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蘿抱著雙臂無力的坐在毛皮墊子上,熊大是泰迪唯一的寄托,她如何能就此放棄?
取出懷中的白玉簪,她站起身子走回床前,默默在心中念道︰「白霜,幫幫我,這個人我必須救。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呼喚,回應我。」
「叮!」
頭腦中一根極細的聲音傳了過來,凌蘿的靈力順著那音波纏繞而去,一朵含苞未放的白蓮靜靜的躺在精神海中,高貴素雅。
「白霜?」
「阿蘿,你來了。」
「白霜,你能不能提高我的治療能力,熊大的病依我自己的實力無法救治。」
「你的治療能力來源于光元素,而我的屬性也是光元素,所以我們都沒有辦法。不過你體內有暗元素,如果能夠學會控制暗元素,倒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體內的暗元素可以使用嗎?天音閣四族沒有任何一族的人,可以成功的控制暗元素。」
白蓮花輕輕的擺動,似乎在輕笑,擺落了幾滴露珠,在精神海中發出輕輕的滴答聲。
「阿蘿,你是特別的。」
一道白光閃過,凌蘿眼前一花再睜開眼楮便發現自己依然坐在原地。
夜玉寒已經走出門外,冷冷的听著泰迪的抱怨,凌蘿把手放在熊大的脈搏之上,整個身體脈絡清楚的呈現在眼前,在心髒下方一指處,有一團黑色的蠕動物,想必那就是夜玉寒說的黑暗毒素。
收回右手,凌蘿拿起一旁的藥草簍,走出門外。泰迪期待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抱歉,泰迪,現在的我沒有辦法救他。」
泰迪的臉上先是片刻的僵硬,繼而勉強笑道︰「沒事的,本來阿爹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凌蘿將藥草簍取下,遞到泰迪的手中。「這是月光草,上次我們一起種下的,雖然不能救回你父親,但是它有很強的活血功能,至少能夠保持他的基本身體功能。還有,先生的地和我的藥草田都交給你了。我已經拜托狼王,讓它盯著村子里面的人,若是他們敢過來搶地,自有狼王解決他們,送來的冰蓮你還是按照原來的法子保存在溫棚里面,先生辦完事情就回來。」
泰迪吶吶的接過簍子,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不肯動。
凌蘿明白他心中不舍,她又何嘗不是呢?泰迪是她來無魂谷的第一個朋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總是會不遺余力的幫助她,雖然她也很想帶泰迪去地冥間,可是他這樣的身形要隱蔽起來是很難的,況且她與夜玉寒所做之事十分危險,她也並不想讓泰迪去涉險。
「泰迪,先生和我把最重要的田托付給你,就是希望你能夠做我們最堅強的後盾,若是田地出了什麼問題,先生需要的冰蓮供給不上來,可就麻煩了。」
泰迪听她這麼一說,覺得自己似乎還是在這個團體之中,並沒有被凌蘿和夜玉寒拋棄,喜笑顏開的抱著藥草簍子保證道︰「先生請放心,這田我一定給照顧的好好的,先生回來的時候,定讓白菜和藥草長的茁壯如前。」
十一月初十
兩個灰色身影站在寒風之中,靜靜的等待,狂風吹起長袍的衣角,在空中恣意的扭曲著。
周圍的景色開始慢慢模糊,兩人所站之地頓時風停雲住,一波又一波的濃霧不過眨眼的功夫便將整片冷杉林包裹如蠶蛹。
「先生?」
「入口開了。」
「這霧也太大了些。」
「跟我走。」
夜玉寒斂起全身的氣息,小心的在濃霧中穿梭,他與凌蘿始終保持著一步的距離,這片濃霧雖然是連接地冥間與無魂谷的通道,同樣也是異空間大量出現的地方,一步走錯就有可能落入其他不知名的異度空間之中。
「先生,似乎有人聲。」
夜玉寒抬手示意凌蘿停下,他伸手往紫色的眼楮上一抹,一道詭異的銀色光芒閃過,那眼楮的顏色竟然漸漸變淡了下來,瞳孔驟然放大,似有千萬幅畫面在其中閃爍而過。
「是暗宿。」
「他們來這里做什麼?」
「通道打開,散人村的多會出去搶掠。」
原來是守株待兔的暗宿,凌蘿將頭上的紗罩壓的更低,壓制住全身的靈力,希望在踏出谷的第一步,不要驚動地冥間的結界。
「我們要不要等?如果村子里面的人吸引了暗宿的注意力,我們就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出去了。」
「不必,跟著我走。」
夜玉寒輕車熟路的朝左邊連走三步,又轉身朝右邊斜上方踏出半步,這才筆直朝前走去。
凌蘿跟在後面不敢怠慢,濃霧中暗宿低低的說話聲與謹慎的腳步聲似乎就在身邊,但是跟著夜玉寒卻一路無險的走出了這片白色的迷宮。
皎月如紗,地冥間此時竟然是夜晚,借助著月光凌蘿抬眼便清晰的看到一輪巨大的驚人的淡藍色結界覆蓋在遠方森林的上空。
「先生,有結界。」
「嗯,壓住你體內的光元素。」
夜玉寒目測周圍的環境,除了濃霧之中,這方圓百里之內至少還有四組暗宿,若要穿過這片蝶骨之林,至少要找到一處合適的休憩之處。
他伸手拉過凌蘿,低喚一聲︰「修羅。」
一把黑如玄鐵的長型物體從空中幻化而來,通體散發著暗紅色的光芒,在空中轉了幾個圈便停在兩人跟前。
夜玉寒帶著凌蘿一躍而上,那喚做修羅的物體便離弦而去,疾如閃電,凌蘿還未看清這玄鐵的真正面目,兩個人竟然已經在密林中穿梭如平地,不過喘息之間,便停在一片枯樹林旁。
「這……這是你的神器?」
夜玉寒輕點腳下,修羅便無聲無息的消失在空中。
「嗯。」
「但是據說除了主人,其他的人是不能坐上去的。」
「修羅不同。」
凌蘿知道問他也無用,他太過神秘,神秘的身世,神秘的力量,現在又出來一個神秘的神器,若要追問下去,只怕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這是哪里?」
「蝶骨之林。」
夜玉寒對這里很是熟悉,凌蘿只覺得他在枯樹林中隨意的轉了幾個圈子,便走到中間一顆最大的枯木旁,那枯木的直徑約有五六米的樣子,林子中所有的樹木似乎都圍繞著這顆枯木形成完美的圓。這枯木只剩下半米高的樹根,一圈圈數不清的年輪展示著它久遠的生命。
「何人竟敢擅闖骨林?」
似乎是枯木的下方傳來的聲響,凌蘿剛伸出的右手被嚇的縮了回來。她跳回夜玉寒的身邊,拔出白霜,像一只受驚的兔子。
「通告你家主人,故人來訪。」
對方一片沉默,似乎真如夜玉寒要求的那般前去通報。凌蘿環顧四周,除了兩人所站的這片低窪之地,遠處的樹林都是郁郁蔥蔥,唯有這枯木樁子附近也是站滿了枯黃無力的老樹。左腳下方似乎踩到什麼硬物,硌的腳板直生疼,凌蘿抬腳在落葉上輕輕踢了兩下,腐爛的霉葉之中赫然出現一段白骨。
凌蘿愣在原地沒有動,她既沒有尖叫出聲,也沒有嚇的跳開,只是用腳在附近更多的地方尋找起來,果然厚重潮濕的枯葉下,密密麻麻全是一片駭人的白,她與夜玉寒竟然是站在一片骨骸之上。
「先生……」
「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凌蘿不滿的走到夜玉寒身邊,堅定的雙眸定定的看向他,「我決定的事情,絕不反悔。我不過是想問,等會是否有我需要注意的地方。」
夜玉寒見她伸手掀開斗笠,仔細的將周圍的一草一木都看了一遍,雖然知她與普通女子有些不同,仍為她的冷靜感到意外。
正來開口,空中突然出現一道光圈,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整個枯林開始閃爍一陣又一陣耀眼的銀光,接著一只又一只白色的大蝴蝶出現在光圈之中。
說這些蝴蝶大,是因為它們的體型至少相當于一個小皮球,凌蘿被強光刺的睜不開眼楮,只覺得遠遠看去,似乎是一片白色,沒有任何的雜色。
光芒過後,巨大的枯木樁子中間現出一副驚人的一幕,凌蘿腳下的白骨開始蠢蠢欲動,一只接一只飛向木樁,不多一會便形成了一只巨型的蝴蝶形狀。又是一陣銀光閃過,巨骨蝴蝶漸漸消失,出現在木樁上的是一個女人。
一個絕世美人。
她慵懶的斜躺在木樁上,伸出縴細柔軟的手指,空中便飛下無數的蝴蝶,輕輕的停在她的肩膀和手指上。她雲鬢微束,媚眼如絲,白如瓷玉的肌膚在光華中閃著誘人的光芒,如果這世界上能有一眼便讓人願意去死的女子,那無疑就是眼前的這個。
凌蘿看著美人波濤起伏的胸口咽了咽口水,即便自己身為女人,看到眼前的這位也禁不住渾身發燙,雙眼瞪直,無法移開自己的眼楮,更何況是男人?
她不敢轉頭看夜玉寒,許是覺得就算不看也大致能猜到他的反應,何必看了給自己添堵。
「蝶骨之林怕有三百多年沒有故人來了,今日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美人的聲音很甜,卻不膩,軟軟糯糯,有一股江南女子的柔軟卻又夾著一層冰涼的清爽,說話間,整個人已經從木樁上坐了起來,右臂支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她的眼楮是琥珀,世界上最美的琥珀,盯著你的時候,便是有枚劍抵在你的喉嚨口,你也舍不得對她露出半點不悅。
夜玉寒伸手取下頭上的紗帽,面色如常。「蝶妖,許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