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貞宮分東南西北四域,從空中望去如同巨大的十字架深深的嵌入在深褐色的土地之中。廉貞光宿屈指可數,這宮里給人住的地方也就那麼三四個院落,零零散散的蝸居在十字架的中心。宮外的天空中不時的蕩過大群的飛行妖獸,三人雖疾馳在路上也不禁被這里的景致驚呆了。
這不同于人類居住之地,能夠明顯感覺到各種妖獸異常的靈壓,小到如同瑩妖,大到如同九霄,幾乎天音閣存在的每一種妖獸這里都看得到,但整個宮中既沒有守衛也沒有攻擊性的妖獸,它們只是悠閑的在地面上散著步,偶爾一兩只會好奇的抬起頭打量這三個不速之客,卻也只是看看罷了。
紅顏搭起右手,極目遠眺,驚訝的吹了一聲口哨︰「我還以為破軍宮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這廉貞宮已經不能用大來形容了。」
南宮清手中的扇子微開,接住一只剛從空中跳下的翔兔,輕輕的撫mo它的絨毛,引起那小兔子愜意的吱吱聲。
「破軍宮是大在人多,建築建構復雜,而廉貞宮一眼便可看見全貌,面積應該是破軍宮的三倍左右。」
凌蘿卻不像他二人那般輕松,剛才那黑雕所說之話,讓她心中更是自責。修啟只是一個孩子,她如何能夠做出這般不成熟的事情?現在修啟替她背了黑鍋,叫她情何以堪?
「我們快走吧,救人如救火。」
南宮清伸出扇子阻住了凌蘿的去路,勸慰道︰「阿蘿,那只黑雕是宮里出了名的愛整人,雖然修啟現在應該是在地斗宮,我卻不認為是兜師叔將他關了起來。」
凌蘿知他比自己要了解天宮的多,停下腳步問︰「你的意思是他剛才給了我們錯誤的消息?」
「廉貞宮只有四十多名光宿,其中有資質能夠繼承兜師叔的只有修啟一個。按照天宮的規矩,不到十五歲是不能參加光宿選拔的,而修啟卻能夠打破這個常規,也是因為兜師叔對他已經重視到極致。記得修啟剛來露約的時候,是兜師叔親自送來,據說是小時候的修啟很是頑皮,因為太無聊,引著一群三角牛在天宮中賽跑,結果把整個七星殿的柱子撞了個七零八落,要知道那柱子可是支撐著整個七星宮的結界。」南宮清放開手中的翔兔,任它快樂的飛回雲中,繼續道︰「即使是犯了這麼大的錯,兜師叔連教訓都沒有,只是一個人將這事兒抗了下來,將修啟送到露約交給我照顧,所以兜師叔將修啟關了起來並且讓他有性命危險,我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凌蘿想了想又道︰「可是這次的事情不一樣,畢竟他是進了萬海閣,里頭若是有什麼不該看的東西,可比損壞那柱子要嚴重的多。」
「這我當然知道,我只是舉出前面的例子,讓你放心。依兜師叔的性子,只怕修啟是被他禁足了。」
紅顏被幾只瑩妖鬧的心煩意亂,不耐煩的打斷兩人,「管他是禁足了還是什麼,我們趕緊去看看就完了。」
南宮清見她已經按捺不住,也只是笑著微微搖頭,點足而去。
巨大的正方形入口像是張開的血盆大口,讓人有些遲疑,一股強烈不羈的靈壓從地底直沖而上,逼的凌蘿生生往後退了三步。
這地斗宮的名稱由來便是它的造型,如其他地方的建築不同,這宮就像是修建在地下的陵墓,從上往下看如漏斗型漸漸往下收去,窄小的階梯盡頭是讓人驚恐的黑暗,就連這地斗宮方圓五里之內都沒看到任何活物。
凌蘿臉色有些難看,但也只是一瞬間,她抬腳踏入第一級石階,頭也不回輕聲道︰「我們走吧。」
玉石階梯越走越窄,到最後幾乎只能容納一個人勉強通過,四周突然歸于一片寧靜,剛才在上面听到的咆哮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不留一點痕跡。凌蘿小心翼翼的走著,手中的光球將前後五米照亮如白晝,似乎想讓這般的緊張能夠緩和一些。
紅顏倒是無所謂的搖頭晃腦,她走在中間不時的模模旁邊的石壁,像個好奇的孩子到處張望。
突然的轟隆聲打破了詭異的靜謐,三人警覺的回身看去,竟是一塊薄如貼片的鋸齒輪氣勢洶洶的滾了過來。
南宮清右手揚起,在空氣中憑空抽出一支金羽箭,靈氣微聚如疾芒射了出去,那鋸齒輪被金羽箭發出的寒氣凍在原地直打滾,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快走,這妖獸不傷到人是不會罷休的。」
凌蘿和紅顏連問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南宮清推著往更深的地方跑去。身後震耳欲聾的摩擦聲回蕩在石壁之中,凌蘿卻驚見前面已經無路可走。
一道光滑如鏡的石頭安靜的矗立在三人面前,紅顏著急的上前一把用手錘了上去,頭頂上簌簌落下點點細塵,而那石頭卻是巍然不動。
紅顏大吼凝起靈力,砰砰砰連續打了三掌,卻依然無功而返。身後的轟鳴聲越來越近,紅顏煩躁的蹲在地上,「媽的,這下可怎麼辦?」
清脆的冰凌破碎聲夾雜著越來越尖銳的摩擦聲,眼看著那妖獸從階梯上直滾而下,南宮清即刻轉身,輕叱一聲合掌拍地,那地上便生生長出一塊堅硬的土牆,將鋸齒輪擋在了外面。
凌蘿眼尖的看見石壁旁邊寫著一排小字︰「罪人們,獻上鮮紅的祭品吧。」
腦中閃過清晰的影像,她連忙伸手拉開紅顏,照著腦中閃過的畫面,迅速取出懷中小匕首,毫不猶豫的割破自己的手指,鮮紅的血液直接從空中附上石頭,頓時那擋路的石塊發出刺眼的紅色光芒,化成一團紅星隱入黑暗之中。
「清羽,快走。」
三人的腳下移動更快,穿過那側身才能進的入口,石階與剛下來的時候截然相反,越走越寬,整個地宮正如一個巨大的沙漏,兩頭粗,中間細,剛才通過的石門正是中間的卡口。如若不是南宮清抵擋住後面的追擊,三人只怕早已經身首異處。
終于走完整條甬道似的玉階之後,宮底的全貌呈現在三人眼前。波光粼粼的地底湖在盈盈的光點下倒影出點點碎光,一個小小的人影安靜的睡在地底湖旁邊,如同睡夢中的小王子。
如鏡的水面突然嘯聲四起,驚起了沉睡的修啟也驚到了對面的凌蘿等人。
「凌蘿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凌蘿足尖掠過水面,蜻蜓點水落在修啟的跟前,寒著一張臉將他上下左右都看了個遍這才放心道︰「你為什麼要騙我?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我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修啟吶吶的低下頭去︰「我只是想幫凌蘿姐姐而已。」
「好好的照顧你自己,就是幫到我了,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許擅自做主,听明白了嗎?」。
修啟知她雖然口氣不好,心中實在是替自己擔憂不已,便開心的點頭笑了起來。
「跟我們走。」
修啟看著水面上的波動,擔憂的搖頭道︰「不行的,師傅讓我到這里來,就是幫助妖瓷魚,他已經好些天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餓死的。」
凌蘿不管他的拒絕拉著修啟的手又飛回對面,將他交到南宮清手中。「這水里的妖獸是你的朋友?」
修啟點頭,這魚兒是與他同一年來天宮的,現在好不容易修煉到中級,偏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喉嚨處一直流血不止,害的它完全沒有辦法進食。
「把它叫出來,我幫它看看。」
修啟這才想起來凌蘿是有治療能力的,小眼冒出閃閃發光的崇拜,「凌蘿姐姐,妖獸的傷也能治麼?」
「我不是很確定,但是試試總是好的。」
修啟示意三人往後退一些,便吹起掛在胸前一只只有大拇指大小的金色小哨。
「嘩啦!」
水面斷開如急瀑,白色的水花在空中飛舞濺開,一陣強烈的腥風便撲面而來。
白如瓷玉的巨大妖魚煩躁的在水面游移,整條魚身將剛才修啟休息的小石台摔了個粉碎。凌蘿雖然不能理解它的語言,從他不停開合的嘴巴里面她能夠看到汩汩流出的血絲,一時間覺得自己的喉嚨也跟著痛了起來。
「姐姐,你幫它看看,它真的很可憐。」
凌蘿走到修啟的旁邊,得到他的示意之後嘗試著將手放在魚頭上。它的皮膚不像地球上的魚,而是真的如同上好的瓷片,光滑有亮度,模上去涼涼的,如同夏天的冰塊,背脊上一對透明的翅膀嗡嗡作響,掀起下面的水面蕩出旖ni的波紋。
「以鏡之魂為名,白霜,霧生花。」
白色和金色的光芒將整條魚的頭部都包裹在里面,紅顏和南宮清第一次見她實際施展治療能力,自然是被嚇的不輕,一瞬間從凌蘿身上流竄而出的靈力大的驚人,就連南宮清都隱隱感到有些許的壓力。
凌蘿的手中卻是有些收不住,自從光元素的封印被解除了以後,這是她第一次使用治療能力。之前跟著啞婆婆的時候,她每日都會吃一粒修啟特意為她做的惡化傷口的食品,這才能夠讓傷口不能自行痊愈,逃過啞婆婆的眼楮。今日用來,更覺得這力量增大的有些離譜,似乎是存在于自己體內但是又不受自己控制的妖力一般,她穩住心神好幾次才勉強抓住那股靈力,替妖瓷魚將喉嚨口里面的一朵開的詭異的黑色郁金香取了出來。
「好了,就是因為這朵花,它的喉嚨才會這樣,現在傷口已經結上了,過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修啟開心的抱著已經安靜下來的妖瓷魚,低頭又在它耳朵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轉頭對著凌蘿道︰「瓷瓷說,妖獸不白受人恩惠,一定要報答姐姐你。」
凌蘿和南宮清對視一眼,見後者點點頭,便拿起手中那朵讓她詫異的郁金香問︰「告訴我這朵花從哪里來的就可以了。」
修啟問了片刻道︰「它說不知道。」
「那它是什麼時候開始喉嚨流血呢?」
「好像是一個月前。」
「問問它記不記得當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或者是吃了什麼東西?」
修啟又回頭跟那條小魚嘀嘀咕咕,說它是小魚是有道理的,一條成年的妖瓷魚可不是這個面積的湖就能夠容納的,而且它與修啟一樣才十二歲,是小魚中的小魚。
「一個月前,它從這里游到七星湖,本來是跟朋友們去玩,好像在那附近吃到了一塊很難得見的白白肉,從那天晚上它就開始喉嚨痛了。」
「白白肉?」凌蘿在腦海中快速的翻閱著看過的書籍,這是一種上等的妖獸飼料,但是只有地冥間才有,天音閣基本不產這個。這黑色郁金香毫無疑問是瀟霖的東西,如果說那白白肉是瀟霖故意放在七星湖的,那麼他傷害妖瓷魚又有什麼意義?這條線索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