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月夜深深,那似乎被鮮血染紅的天幕下,突地憑空出現團團幽焰,那幽焰呼嘯著,在夜霧中若隱若現,卻是逐漸接近中域,陰風肆虐,遠處傳來陣陣森森的凶獸咆哮之音!卻就在這時,只聞一陣清脆的鈴聲徐徐傳來,漸漸地,在那幽焰中間出現了一個朦朧的身影,那身影著粉色紗裙,其手腳處都掛著小鈴,赤腳在半空中如履平地般走動著,最終,仿若金雞獨立一般停駐在了中域城門前的半空中!朦朧中,其人視線落在中域中的某個方向,隨即喃喃說道︰「殺牙,吾知道汝來了……」
「嘻嘻……嘻嘻……姐姐來慢了……」
隨著模糊身影的話音剛落,一陣仿若虛空傳來的聲音頃刻傳至︰「那個人類就在這中域里,隱牙在這平原上驅使十萬凶獸,竟然都讓她逃過,看來因其出動血滅令,也並非僥幸……」
「是嗎?」。模糊身影似乎不以為然,「她活不了多久。」
「嘻嘻,姐姐可別過于自信……那日妖殿梵離可是為其出頭,隱牙妹妹可差點死于他手!」
「梵離少主?」聞言,模糊身影原本閉著的眼楮驀地睜開,「他……怎麼可能……」
「嘻嘻……姐姐,有些事情不到你不信的,你知道,妖殿一直在找一個人……」
「哼,她?不可能是她!」
「姐姐之言可是自信,只是,姐姐又如何清楚,那人是否真的無法再入輪回?嘻嘻……」
「汝,可是說夠了?」在那飄渺的聲音回蕩中,模糊身影一雙明眸微眯,狠厲之色頓時自其中一閃而現,她徐徐伸出一手,手腕鈴鐺當啷當啷響起間,手指成爪緩緩扣出,瞬息仿若捉住了什麼東西一般,虛空中傳出一道淒厲的尖叫聲,但隨即戛然而止!隨後,那模糊身影慢慢地閉上了雙眼,聲音平淡,「汝,過了。吾之事自有把握,何需汝干涉?!」
「那個人類,僅是一次任務,如此而已……不過……」頓了頓,模糊身影伸出的手緩緩收回,撫了撫自己臉前的一綹青絲,「本想留待其出了這中域再處理,但現在看來,卻是要盡早想辦法解決了……」這麼說著,模糊女子雙眼突地再度睜開,眼中瞬息閃過一絲森然……
「吾之言,殺牙……汝可是清楚了?」
「是……是,殺牙謹遵姐姐吩咐……」此時,那恍若來自虛空的聲音早已沒了剛才的冷靜,驚懼地說道。
「那好……汝把吾之意通知隱牙、鬼牙及孽牙,明日,等待吾之傳信!」
「是……」
隨著那飄渺的聲音逐漸遠去,模糊身影靜靜地凝立在半空中,望著眼前的中域,久久……久久……隨即她的身形才緩緩變為透明,直至消失……
卻就在其消失不久,在那中域的牆頭上,一雙琥珀色的眼楮眨動了下,隨即,那雙眼楮的主人緩緩自牆頭坐了起來,那是……一個身形頎長約九尺身穿黑衣的男子,他有著一頭烏黑的頭發,面容俊秀魅惑恍若阿修羅,此時,在他的食指拇指間夾著一個散發著熒光的小石頭,陰風吹拂間,他一頭隨意束放的頭發瞬息飄起,在月色下仿佛披風在其身後飛舞著!只見那男子把那小石頭放在唇邊似乎親了一下,隨即,笑了,其笑容中帶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而其嘴邊露出的虎牙在黑夜中瞬息就仿佛被打磨過一般流光閃過!
「似乎,挺有意思……」
這麼說著,肆虐的風瞬息吹拂而過,吹動著男子額頭上的劉海,剎那間,只見其額頭上一抹月痕瞬息一閃而過……
……
從閣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安鈊一眼就看到了那站在門邊,雙手環胸抱著血劍看向外面的少年,似乎听到她的腳步聲,少年隨即轉過頭來,那仿若蘊含著日月星辰的雙眸一眨不眨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看及此,安鈊本想繼續追問昨日之事,卻不知為何,將出之言,在剎那咽了回去。
——他讓我告訴你,所以,我必須告訴你。
只是,他是誰?少年之所以會跟在她的身邊,以前她一直以為是偶然,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或許並不那麼簡單……
為何,那日少年會這麼恰巧救回自己?這可以說是偶然,但若是有人一早就設定好了呢?為何,才是第一次見面,那個老婦就如此信任自己,堅決想讓自己把石哥兒帶走呢?……這麼一說,如若沒有少年,她肯定不會想到要去那寒骨殿,寒骨殿是少年帶她去的,那麼,她得到畫軸,也定然在對方的計算當中!或許鬼族之人的出現是因她而起,以至于老婦的死亡,少年從此跟隨在她的身邊……但是或許,就算沒有那鬼族之人,是否那個隱藏之人還有另外的方法使得她心甘情願把少年帶走呢?!
少年是孤兒,當初,他是被一個神秘而強大之人帶到老婦的手中!如若說少年的出現一切都是因為她,是否可以說明,其實這一切從很多年開始,就已經被人計算好了?在她還未魂穿過來之前……
越是推測,安鈊越覺心驚,這麼說來,這如此大能之人,設計的是她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還是根本就是她?
現在看來,雖然那隱藏之人所做的一切似乎對她都無礙,甚至可以說是在幫助她,但是,這種命運被掌握著的感覺,卻依然令得安鈊心中有點不舒服。
她望著眼前的少年,心情甚是復雜。
須臾,她轉開視線,緩緩說道︰「走吧,時候也不早了,汪道友可能已經到了吧。」
少年點了點頭,隨即跟在安鈊的身後往出口走去,待走到昨日之處,安鈊心中一動,頓時手上的兩個木牌懸浮在半空,表面兩道青光閃現間,齊齊折射在前方同一個位置上,須臾,在安鈊兩人原本空無一物的前方瞬息出現了一道門,那門徐徐打開,露出了那客棧三層的走廊。
安鈊和少年齊齊走出,抬手間,立時兩個木牌飛出回到安鈊的手上,安鈊與少年走到一樓大堂,果見汪姓中年大漢坐在大堂的一張桌子上喝著酒,听到腳步聲,他回過頭來,見到是安鈊與少年,立時起身,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兩位道友,昨夜可有睡好?」這麼說著,汪姓中年大漢的視線落在兩人那年輕的臉上,對于這兩個人,他是由衷的感謝,如若沒有對方,他絕對報不了仇,可是,也因為對方,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修道的資質,要不然,也不會這把年紀了,才是凝氣期八層,而,眼前這個女孩,雖然身上並沒靈氣的波動,不過他卻絲毫不敢小覷了對方,他曾親眼看到少女老練地反彈了那令得他毫無反抗能力的黃道宗少女的火靈符法術!
對方定然是以某種自己不了解的方法隱藏了修為罷?不僅僅修為恐怖,即使是心機也如此深沉,對于此女,相對于其身旁的冰冷少年,他更覺忌憚……所以,對于這個少女的要求,他即使年紀頗大,卻絲毫不會覺得恥辱,甚至,己身能夠做到的,都盡量去完成。
「恩,有勞汪道友關心了,不知那地圖?」安鈊抿唇點頭,笑道。
聞言,汪姓中年大漢頓時拍了下自己的腦袋,粗咧一笑道,「對,這地圖……我昨日連夜在多個行腳商人處尋找,終于找到了這個相對準確的玉簡……」這麼說著,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物,遞給了對面坐下的安鈊,「中域佔地龐大,而且有很多灰色區域不對外開放,所以很多地圖都不完整,只有部分公開區域,才有詳細的記載……」
「灰色區域?」安鈊疑惑抬頭,問道。
「是的,這是中域大多數人都知道的秘密,」頓了頓,中年大漢帶著幾分擔心說道,「兩位道友該是第一次進入這中域吧?因為姑娘需要地圖,所以在下盡量尋找完整的,不過,還望道友能夠謹記,這灰色區域必須要達到一定的條件才能進入的,至于是什麼條件,在下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如若強行進入,無論是修為多高,都只有葬命一途!這玉簡上大多數的灰色區域都有所標記,兩位道友,好自為之吧。」
听及此,安鈊抿了抿雙唇︰「多謝汪道友了。」
「不,」中年大漢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慚愧,「兩位有恩于在下,可是在下卻只能為你們做這些雜事了,其實,今日在下還有一事……在下這是來踐行的,雖知兩位道友也是去往青石城,可是……在下並不想摻雜進那即將發生之事上……在下……還想回去見妻子一面……」
聞言,安鈊沉默了下來,對于對方會發現這事,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所以昨日,她才會毅然和中年大漢說出這番話,不相關之人,安鈊並不想對方牽扯太多。
……或許,這也是為了那越來越冷漠的心有那麼幾分救贖吧。
她並非憐憫這中年大漢,她只是想讓自己好過點而已。
她以前不是這麼冷漠之人,可是,自從重生之後,安鈊總覺得,在自己的身體里,似乎多了點什麼……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一般……
須臾,安鈊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落在對面的中年大漢身上。
無論如何,這條路是她決定的。
「汪道友,我有一事想請問一下,不知可否?」
聞言,中年大漢愣了一下,似乎沉吟,隨即說道︰「恩。」
「不知要如何在這中域中買賣法寶?」
「安道友想買賣法寶?」
安鈊沉默點頭。
「也對,兩位道友是第一次進入中域,」沉吟間,中年大漢恍然,「其實如若是需要梅花印石,簡便一些,道友可以到城南或者城北的靈寶莊用法寶或靈石兌換,不過道友如若對自己的法寶有信心,也可以到這中域中心的交易場,那里有來自于天南地北各族之人,可以用法寶等物換取所要之物……當然,城中也有一些行腳商人需要大量的有能力之士為他們獲得妖丹、靈丹等物事,他們會開出相應的梅花印石,用以換取有能力之士所得……」
「唔……」聞言,安鈊眼中閃過一絲沉思,向著中年大漢點了點頭,隨即自座位上站了起來,正想與少年一起離去,突地,中年大漢站了起來,目視安鈊兩人的背影,說道︰「兩位道友,中域各勢力不少,還望小心,這里雖說不會發生太大的紛爭,但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還是時有發生的……」
「多謝汪道友警示……」安鈊的腳步一頓,隨即繼續往客棧門外走去,在她的身後,冰冷少年如影隨形。
望著那逐漸消失在門前的身影,汪姓中年大漢回過頭來,抬頭喝了滿滿一口酒,隨後,卻是嘆了一口氣。
只是誰也不知,他為何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