？她怎麼說的？！」
「說個屁啊，快點說啊，」顧睿催促道，「你到底什麼意思啊？要不要一個字，他媽的你要是真不要我，我再也不犯賤了，我滾得遠遠的——」
「顧睿…」蕭彥晨無奈了，頓了頓，他嘆氣道，「但是你也很過分啊。」
「我他媽還不是被我媽給急的，要是你媽，你能不急麼？！」顧睿哭叫道，「你他媽到現在還為這點事來跟我鬧！我真不干了！！」
「好了好了，」蕭彥晨連忙安撫他，「這事我也不好…但是我也很生氣啊，顧睿。」
「這種事情都發生多少次了…顧睿，我等了你夠長的時間了，好不容易等到你了，我真的很感激，」頓了頓，蕭彥晨輕聲道，「我還以為我在你心里真的有了很重的分量，我以為你以後做什麼事情都會考慮到我了，結果你呢，」用下巴蹭了蹭顧睿的頭頂，蕭彥晨說道，「你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真覺得你他媽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
「我有啊！我有放在眼里啊！」顧睿連忙反駁。
「別嚷嚷，听我說完！」蕭彥晨壓了壓他的腦袋，後者立刻安分了，「但是我也不可能為了這點事情就徹底不理你了啊，我只是，」憋了半天，他生硬道，「只是也想氣氣你，就像你氣我那樣……我本來打算明天離開前去見你一面的……」
「離開前見我一面，」顧睿笑了起來，「離開前見我一面，真感謝你，我他媽求了你這麼多天了，你就離開前見我一面。」
蕭彥晨沉默半天，低低道︰「…對不起。」
「蕭彥晨…」顧睿用手抹了抹臉，吸了口氣說道，「很多話，我真的只有現在這種狀態才敢說出來…」
「所以你剛才拼命灌酒？」蕭彥晨無奈道，「你想說什麼？」
「我他媽快被你弄得性冷淡了！！」顧睿吼了出來。
蕭彥晨一呆，以為自己听錯了，說道︰「什麼？」
「我說，我快被你弄得性冷淡了！！」吼完之後，顧睿又沒氣了，過了好半天才懶洋洋道，「我現在對其他男生都提不起性趣…你要是不要我了，這是打算讓我後半生都禁欲了麼？這麼多子孫沒的釋放多可憐啊我擦，總是自己解決對身體也不好啊，雖然醫生說……」顧睿就這麼嘰里呱啦地講起了生理知識。
蕭彥晨被他這麼一吼弄得目瞪口呆。
「我是真喜歡你，我會對你好的，」顧睿翻了個身，把蕭彥晨壓倒了地面上，隨後趴在他身上小心輕啄著蕭彥晨的嘴唇說道，「我賺錢養你，你生氣我哄你，你別不理我了，你就嫁給我吧…」
蕭彥晨︰「……」
他立刻把顧睿的臉推開，猶豫道︰「…你這是在跟我求婚？」
「當然是啊，廢話！」顧睿醉眼朦朧地抓住了蕭彥晨的手，滿臉期待樣地問道，「怎麼樣？嫁給我吧？」
蕭彥晨呆了片刻，失笑道︰「……那你媽呢？」
「我媽…我媽總有辦法的！」顧睿打著酒嗝，不清不楚道，「什麼事情總有辦法的…」
「恩，」溫柔地看著顧睿，蕭彥晨輕聲道，「會有辦法的…」
顧睿疲憊地靠到了蕭彥晨的身上。蕭彥晨摟住了他，叩緊了他的後腦勺吻著他。
顧睿的臉上還濕漉漉的，蕭彥晨心情復雜——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顧睿會為了他哭成這樣。
他一遍一遍吻著顧睿的臉頰，忽然間發現顧睿竟然還在流眼淚，驚詫問道︰「怎麼還在哭？怎麼了？」
顧睿輕喃道︰「媽的，一下子停不下來…忽然間覺得時間真他媽寶貴…竟然只剩今晚了…」
「……」蕭彥晨低聲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顧睿垂下了頭。
蕭彥晨抱緊了他，說道︰「…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保證。」
兩人就這麼擁抱著對方一直躺在陽台上，等到客廳里其他人走了，蕭彥晨才抱著顧睿進了客廳。
蕭父蕭母看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只是給顧睿拿了件衣服蓋在了身上。
然後蕭彥晨就把顧睿送回家去了。
下車的時候，顧睿稍微清醒了點。
他睜開眼楮，望著車窗外的自家家門發呆。
蕭彥晨幫他把安全帶解開，把他抱了出來。
顧睿好不容易站穩了，卻不願意動。
「不進去？」蕭彥晨輕聲道。
「進去了就得一個月後才能看到你了，」顧睿苦著張臉，「我明天起不來的。」
蕭彥晨笑了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好吧……」顧睿揉了揉額頭。
蕭彥晨牽著他的手，剛想靠過去吻他額頭，卻忽然間瞥見顧母站在樓下看著他們。頓了頓，但是對著她點了點頭之後，還是毫不猶豫地吻上了顧睿的額頭。
顧睿閉上眼，等蕭彥晨吻完之後不爽地拉下了他的領子，對著嘴親了上去。
親了許久，顧睿疲憊道︰「…我想和你開.房…」
「……」瞥了依舊站在那兒的顧母一眼，蕭彥晨無奈道，「睿睿，你媽媽在那兒。」
顧睿渾身顫了顫。
蕭彥晨說道︰「沒事的，回家吧。」
顧睿抬頭看著他。
蕭彥晨笑道︰「我們有很多的時間，總有一天可以把你媽說服的。」
過了許久，顧睿點了點頭。
蕭彥晨模了模顧睿的嘴角，隨後就收回了手。
顧睿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往顧母那兒走了過去。
等到顧母滿臉復雜地扶住他，打開大門之後，顧睿艱難地回過了頭。
蕭彥晨還站在路燈下，就那樣看著他。
仿佛能看一輩子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還有兩章才完結喲，番外會有的，估計兩章左右。于是還沒回復的留言等我回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