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世 第二卷 青鳥 第一百四十五章 獨蛇投誠建契約

作者 ︰ 九十九樓

隨即,一道仿若從遠及近,蒼穹而來的嘹亮嘯鳴響徹了整片密林,在這嘯鳴聲中,滄桑巨蟒原本試圖掙扎的軀體霎時僵住,嗜血獰猙的雙目瞬間收縮,緊接著「砰」的一聲轟然巨響,墜倒在地,竟是瑟瑟發抖起來

即使它本身狂暴肆虐,但在這聲嘹亮嘯鳴面前,源自于靈魂深處的生物本能,仍然讓它由衷地開始感到恐懼

只是,它不明白,它吞下的明明只是一個人類修士,為何會惹上了這麼個不得了的麻煩?

夾雜在獨蛇因恐懼而收縮的雙瞳中的,是一絲疑惑,但隨即,卻轉變成了敬畏

隨著那飽含威壓的嘯鳴聲回蕩在這片密林中,周圍嗚嗚的風聲頓時一變,而偶爾從遠處傳來的陣陣凶獸高低不平的咆哮嘶鳴聲,也隨之一頓,一時之間,整個密林顯得格外的寧靜,只有那聲嘯鳴,以這密林為中心,向外擴散霧谷之中,以及內山深處,霎時間似乎都籠罩在這聲嘯鳴之中,山巒寂靜,走獸霎時俯首,此時,霧谷中某個角落,江小蝶在危急之際,手中白蓮緞飛舞,法訣盡出,卻難阻如蟻般的凶獸群,眼見即將身葬獸月復,卻就在這瞬息,她驚訝的發現,原本獰猙洶涌的凶獸群似乎霎時間被人拔掉了獠牙,就仿佛綿羊一般伏地,全身顫抖地向著她俯首稱臣而遠遠的,一道嘯鳴聲由遠及近,頓時讓她的心神一震,竟差點難以自控身上的靈力運行

而此時,霧谷中某處,恰恰解決了手邊凶獸的白羽抬起頭來,冷若冰霜的面孔上,柳葉眉霎時輕蹙,陷入了沉思中

「這……是什麼聲音?從霧谷之外傳來……」

嘯鳴聲的響徹,同時也讓蕭裊緩緩地睜開了閉上的雙眼,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道耀眼的輝芒,隨即,是顫顫巍巍地發著抖原本獰猙嗜血的雙目中滿是恐懼敬畏的獨蛇,此時的它,全身已然被從己身四射而出的光芒切割得千瘡百孔,但卻絲毫不敢動彈,它就仿佛一顆搖動的光團,在黑暗的密林中顯得尤為刺眼,而,在恐懼敬畏之後,它的雙目最終緊縮得只剩下兩顆小點,然後,獨蛇近乎無意識地長大了血盆大口……

然後,蕭裊滿是冰冷的雙目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是一絲絲在眼底翻滾而起的激動,隨後,再度被驚訝充滿。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直到無數年之後,蕭裊仍然記得,此時此刻,那因發現一個人還活著而充溢在胸膛中的喜悅感,一生只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而,這,或許就是這個名為趙安鈊的少女,留在他生命中最深刻的痕跡罷……

這時,只見就在那血肉滾動的血盆大口中,首先出現了一縷金黃色的羽芒,接著,那羽芒越發璀璨,一道光影倏忽從中飛掠而出,遂化作殘影,在空中滑翔一周之後,伴隨著一道越發嘹亮的嘯鳴,緩緩落了下來

霎時,黑暗的密林被照亮得猶如白晝,那是……一只能夠與日同升,與月爭輝的鳳凰神鳥這時,鳳凰神鳥羽翼輕擺著,殘羽在黑暗的半空中猶如螢火蟲般緩緩飛舞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它似乎睥睨蒼生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隨即,卻似乎瞪了他一下,隨後撇開了腦袋

在其頗具情緒化的動作之下,蕭裊瞬息怔了一下,隨即視線往上,待看到其上凝立的少女身形時,眼中微光閃爍著,似乎有剎那的失神,不過緊接著,已經回過神來,將眼里的情緒一一收于眼底,緩緩地淡淡說道︰「趙師妹,這是?」

聞言,對面的少女臉上隨即似乎涌現幾分復雜的神色,最終,嘴角微勾,似乎露出了一絲苦笑。

「蕭師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被獨蛇吞下去之後,我本也以為這次在劫難逃了,但是……獨蛇月復內似乎有什麼東西……」這麼說著,安鈊只覺嘴角苦澀,視線似有若無地落在對面的男子身上,卻見男子目光平淡,仿佛完全沒有听出其中不妥一般,但,安鈊卻有種預感,這個男子肯定察覺了點什麼。

不同于對她真實修為的認知,而是真正知道點什麼。

突地,安鈊察覺到對面男子的目光似乎落在她的身體某處,她順著其視線看去,剎那間,安鈊的目光一凝,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竟升起一股無病申吟的感覺

她安鈊聰明一世,為何卻犯下了如此粗淺的錯誤?

只見這時,一道表面浮掠著青色輝芒的飛劍正自主環繞在她的身旁,其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恰與此刻那順從地讓她站立其上的火鳳凝象如出一撤任何人只要細想一下,都能夠領會出其中意味更何況眼前的男子是昆侖這一代弟子中最為出類拔萃之人這一切,想必也瞞不過此人

只是,這一切由不得她控制,不是嗎?

當她身處獨蛇體內,取出混元誅邪劍試圖破開一條生路之時,她握著混元誅邪劍的手,卻突然之間變得無比灼熱,那是……一種仿佛燃燒靈魂的灼熱,甚至讓她出現了頃刻的恍惚,那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從黑暗中走來,在黑暗中,他就仿佛一團火一般,明明那張似乎不屬于塵世的臉上是俯瞰蒼穹睥睨蒼生的神色,卻在剎那讓她自覺靈魂深處鼓動著,躁動著,仿若共鳴

然而,她回神的剎那,那在岩石秘洞中曾現身一次的火鳳殘像已然再度出現在她的身邊,用著一種類似于失神剎那看到的那個男子般的眼神,凝望著她,彩光流動的雙眸中,似乎閃爍著雙眸讓她難以明了的東西……牽動著她心中潛藏的線,輕輕,拉扯著……

不由捏緊了雙手,安鈊開始試圖轉移話題,視線微轉間,卻是落到了一旁匍匐在地畏懼顫抖著的獨蛇身上此時的獨蛇早已沒了不久前的氣勢,軀體癱軟于地,緩緩蠕動著,用著一種似乎祈求的目光看向她

看及此,安鈊眉頭輕蹙,心中一動間,身下火鳳殘像就仿佛察覺到她的心思一般,優雅的脖子隨即降低,而安鈊御劍輕躍,緊接著已經落在那獨蛇跟前

盯著眼前的獨蛇,安鈊眼中目光閃爍著,她從來都不心慈手軟,更是一個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之人,而,恰恰,她與蕭裊兩人之中,這獨蛇從一開始就偏獨愛于她,實在是令人受寵若驚吶……

這麼想著,安鈊的目光轉為幽暗,淡淡的火光在其中浮掠,而似乎被安鈊看得全身軟骨發毛,霎時間,獨蛇獰猙狼狽的頭顱猛地開始快速擺動起來,就仿佛被禁錮住即將遭受QJ的少女一般,雙眼可憐兮兮地看向安鈊,突地張開了血盆大嘴

「不……不要……人類女娃,不,姑娘,不不,大人吶……你不能殺我蛇羹不好吃,真的一點都不好吃不要殺我,我還準備修成正果,在仙界某個好位置,不,不是……大人,若你饒過我,我獨蛇將此生做牛做馬報答……」或許是太過激動,從它一雙可憐兮兮的眼楮中甚至似乎擠出了淚花

這一變故,霎時間令得看向獨蛇的安鈊的蕭裊都齊齊一愣,面面相覷間,安鈊的心中突地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可不是?她這都是遇到的什麼凶獸?前有土縷,如今,竟又出現了一個土縷

目光幽幽地落在對面不遠處拼命搖頭兼噴淚並口齒不清地說著一連串似乎求饒的話的獨蛇,哪有其不久前的殘暴氣勢?只是如今,其千瘡百孔的外形也實在不怎麼上得了台面

對此,安鈊不動聲色卻抬起眼角四十五度角看向獨蛇,睥睨地說道︰「饒了你?」

獨蛇拼命點頭

「你為我做牛做馬?」

點頭

「你如今這個樣子,對于我來說,似乎並無用處吧?」

獨蛇可憐兮兮地再度拼命搖頭

「不,大人」獨蛇尖聲叫道,「小的用處可大了而且,這並非我真正的樣子」

「咦?」原本這只是安鈊隨意之言,卻听獨蛇如此回答,不由想起蕭裊曾言獨蛇響尾,是為雙身,如今這應該是它最後一個模樣,難道,還有第三種變化?

當下,安鈊雙眼微眯,說道︰「是嗎?據說獨蛇謊言連篇,你莫不是騙我的罷?」

「不,不」生怕如今幾乎主宰自己生命的少女誤會,獨蛇連忙否認,隨即長信子長長伸出,似乎輕唱著什麼,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在這月光照耀的密林中發生了

只見此時,獨蛇的軀體仿佛皮囊一般開始脹大,剎那間變化為初遇安鈊和蕭裊兩人時的模樣,隨後開始快速縮小,縮小速度之快,就像一道道殘影重疊在其身上並一寸寸收縮一般,不一會,獨蛇竟然變化得成海馬般大小,並蛇尾一卷,漂浮在幾乎瞪大了雙眼的安鈊面前,似乎羞澀的說道︰「其……其實,這才是我真正的樣子……」

霎時,安鈊的嘴巴張了張,甚至有點反應過來,這獨蛇前後的反差,實在是讓人有點難以接受。目光在與身旁的男子相接瞬間,安鈊輕咳了下,隨即才似乎懷疑地說道︰「剛才你那樣子,都難以對我們有所幫助,更何況現在?」

聞言,原以為安鈊會答應放過它的獨蛇瞬時急了,拼命甩了好幾下腦袋,隨即才似乎想到什麼一般,略帶猶豫地看向了安鈊,然後看看她身旁拍展著雙翅給予它很大壓力的火鳳殘像,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突地撲向了它身前不遠的安鈊

剎那,安鈊心中一驚,但想再躲已經反應不過來,下一刻,獨蛇已經盤旋上她的手臂,嘴巴一張間,尖銳的牙齒已經沒入安鈊的手臂上

這時,蕭裊已經反應過來,指尖法訣掐動,正想制止,但隨即,目光卻與不遠處一雙流光溢彩的雙眸對上剎那,仿佛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侵襲向他的全身,緊接著,已然凝聚在指尖的法術一散,蕭裊略帶怔然地看向了那炫彩奪目的存在

在那七彩流動仿佛睥睨世間俯瞰蒼生的雙眸映照下,獨蛇盤旋在安鈊手臂上的軀體仿佛在逐漸地變得透明……隨即,一道听不清晰的低吟聲緩緩在密林中回蕩而起……

這,訴說的似乎是一種玄乎的文字,但不知為何,安鈊听在眼里,卻似乎能夠明了其中之意

「吾獨蛇白妖,願以遠古遺志起誓,從此成為這個人類少女的僕人,生生世世,侍候在旁……」

……

此時,穿過那巍峨的山壁,栩栩如生的浮雕,呼嘯的風聲中,依舊是拿怒目獰猙的巨人頭顱之上,在風中衣袂翻飛赤炎發絲被肆虐吹卷的頎長身影忽的抬起頭來,望向前方黑暗天幕上圓月的雙眼剎那仿佛在演變著日月星辰的變化,隨即,他似乎低聲喃喃地說道︰「陸吾……汝,如今認為呢?」

隨著他的聲音散開,周圍卻似乎再度陷入沉默中一般,上次出現的聲音,這次卻不再回答,就仿佛他的問題不曾問出一般。

對此,頎長身影卻似乎完全不在意,只是緩緩轉過身去,並向山下走去。

「陸吾,你知道嗎?」。

「……沒人比我更清楚她是誰,因為,我就是為了她,才出現在這個世上的……」這麼說著,黑影深邃的雙眸中似乎亮起點點星光,隨即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濃密的草叢樹林中……

而月光,似乎並不為他的離去而變得遜色,冷風吹拂間,草叢翻動著,林木抖動,殘葉瞬間被吹卷而起,帶往半空,然後再被拋灑下來

霎時間,漫天飛卷的殘葉,就仿佛一朵朵綻放的花瓣,在黑暗天幕下綻放光彩……

直到須臾之後,空氣中才似乎傳來了一道輕微的嘆息……

「翼主……當初究竟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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