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大腕們出席某些頒獎晚會,服飾「撞車」都會引來一場尷尬,傳媒的跟蹤報道會一窩蜂的涌上來,把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搞成花邊新聞,恨不得文不驚人死不休。/.吧.由此,若是時裝設計師,而且還是國際頂級時裝設計師的新品設計跟別人撞了車,那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毫無疑問,類似這樣的新聞已經不用「搞」了,它本身已經足夠驚人了。
作為來自意大利的國際頂級奢侈品品牌,送到米蘭時裝周上參展的新品設計竟然和別人的設計撞了車,其結果必然會在時尚界引來一場震動,這種轟動對很多人來說都是一個機會——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會。
就像張一明所說的,為什麼香港的律師事務所願意花費數百萬港幣買下這個訴訟代理權?不為別的,就因為這場官司的被告席上將擺著Versace時尚帝國的銘牌,不管這場官司最終是輸是贏,事務所的名字都將在國際司法界蜚聲一時。
當然,相比起律師事務所來,動靜更大的還是時尚類傳媒,早在中國服裝雜志得到消息之前,也就是Versace新品發布會的第二天,法國《ELLE》雜志的贈刊就用大量篇幅登載了米蘭春夏時裝周的展品涉嫌抄襲的消息。雜志列出了當月期《中國服裝》雜志上刊登的紙樣圖片,並與新品發布會上Versace的新品設計做了對比,兩者間幾乎不存在什麼區別。在通篇評述的最後,編者還加了一句調侃︰「來自食尸帝國主義國家的設計師們,顯然又找了新的啃食目標,不過對于素來不尊重知識產權的中國人來說,這次或許是個很有意義的教訓。」
張一明幾個人在酒吧聚會的時候,意大利的米蘭剛過中午,時裝周評審團的發言人召開臨時記者會,宣布時裝周的組織方已經與Versace方面的代表進行了接洽,至少從目前組織方掌握的證據以及Versace危機公關部門提供的材料來看,這一事件雖然令人難以置信,但的確是巧合。
類似Versace這樣的國際性品牌,必然掌握著實力雄厚的危機公關部門,不過時裝周評審團的公開表態,非但沒有平息輿論的喧囂,反倒將更多的議論集中到了Versace的身上。就像美國《Allure》雜志所說的,Versace在事件曝光後的第二天便啟動了危機公關程序,固然可以說他們在這一事件中的謹慎態度,但同時,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一個近乎殘酷的現實,即Versace沒有充足的證據表明證明其設計方案中不存在剽竊的行為。這是很簡單的一個事實,若是他們有充足證據的話,第一項啟動的就不應該危機公關程序,而應該是司法訴訟程序。
兩個設計師的設計思路對撞並由此產生完全相同的款式設計,這樣的概率有多高?簡單地說,這種概率比買中彩的幾率還要低,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設計師的設計思路,與國際頂級時裝設計大師的設計思路「雷同」的幾率又有多高?可以說這個幾率之低基本就沒法計算了。
Versace啟動危機公關項目,將媒體關注的焦點匯聚到這一事件所牽涉到的另一方,原本只在中國大陸發行的《中國服裝》雜志成了連帶受益者,不說名聲大噪吧,至少成了近幾日在國際各大媒體上亮相次數最多的一份時尚類雜志。與此同時,「西城紙樣」這個名字也開始頻頻曝光……
一切的一切說到底,其實就是一種炒作,但這種炒作是人們喜聞樂見的,所以就具備了轟動效應,這種轟動一邊連著巨大的機遇,另一邊則連著莫大的危機——有人受益就要有人受損,能量守恆定律就是這麼規定的。/.aoshuoyd/.co更新本書最新章節
作為引來這一場風波的始作俑者,楚振邦得到消息已經是在三天後了。
要說前世的時候,楚振邦還是很喜歡Versace這個牌子的,那時候他還沒有奢侈到只穿法國高級定制服裝的份上,而來自意大利的Versace便成了他涉獵最多的選擇之一——不過涉獵最多也就意味著最熟悉,要盜版當然就要盜版最熟悉的。
……………………
從昨天午夜開始刮起的西北風,給入秋後的白嶺帶來一絲秋寒,幸好前天晚上的天氣預報說最近兩天有大風降溫天氣,心盛的苗豆去逛商場的時候,給買回來一件夾克衫,不然的話,楚振邦估模著自己帶來的衣服還不見得當事。
昨天晚上苗豆看大慶台播放的射雕英雄傳看到半夜,早上起來賴著不肯起床,楚振邦自己洗漱一番,從房間出來去酒店餐廳吃早餐。不管沈城酒店的住宿環境怎麼樣,至少在楚振邦看來,它這里的早點很不錯,尤其是那一款蔥油蛋餅,煎的外焦里女敕,香而不膩,地道的很。住進來這幾天,楚振邦每天早上都會點上三個。
酒店的餐廳就在一樓,從樓上下來,楚振邦和往常一樣,先拿著房卡去服務台換餐票,當走進餐廳正門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平素冷冷清清的餐廳里,這會竟然坐滿了人,這幾天他一直都坐的那張2號桌子也被人佔了。酒店方面顯然也沒有預見到這樣的局面,餐廳里的服務員很多都穿著客房部的制服,估計是臨時從那邊抽調過來的。
白嶺市的消息相對閉塞,那些時尚界的話題,這年頭又不容易登上國內的新聞聯播,楚振邦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月前策劃的事情,如今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
餐廳服務台里坐著的服務生依舊是前兩天那個小姑娘,楚振邦走過去遞上房卡,好奇的問道︰「怎麼今天來了這麼多人,酒店有接待活動?」
小姑娘八卦的很,她看看餐廳經理還在遠處忙的亂轉,便小聲說道︰「不是,這些人都是昨天晚上住進來的,一波接著一波的,從晚上9點開始,一直到早上4點,我們這邊就沒清閑下來。」
「哦,」楚振邦扭頭在餐廳里掃視一圈,看到有不少餐桌上都擺放著相機之類的東西,兩個剛剛用完早餐準備離開的人身上,還穿著印有「南方周末」字樣的無袖夾克。
「看見沒,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記者,」服務台內的小姑娘繼續八卦道,「外頭停車場里那些車,差不多都是采訪車,估計咱們白嶺又出了什麼大新聞了吧。」
楚振邦「吱」的了一下牙花,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點什麼。他默不作聲的接過小姑娘遞來的餐票,到自選餐桌選了兩張蛋餅、一杯牛女乃,在餐廳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個空桌,坐下來安安靜靜吃他的早餐——這世上任何人都一樣,要想有收獲就得有付出,楚振邦心里很清楚,這大概是他能夠安靜享受的最後一頓早餐了。
不過楚振邦顯然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金燦燦的蔥油蛋餅才咬了兩口,新鮮的牛女乃連踫都還沒來得及踫,人來人往的餐廳門口走進來一位穿著客房部制服、胸口別著經理銘牌的漂亮女人,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四五個人。
進了餐廳,客房部經理四處打量一番,看到角落里的楚振邦時,眼前一亮,隨即轉身同身後那些人說了點什麼。很快,那四五個人走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徑直朝楚振邦所在的桌子走過來。
「請問,您是楚振邦先生嗎?」走到近前的時候,兩個年輕人中的小伙子第一個開口,他微笑著小聲說道。
楚振邦抬頭看看他,微一點頭,沒有開口。
「您好,楚先生,我是《中國服裝》雜志社的張一明,」小伙子伸過手來,笑道,「關于您的作品,我想跟您談一談,請問您是否方便?」
看來自己剛才的猜測並沒有錯,楚振邦心里暗道,臉上卻沒有任何表示,他一手捏著一塊蛋餅,另一手朝旁邊的椅子指了指,說道︰「可以,不過能不能讓我把早餐吃完?」
「當然可以,楚先生請便。」張一明笑著說了一句,轉身挪開身邊另一把椅子,讓同來的女伴先入了座,這才帶著一抹謙和的笑容坐到楚振邦旁邊的椅子上。
不用說,來的這一對年輕人正是那晚在北京三里屯南街酒吧聚會的張一明與傅小濃,作為消息靈通的所謂「業內人士」,再加上家世背景帶來的便利條件,兩人昨天就到了渠水。通過地區輕工局的關系,兩人很快便從渠水縣棉紡廠核實到了楚振邦的身份,並連夜追到白嶺。
如果楚振邦是住在白嶺賓館的話,昨天晚上張一明就能跟他見面了,可惜他只是在那兒交了住宿費,連房間鑰匙都沒領。張一明通過關系找了市公安局的人幫忙,一家家酒店賓館的找過來,才最終在這兒找到人。
招呼兩個人入了座,楚振邦便不再吭聲了,他低著頭,慢條斯理的享用著自己的早餐,就像是忘了身邊還有兩位不速之客一樣。
蔥油蛋餅散發的濃香很有誘惑力,幾乎整夜都沒能合眼的傅小濃肚子還空著呢,入座後被濃香一勾,忍不住就咽了口唾沫——「咕嘟」一聲響,雖然聲音不是很大,可還是被對面的楚振邦听到了。
一開始他沒有理會,直到手里一張蛋餅吃下去,才拿過一張餐巾,一邊擦著手一邊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沒有吃早餐呢?是的話不妨先要點吃的,我請客。」
說完,他又指指自己面前瓷碟里的一張蛋餅,笑道︰「我推薦你們嘗嘗這個,味道不錯,很地道。」
「不用啦,楚先生,我們……」張一明本能的推辭道。
「好啊,」沒想到他客氣,有人不客氣。對面的傅小濃伸手就把楚振邦面前的瓷碟拖過去,也不管手上是不是干淨,拈起蛋餅就咬了一口,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贊道,「唉,張一明,你真該嘗嘗,這小餅別看賣相不好,味道還真是不錯。」
嘴里說著,她又近乎饕餮的咬了兩口,鼓著腮幫子指指楚振邦面前的牛女乃,投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楚振邦呵呵一笑,用兩根手指頭抵著杯子下底,將牛女乃推到她面前,說道︰「請隨意。」
張一明狠狠瞪了傅小濃兩眼,見她連看看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只得無奈的翻翻白眼,心道︰早知道就不帶這瘋婆子來了。
「好啦,張先生這次來想跟我談什麼,」放下手里的餐巾,楚振邦把目光轉向張一明,說道,「是西城與貴社的合約問題,還是別的什麼?」
「噢,是這樣的楚先生,我們是想詢問一些關于西城旗下設計師的問題,」張一明精神一振,麻利的從手包里掏出來幾張復印的圖紙,看看四周沒人注意,才小心翼翼的攤在楚振邦面前,說道。
「這是西城過去兩個月在我們雜志上發表的設計紙樣,」將那幾張圖紙逐一的在楚振邦面前掀開,張一明說道,「一共是六款設計,我們想知道這一款晚裝的設計是出自什麼人之手。」
楚振邦面色平靜的看著圖紙上那些復印的紙樣,沉默了將近一分鐘,才微笑道︰「怎麼,這很重要嗎?」
「的確很重要,」張一明微微一滯,之前他倒是想過西城郵給雜志社的設計紙樣都是出自楚振邦本人之手,可經過近期的一些調查,楚振邦雖然是「西城」公開的唯一聯系人,但他本人卻沒有任何與服裝設計有關聯的經歷。
當然,這世上也有自學成才的人,但這種人畢竟是少數,而自學能學出國際大師水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目前國際時裝界那些知名的設計師,貌似沒有哪個是自學成才的。
最重要的是,隨著這兩天外界對「西城紙樣」關注度的提高,西城紙樣此前公布的幾款設計,也得到了諸多時尚評論家的認可。像美國著名女性時尚雜志《大都會》的專題評論家珍妮?芳達,就對西城同期發布的那一版單款女裝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她認為那一款女裝雖然設計上偏重簡約,但卻糅合了多種清新的時尚元素,另外,相對中性的設計,又給這一款女裝注入了更多能夠迎合都市女性口味的休閑、自由風格。
要想成為一名成功的時裝設計師,除了具備一些必有的天分之外,還需要更多的後天努力,比如說深厚的藝術造詣啊,對市場信息的搜集啊,對時尚元素的把握啊,等等等等,這些東西都是相當專業的,張一明不認為一個窩在窮山溝里的人,能夠具備如此復雜的條件。所以,他更願意相信這個設計師另有其人,而一直以來與雜志社保持聯系的楚振邦,則僅僅是這個設計師位于前台的代理人。
「是這樣的,楚先生,」在心里醞釀了一番,打好了月復稿,張一明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復述了一遍,尤其是著重提到了西城設計師的設計受到了Versace的侵權。現在,很多律師事務所都在申請代理這一知識產權侵害事件的訴訟案,另外,一些國際知名品牌也通過雜志社遞來了橄欖枝,再有,Versace的危機公關團隊也到了北京,他們希望能夠與設計者達成某種協議,以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解決這個因驚人巧合造成的風波。
總而言之,現在有很多事情需要西城的設計師出來應對,而這些事情里還不包括國內外大量媒體堆積如山的專訪要求。
最後,張一明還專門提到了雜志社方面的意見,目前,隸屬于紡織工業部名下的幾家國有輕紡企業也對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雜志社本身也是隸屬于紡織工業部的,在公布設計師身份信息這件事上,雜志社面臨著很大的壓力。
張一明說話的語速很快,但卻條理分明,零零總總的一大堆事,他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交代了一遍。
「楚先生,你要明白一點,」等到張一明說完了,坐在對面的傅小濃才略帶著幾分不滿說道,「無論是對于你的西城紙樣來說,還是對于設計師本身來說,這場風波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然,你可能也有你的顧慮,但一個有天分的設計師,應該也有權利獲得更好的發展空間和機會,你的隱瞞影響的不僅僅是西城的發展,更會影響到一個設計師的發展。」
傅小濃的想法很簡單,她覺得楚振邦之所以不肯把設計師的身份透露出來,就是因為他擔心有人前來「挖牆腳」。說白了,此時的「西城」雖然名聲大噪,但這名聲僅是因為它的旗下出了一個突然竄起的時裝設計師,一旦這個設計師離開「西城」,「西城」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形。
作為一個同樣的時裝設計師,傅小濃才不理會什麼「西城」的死活,她只想看看那個設計師是什麼人——有傲氣的時裝設計師所崇拜的,永遠只會是另一個比他更成功的時裝設計師,這一點到任何時候都不會變。所以在傅小濃的眼里,此時的楚振邦只是一個賣相還不錯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很自私、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