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豪門 第一一五章 致富之路(上)

作者 ︰ 懵懂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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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前世活了一輩子,楚振邦也沒怎麼往渠水西南部鄉鎮去過,那邊太荒僻了,村村鎮鎮的根本沒有通公路那一,即便是到了2011年之後,中國的經濟總量達到世界第二位,美元國債持有量超過數萬億美元,這里的狀況也沒得到什麼改善——沒辦法,國家也有國家的困難,畢竟全世界需要援手的地方太多了,國家財政近十萬億的稅收根本不夠拿來修路的。

楚振邦開車帶著苗苗姐妹兩一大早出來,又在縣城里轉了一圈,重新置辦了一份年貨,出城的時候正好是上午九點,行車不到半個時就到了南各鄉,六五年縣里修的公路就通到這個鄉,再往下就沒有公路可走了,都是崎嶇不平的山路。[.]

車放在南各鄉的鄉政府,楚振邦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隨後又在鄉里雇了一輛帶斗的三輪摩托車,經過持續近四個時的顛簸,直到下午將近三點鐘的時候,才到了苗苗姐妹兩的娘家。

只有百十來戶人家的村子就坐落在覆滿積雪的兩座山梁之間,從來時山路經過的山脊上看,幾乎看不到山下有一個村子的存在,天地間的一切都被積雪掩蓋著。

沿著曲折的山路下來的時候,三輪摩托車「蹦蹦」的馬達聲擊碎了整個山谷的靜謐,村子里一棟棟低矮的土坯房里,開始有人出來探頭探腦。

沿著進村的路一直朝里走,沿途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七八個穿著破舊棉襖、渾身上下又是泥又是雪的孩子追在三輪車的後面,蹦蹦跳跳的,偶爾不心摔一跤,也沒人哭沒人鬧的,爬起來撇撇嘴,抽抽流到嘴唇邊的清鼻涕,接著追上來繼續跑。

只有百十來戶人家的村子,雖人口不算少了,可終歸也多不到哪去,家家戶戶的誰跟誰都認識。苗苗姐妹兩坐在三輪車的後斗上,一邊跟路邊屋檐下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們打招呼,一邊給開三輪的師傅指路。

苗苗她們家在村子的西頭,緊挨著村里的大隊部,據苗苗她爸當年還在村里當過民兵,不過那都是老黃歷了。

與村子里大多數人家不一樣,苗苗家的房子是一排嶄新的紅磚大瓦房,院子也被一圈磚牆圍著,院門頂磚吊瓦,門梁足有三米多高,兩扇鐵制的大門堵在門框內,右邊一扇上還開了個角門。按照苗豆的法,當初修這個大門的時候,家里還跟街對面的人家打了一架,原因是她家的門樓修得太高了,把人家家的門樓給蓋過去了。村里人都迷信,是什麼門樓對家的矮了福氣就沒了。

就因為家里蓋這套新房子,苗苗姐妹兩在村子里成了大名人,苗苗的父母當然不會自己把兩個丫頭都給賣了,只兩個丫頭在城里有了工作,掙了大錢什麼的。這年頭的村民都淳樸,思想沒有後世那麼復雜,老夫妻兩什麼別人自然就信什麼,一時間在村子人心目中,苗苗姐妹兩就成了「能耐人」,是山溝子里飛出去的金鳳凰。

「心腳底下,」三輪摩托在大院門口停下的時候,苗苗搶先一步跳下去,提醒楚振邦注意腳下的污水溝。

苗豆終歸還是玩心重了點,她坐在摩托後斗的幫沿上,手里捏著一袋大白兔女乃糖,一邊朝圍在邊上孩子們晃悠,一邊笑眯眯的招呼道︰「都叫姑姑,叫姑姑給你們糖吃。」

七八個孩子里個頭最高的一個都沒有摩托車後斗高,雖然剛才蹦跳的挺歡,這回讓叫姑姑了,卻都不吭聲了。僵持了好半晌,才有一個女孩女乃聲女乃氣的叫了一聲「姑姑」。

「豆豆,別玩啦,趕緊去叫門,看媽她們在家沒。」苗苗扶著楚振邦下了車,扭過頭來招呼道。

「這天不在家還能去哪兒?」苗豆撅撅嘴,隨手把那袋糖遞給女孩,自己從車上跳下來,走到門前,拍了拍門上的鐵環。

沒一會兒工夫,門里傳來一陣兒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隨後,只听的拉動門閂的聲音,角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道縫隙,一個看上去最多只有五六歲的男孩探頭出來。

「根子……」第一眼看到男孩,苗苗就露出了笑容,她招呼了一聲,正要上前去,沒想到男孩扭頭就往回跑,一邊跑嘴里還一邊大聲喊︰「娘,娘,我姐回來啦,我姐回來啦。」

「苗根?」楚振邦看著男孩跑進院子里的背影,笑了笑,問道。

他知道苗苗姐妹兩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其中妹妹是最的一個,當年為了躲避計劃生育的懲罰,丫頭被過繼到別人家去了,即便如此,為了這個弟弟,苗苗家里也沒少挨整,听有一次工作組下來的時候,家里的兩間破土坯房子都差點給拆了。

「嗯,」苗苗嗯了一聲,轉過頭來又滿臉歉意的道,「家里就這麼一個男孩子,從被我爸我媽慣壞了,不懂的禮貌。」

「孩子嘛,」楚振邦笑笑,轉身招呼開三輪車的師傅下來。他們下午還要搭這車會南各鄉,這時候什麼也不能讓他走了。

苗根的大嗓門很快就把苗苗姐妹兩的父母都給招了出來,與當初第一次見面時相,苗老頭的面色顯然好看了許多,雖然皺紋還是那麼多,但原本干瘦的臉腮上卻是長了不少肉。相起來,老太太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還是當初那副諾諾弱弱的樣子,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

見到跟自己女兒一起來的楚振邦,苗老頭夫婦顯得非常不自在,尤其是苗老頭,他對著楚振邦的時候根本不像是對著準女婿,反倒像是踫到了黃世仁的楊白勞。將楚振邦讓進北房的堂屋里,請他坐的時候,老頭甚至還用衣袖在簇新的凳子上反復擦了擦,就像是唯恐凳子上面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蹭髒了楚振邦的褲子。

倒是苗根那孩子一點都不顯得夾生,自從進了堂屋之後,就一直咬著手指盯了楚振邦看,等到楚振邦坐下的時候,他半截身子藏在苗老太的身後,脆生生的問道︰「你是我大姐還有二姐的男人嗎?」

楚振邦暴汗,他也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知道「男人」的確切含義是什麼,幸好此刻堂屋里沒有外人,不然的話,這問題還真是不好解釋。

「去,滾一邊去,孩子知道什麼。」苗老漢被自己兒子這個天真的問題嚇了一跳。其實有些話也是他在背後的時候跟自己老伴的,也沒提防過這毛頭子,沒成想這節骨眼上他竟然蹦出來捅簍子。

苗老太也很是尷尬,她扯了一把兒子的衣領,不顧他的反抗,扯住胳膊就給拉進了里屋,沒一會兒,屋里頭就傳出來孩子哇哇的哭聲,估計是挨了兩下。苗苗姐妹兩心疼弟弟,顧不上在外面陪著楚振邦,慌里慌張的跟進里屋。

「那啥楚」眼瞅著堂屋里就剩下自己的和楚振邦兩個人,苗老漢尷尬的陪著笑,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楚振邦。

「您老是長輩,叫我振邦就行。」來之前,楚振邦可沒想到會出這種尷尬的狀況,要是早知道的話,打死他也不跟著過來了。

「那成,那成,」苗老漢連連點頭,嘴里卻道,「那啥,孩子還,不懂事,他啥你別往心里去哈。」

「沒事,孩子嘛,童言無忌。」楚振邦笑道。

「哦,」苗老漢眨眨眼,也不知道他的童言無忌是啥意思,有心問兩句,又不敢開口。

在苗老漢的心里頭,楚振邦就是他們家的財神爺,兩個女兒跟他是啥關系,老漢一點都不關心,閨女就是賠錢的貨,兒子才是傳宗接代的根,要不他怎麼會給兒子起名叫苗根呢。對于現在的生活,苗老漢挺滿意的,別的不,至少將來兒子娶媳婦的彩禮錢他不用操心了,就憑這敞亮的三間北房、兩間南房,就憑他老苗家現在這條件,鄰近幾個村的大閨女還不是可著自己兒子挑選?

簡單的兩句交談之後,堂屋里又陷入了靜默,苗老漢實在不知道該點啥,正遲疑著想找個話題出來,楚振邦他們雇佣的三輪車師傅進了院子,在門外喊道︰「老板,這些東西放哪啊?」

苗苗听了聲音從里屋出來,手里捧著一個罐子,走到楚振邦身邊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扭身朝門外喊道︰「師傅,麻煩你給拾到屋里來吧,順便來喝口水。」

「好 ,」師傅听爽快,沒一會兒就一手提著一個大旅行包進了堂屋,一邊四處打量著一邊嘖嘖贊嘆道,「嘿,這屋子拾到的真敞亮,我看著咱整個南各鄉都找不出第二家來了。」

「師傅,您真會話,」苗苗嫣然一笑,下意識的瞟了楚振邦一眼,這才轉身去忙活著給人家倒水。

「行啦,你別忙活啦,給我找個地,我自個現喝現倒,你們一家人話,我就別在這兒礙眼了。」師傅招呼一聲,從苗苗手里接過水壺。

「那就去南屋吧,還有炕,晌午燒過,這會估計還熱乎著呢。」苗老漢總算是找到了話的機會,站起來一邊把師傅往外讓一邊道。

「等等,」楚振邦站起來攔了一下,打開地上的一個旅行包,掏出一條上午剛買的中華煙,拆了封,取了兩包遞給三輪師傅,笑道,「今天可是麻煩師傅了,這兩包煙您先拿去抽著,要是累了就先睡會,等走的時候我們再叫您。」

「呦,這煙十幾二十塊的,我可不能要,老板,您給我算足了工錢就行,」師傅先伸了伸手,很快又縮回了,遲疑著道。這煙他在鄉里看到過,十幾塊一包呢,他跑這一趟的工錢才是五十幾塊,兩包煙一折算,基本就剩不下什麼了。

「師傅,您這是想哪去了,煙是請您抽的,跟工錢不礙的。」楚振邦失笑道。

苗老漢在一邊听的直犯嘀咕,眼瞅著三輪師傅客氣兩句,把煙接了過去,心里又覺得很是肉疼。這煙他是沒見過,可十幾二十塊他卻是听得很清楚,看看放在地上的旅行包,這兩包煙明顯應該是孝敬他的嘛。

前腳送了三輪師傅出門,後腳苗豆就牽著抽抽涕涕的苗根從里屋走出來,嘴里還哄著︰「不許哭啦,看看姐姐這次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啦,要是再哭一聲,就啥也不給你吃了。」

看著苗豆牽了弟弟去翻那兩個鼓囊囊的旅行包,苗老漢在一邊反復念叨著「你,你,花這冤枉錢干啥」,再看看躲在里屋門邊的苗老太,楚振邦很無奈的發現自己在這個家里儼然就是個外人,他與這里的環境格格不入。

正籌措間,感覺旁邊的苗苗朝自己身邊靠了靠,同時,一只溫潤的手踫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扭頭看了看,發現苗苗正歪頭看著自己,一雙睫毛遮掩的眸子里閃著溫柔的光彩。

楚振邦心頭一動,正想著反手將她的手握住,正蹲在地上收拾年貨的苗豆突然驚呼一聲︰「哎呀,下雪啦!」

有的時候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下午突如其來的一場雪,打亂了楚振邦當天回縣里的計劃,一場雪直下到天色漸暗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迫于無奈,楚振邦只得在村子里住一晚,第二天雪停了再往回趕。

家里燒的土炕熱的有點燙人,晚飯的時候又陪著苗老漢喝了點酒——土作坊里出的純高粱酒,雖然喝了不上頭但度數卻是不低,楚振邦呆在屋里,這麼冷的天還是出了一身大汗。

床上擺著的四角方桌上放著一個茶碗,不過碗里不是茶,而是一種黏稠透明的東西,楚振邦前世也喝過這東西,它就是所謂的林蛙油,香港東南亞一帶稱它為「雪蛤油」,是一種高檔的滋補品。听苗苗,這東西是家里自己曬得,她的時候也到村西頭的河里挖過,很常見。村里的女人秋後沒事的時候,就到河里去挖這東西,曬干了給自己男人滋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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