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有道辦事很有效率,第二天一早,楚振邦起床後要了早餐,四根油條一碗玉米粥,還在吃著呢,黃有道就到了。
一式三份的草簽合同準備妥當,作為乙方的鼎新商貿公司公章也蓋上了,就等著甲方法人簽字扣章,這份合同就算是正式生效了。黃有道表現的很實在,貨物的運輸不需要渠水棉紡廠那邊負責,這邊直接去車拉過來,提貨的同時公司付款,一次結清,算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另外,給楚振邦的那一部分回扣,會在貨款兩清的同時結算清楚,要現金也可以,如果嫌麻煩的話,也可以開具支票。
楚振邦就著吃早餐的工夫,將草簽的合同看了一遍,沒有什麼問題,可以說黃有道已經做得相當厚道了,如果放在後世,這麼痛快的合同是很難看到的。
沒辦法不痛快,對于黃有道來說這次的機會太難得了,其實找上楚振邦之後,有很多事情黃有道都沒有敞開來說。
一年半以前,黃有道還是個在體制內掙扎的小官僚,之所以打定主意做邊貿其實很偶然。黃有道鄰居家有個丫頭在哈工大讀研,一年多前,得到一個交換培養的機會,去蘇聯莫斯科工業大呆了一段時間。
小姑娘也算是很有頭腦,去了三個月,回來的時候賺的滿盆滿缽,隨身帶去的零食、日用品全都賣掉了,就連自己穿去的羽絨服都賣給了別人。回國後,小姑娘索性停了學,憑著交換培養時接下的人脈關系做起了「倒爺」。
90年前後應該算是中蘇邊境倒爺們的黃金時期,國內經濟政策日益開放,蘇聯卻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商品市場日益萎縮,供需關系失調。國內一些有眼光、有膽量的人,開始涌向東北,涌向中蘇邊境的各個口岸。黃有道受了鄰居小姑娘的啟發,也就著「下海」的風潮做上了邊貿。
也不知道應該算是點背還是點正,第一次過境貿易,黃有道還存了試探的心理,也沒有啥經驗,用兩個大編織袋兜了滿滿的袋裝方便面就過了口岸。其實當時中蘇邊境的口岸,中方卡的比較松,隨身攜帶的物品幾乎不做檢查,但蘇聯一側卻不是這樣,檢查的相當嚴格,主要是蘇聯邊檢貪污受賄成風,而口岸邊檢尤其黑的離譜,隨便找個接口就能把人帶過去的東西沒收。所以有經驗的倒爺都是坐火車過口岸,為的就是避過那些蘇聯邊檢。
黃有道不了解這些,一過口岸就被扣住了,不僅貨物被沒收,身上帶的兩百多現金、一塊手表還有一個收音機也被抄走,人還被關在小黑屋里整整兩天。到第三天頭上,一個看著像是當官的人把他放出來,也不說他犯了什麼事,更不提那些被沒收的東西怎麼處理,就當場扔給他一把車鑰匙,讓他開著一輛停在口岸邊檢站的伏爾加滾蛋。
伏特加是九成新的,油箱里都滿滿的加好了油,黃有道迷迷瞪瞪的把車開過境,辦過境手續的時候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第一次的邊貿生意雖然有驚有險,但平白換回來一輛伏爾加的結果,也令黃有道嘗到了甜頭,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
混體制內的人往往更注重一個人脈關系,黃有道這一年多來在蘇聯那邊也結識了一些人,否則這次的這單生意也不會找到他的頭上。說白了,就是楚振邦的那批貨有人看上了,但是手頭沒有足夠的現金,希望以黃有道為中間人,以易貨貿易的方式將這批貨吃下去。
俄國佬要這批襯衣,但不支付現金,而是以溢價百分之二十的商品交換,至于用什麼換,可以由黃有道選擇,包括原木、熱軋 鋼片、阻燃線套電纜等等。考慮到今年國內鋼材市場疲軟,鋼材價格浮動較大,即便是沒有那百分之二十的溢價也存在很大的利潤,黃有道選擇了熱軋 鋼片。
黃有道很希望做成這單生意,利潤還可以說是小事,主要是他認為要貨的俄國佬來歷肯定不簡單。蘇聯的體制與國內差不多,在這樣的體制內,能夠隨意調動多項大宗物資的人怎麼可能是一般人?那得有硬扎扎的實權才辦得到。
昨天黃有道還以為是楚振邦深藏不露,在蘇聯那邊有什麼特別的關系,結果得到了一個否定的答案,他才認為可能俄國佬那邊就是單純看上了那些襯衣,沒有再多考慮。結果晚上回去接到那邊的電話,說是今天中午人家希望請他還有楚振邦吃頓飯,地點選在國際飯店,黃有道才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因此一早就準備好合同趕過來。(更新本書最新章節)
不過黃有道還是覺得很好奇,昨天晚上他也專門聯系白嶺那邊的關系,基本上查清了楚振邦的背景,按理說一個縣城棉紡廠廠長的兒子,也不太可能有什麼國外的關系。
可是話說回來,這年頭看著不可能卻又活生生出現的事情太多了,社會上喊的口號是「國外的月亮都比中國的圓,」人人都在尋找海外關系,港澳台、新馬泰,有個海外關系好像就意味著飛黃騰達,就意味著能成為率先富裕起來的那一部分人。還別說,七拼八湊的,找著海外關系的人也有不少,天知道這個山溝子里出來的小子,祖上是不是有什麼人去過蘇聯,結下了什麼善緣。
所以黃有道是一點都不敢馬虎,連夜弄好了合同,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
「沒問題,」楚振邦將合同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合同這種東西直接牽涉的就是利益,盡管現如今國內的合同法存在這樣或是那樣的漏洞,有法制不健全造成的合同得不到履行的事情也數不勝數,但楚振邦還是不敢有半點的馬虎。「不過最後簽字蓋章,還要等咱們回到渠水。」
「那是自然,」黃有道搓著雙手,姿態放的很低——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如果心底的猜測是真的,黃有道甚至不介意把姿態放得更低一點。
語氣沉吟了一下,黃有道舌忝舌忝嘴唇,說道︰「那楚兄弟,你看咱們什麼時候去渠水?」
「我隨時都可以,主要在黃哥你了,」楚振邦想了想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走。」
「哦,這樣啊?」黃有道模著下巴,猶豫著說道,「嗯……依我看不如明天吧,今天我這邊還需要安排一下車,資金的事也需要運作。還有,中午我請楚兄弟你吃頓飯,算是提前慶祝一下,國際飯店四季餐廳,怎麼樣?」
楚振邦嘶的了一下牙花,默默點頭算是答應了,心里卻多了一分疑惑。
哈市的國際飯店可不是等閑的去處,當然,由現在後推十年,這個地方頂多也就是消費高一點,只要有錢誰都能進。可現在不成啊,這年頭國際飯店還沒有正式對外開放呢,平素都是用來接待外賓或者是上級領導的,黃有道請客能去那種地方?
心里多了個疑問,楚振邦倒是沒有提出來,反正也不怕黃有道把自己賣了,一頓旨在拉近關系的吃喝去哪不是去啊。
當下訂好了時間,黃有道找借口離開,說是中午準時會過來接人。送走了他,楚振邦收拾收拾,自己也出了門,反正也沒事做,就在市區四處轉一轉,算是一種別樣的故地重游了。
掐著點,臨近中午十一點的時候楚振邦回到招待所,離著招待所還有幾十米,就看到門前停著兩輛車,一輛黑色的伏爾加,一輛乳白色的切諾基。換了一聲西裝的黃有道正站在切諾基邊上跟一個人高馬大的外國佬說話。
黃有道眼尖,離著遠遠的就看到楚振邦過來,抬胳膊打招呼的同時,也不知道跟那個外國佬說了些什麼,後者轉身看向楚振邦的時候,滿臉都是笑容。
「抱歉抱歉,出去轉了一圈,沒想到回來晚了。」楚振邦迎上前,搶先笑道。
「是我們來早了,」黃有道親熱的挽住他的胳膊,替他介紹同來的外國佬,「來,楚兄弟,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安東?阿尼謝爾耶維奇。」
「你可以叫我托尼亞,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安克理。」安東的漢語出奇的好,沒有大多數俄國人說漢語時特有的饒舌音,一看就是中國通式的人物。
「你好,」楚振邦倒是沒想到黃有道會把他的生意伙伴一塊帶來,與安東握手之際上下打量了他兩眼。
安東僅從相貌上看也看不出具體的年紀,估計得有一米九的個頭,比楚振邦高出將近半個頭,體態魁梧,膀大腰圓,標準的俄羅斯大漢形象。一頭褐色的頭發略帶卷曲,濃黑的眉毛到末梢微微上翹,配合一對瞪大的眼楮,頗有幾分凶相。身上花格子襯衫最上面幾粒紐扣沒系上,露出半截長滿胸毛的胸脯。
就這麼個人,卻偏偏表現的很文雅,說話聲音不大,文質彬彬中帶著一股子能清晰感覺到的熱情。
「楚,我和黃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邊握著楚振邦的手,另一只胳膊攬住黃有道的肩膀,安東笑道,「這次應該感謝你,謝謝你能與我們合作。」
楚振邦看看安東,再看看黃有道,感覺這兩個人的態度有些有趣。這次的生意明顯自己佔了很大的便宜,可這兩位卻像是承了自己多大情分似的,難不成這里還什麼貓膩?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合同的確沒有問題,而且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付款方式也不存在詐騙的可能。
站在車前聊了一會,黃有道提議有什麼話上車再說,三個人這才各自上車。
國際飯店就在西大直街上,離著輕工局招待所很近,不過是幾分鐘的工夫,外觀看起來的並不起眼的國際飯店已經出現在視線里。
如今的國際飯店還沒有經過大規模的裝修,裝潢並不是多麼的奢華,楚振邦記憶中原本應該是暗金色調的酒店大堂,也還保持著一種五六十年代的蘇式風格。
所謂的四季餐廳,實際上就是後世的四季咖啡廳,只是富麗堂皇的程度與後世沒法相比。
跟著黃有道、安東進了餐廳,楚振邦發現餐廳里正在就餐的人不少,空著的桌台屈指可數,而且在座的大都是老外,偶爾看到幾個中國人,也都一個個打扮的西裝革履,他那一身最普通的裝束與這個場合顯然格格不入。
不過楚振邦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即便在前世的時候,除非是一些重要的應酬場合,他也是從不注重儀表的,一個人的能力如何要看內涵,地位如何要看實力,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老祖宗留下的金科玉律,丟棄不得。
餐廳的桌位是安東定下的,23號,靠著大廳右側的牆幕,算是一個比較僻靜的角落。
安東招呼著兩人坐下,很快就有服務員送上來茶水、咖啡,緊接著就是一餐盤切成片狀的黑面包。
楚振邦前世也經常和俄國人打交道,知道他們宴請客人的時候,喜歡先上一些面包加鹽的餐前點,尤其是在家宴的時候。這東西作為客人就必須吃上一點,否則就會很失禮。不過奇怪的是,東西送上來之後,安東與黃有道兩個人都不動手,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陪他說話,時不時還要回頭看看餐廳入口,像是在等什麼人。
過了差不多十幾分鐘,餐廳門口急匆匆跑進來三個人,兩個年輕的中國人,一個留著金色長發的年輕女人,三人進了門就在門前停住,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同時,餐廳里也真是一陣混亂,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原本在大聲說笑的人也都安靜下來,目不轉楮的盯著門口。
沒一會兒,又是一群人走進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個中年人,其中一個留著大背頭、滿面紅光的楚振邦看著眼熟,回想一下前世的信息,想到這個人叫孫義平,曾經擔任過北江省省委副書記、常務副省長。
走在孫義平旁邊的中年人身材適中,是個俄國人,行進間腰桿挺的很直,大步流星,臉部線條勾勒的很明顯,一看就是個行事果斷的性格。
在涉外場合里,一般講究一個身份對等,既然中方這邊由孫義平陪同,楚振邦相信走在旁邊的俄國人想必在蘇聯也是個差不多等級的官員,如果不是蘇聯某個部級高官,應該就是某個州的二號人物,而且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兩個人進了餐廳之後,沒有直接朝里走,而是站在門前親熱的交談,餐廳里原本坐著的人中有十幾個起身,拿著「長槍短跑」對著兩人就是 嚓 嚓的一陣兒抓拍,臨到最後,兩人又面向門內握手,整個握手的動作保持了將近五六秒鐘。
到這個時候,楚振邦已經知道問題出在哪了,憑著黃有道的身份,定然是拿不到這種場合入場券的,估計安東也夠嗆,他們之所以能邀請自己來這里,應該就是因為一個女人——季娜伊達。
這個只有兩面之緣的俄羅斯小姑娘,此刻正站在孫義平與那個蘇聯官員的身後,偷偷地朝這邊擺手。
「黃大哥,看來你有很多事都瞞著我啊。」楚振邦朝季娜伊達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扭過頭來對看著自己若有所思的黃有道說道。
「抱歉,抱歉,」黃有道陪笑道,「其實也不是我有意瞞著楚兄弟,主要是很多事不確定,我也不敢亂說不是?」
對黃有道瞞著自己的事情,楚振邦並沒有介懷,季娜伊達既然能緊跟在那個蘇聯官員的身後,而且敢不顧場合的跟自己打招呼,那就說明這小姑娘來歷很不簡單。跟這樣的人多結交,顯然不是什麼壞事,可以說如果沒有黃有道從中溝通,楚振邦甚至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
「真正有意定下那批棉襯的應該是季娜伊達小姐吧?」轉開話題,楚振邦問道,「她是什麼來頭?」
黃有道朝前湊了湊,半個身子差不多都趴到了桌上,正準備開口,沒想到卻被邊上的安東搶了先。
「季娜伊達?塔拉索夫娜小姐是塔拉索夫?安季波維奇同志唯一的女兒,」安東偷偷朝那個蘇聯官員指了指,小聲說道。
「塔拉索夫上個月剛剛升任阿穆爾州代理第一書記的職務,噢,就相當于咱們這邊的省委書記。」
「哦?」楚振邦眉毛一揚,看似若無其事的哦了一聲。
安東還以為他不信,又鄭重的點了點頭,補充道︰「塔拉索夫?安季波維奇同志還是跨地區議員團協調委員會副主席,在阿穆爾州的權勢……一手遮天。」
安東的漢語雖然說的很地道,但對中國博大精深的成語文化顯然把握不好,「一手遮天」這麼個詞也憋了半天才憋出來。
前世楚振邦對蘇聯末期所謂的跨地區議員團還是有認知的,這是所謂「激進改革派」的組織,葉利欽就一直是這個組織的主要領導人物之一。
「楚兄弟,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很奇怪,你是怎麼結識塔拉索夫的寶貝女兒的?」黃有道忍了很久,這個問題終于還是忍不住提出來。
楚振邦笑了笑,說來都是機緣巧合,誰能想到一場街頭的偶遇竟然會帶來這麼多的變故?這種事也沒什麼值得隱瞞的,楚振邦當下簡要的將當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黃有道听了嘴里的「吱」的嘆了一聲,暗道楚振邦這真是走了狗屎運,跌個跟頭都能撿到金元寶。
商場如戰場,有些時候商場上的一道人脈關系直接關系到一個人的興旺發達,這絕對不是什麼笑話,尤其是在國內現今的體制環境下,而蘇聯的情況顯然比國內要嚴重的多。
走過場性質的環節很快結束,聚在餐廳門前的人群緩緩散開,倒是那些記者上前,開始詢問這樣亦或是那樣的問題。
季娜伊達從人群里悄悄的轉出來,直奔楚振邦他們所在的這桌,走到近前,先是攏攏額前飄下的劉海,這才微笑著指指一個空位說道︰「不介意吧?」
對于這個問題,安東和黃有道直接無視,也知道這不是問他們的。安東的公司雖然是開在蘇聯遠東的濱海邊疆區,與阿穆爾州沒有直接的關聯,但問題是季娜伊達她老子官位在那兒,還是蘇維埃人民代表的身份,要收拾他這麼一個搞私有經濟的家伙太容易了。至于黃有道,他的貿易公司可不是僅僅做安東的生意,黑河口岸也是經常走的,若是得罪了塔拉索夫那樣的人,在蘇聯如今紛亂的大局勢下,別說到那邊做生意,過去後估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兩位名義上請客的人都不開口,楚振邦自然要接口迎上,更何況他現在的心態也有了些變化。之前不願與季娜伊達這個女人接觸,一是沒把救人的事放在心上,二是不願招惹麻煩。可現如今既然知道了這個女人的身份,楚振邦倒是真還想著多多接觸一下。
朝站在旁邊的季娜伊達笑笑,楚振邦也不說話,站起身,替季娜伊達拉開身邊的椅子,等她坐進去之後,又很身體的將椅子朝前推了推。
「謝謝。」季娜伊達回頭一笑,目光中多少有幾分贊賞的意思。
俄羅斯人比較注意禮節,尤其是女人,其實即便不談民族特性,一個女人也會或多或少的看重身邊男人的風度。
「不客氣,」楚振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隨手拿了餐巾鋪在大腿上,笑道,「倒是我要謝謝季娜伊達小姐,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這筆生意恐怕也沒有這麼快就談成。」
「是嗎?」季娜伊達典型沒有多少心機,听了楚振邦的話表現的很開心,她朝前壓低身子,偷偷看了一眼被記者包圍著的父親,小聲說道,「其實這筆生意原來是伊格納季先生要做的,我是從他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就把生意搶過來了。」
這麼說著,季娜伊達還像做了壞事偷偷竊喜的小孩子一樣,吐了吐舌頭。
黃有道與安東听了這話對視一眼,這次來哈市參加卻商貿洽談會的人里只有一個「伊格納季」,那就是蘇維埃人民代表、阿穆爾共青城電纜總廠的總經理伊格納季?葉爾馬科維奇。共青城電纜總廠那是遠東地區天字第一號的蘇聯大型國有企業,放在國內那就是副部級的高官,比塔拉索夫也就低了半級。季娜伊達卻能從他手上搶生意,由此可見塔拉索夫的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