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轉過街角,偷偷地跟著前面的白色身影。這個該死的男人偷偷模模地在干什麼?前兩天剛剛解決了龍族的問題,他不老實地在駐地待著,竟然一個鬼鬼祟祟地跑出來,哼,她可不是擔心他的安危,不過是害怕他們龍族又有什麼壞心思。
墨研風走地很快,靈族的市集上異常熱鬧,天宮的光宿們也在閑暇之余出來補充一些生活所需,紅顏有些不耐煩地推著擋在她面前的人。而墨研風像條泥鰍,在人群中幾個轉身就不見了。
紅顏站在路口,不知道人究竟到哪里去了,憑著感覺往右轉去,沒想到這一走竟然走到了綠幽城的西門。
因為凌蘿的琥珀戰術,整個地冥間的攻勢都減弱了不少,軍隊損失約有一萬有余,全軍都往後退了半里。林瓊重新設立了結界,因此在結界之中,城池並沒有如其他時候一樣封閉起來。
她跟守門的士兵打了個招呼,那個色男果然是從這里出去了。
綠幽城外,依然是密密麻麻的樹林,紅顏雖也是在花中之城長大。可是樹木與花朵卻是兩種不同的感覺。這里的樹,多是長了千年,每一顆看起來都肅穆異常,而整片的林木基本上都是有不同的陣法和玄機,隨便亂走,可是會迷路的。
她跳上樹枝,搭手望去,遠遠的果然是那個色男的背影,可是他似乎在跟誰說話,而那個身影,嬌小玲瓏,似乎是個女人。
樹枝被她捏成了粉末,在空中悉悉索索地往下落去,她不覺得手疼,反而覺得自己心里堵得慌。這個色男在這麼關鍵的時候跑出來,就是為了見女人?
遠處兩個人的身影似乎靠近了些,墨研風低頭仔細地听著女孩說的話,不時點頭,紅顏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覺得他一定在笑,他只要看到美女,就一定會笑得眉毛彎彎。
生平第一次,她模上了自己的臉,她算不算美女呢?那個色男每次見到自己的時候,好像都沒有怎麼看,難道自己長的其實很丑?
想到這里,紅顏郁悶地捏緊了拳頭。她想听他們在說什麼,心里想著身體已經做出來決定,等她回神的時候已經趴在離墨研風只有五步遠的地方了。
女孩的聲音很好听,百靈鳥一樣,他們似乎有意壓低了說話的音量,隱約只能听到諸如掌門,空虛,天宮,機會之類的詞。
紅顏腦海中靈光閃過,莫非,莫非龍族依然對掌門之位不死心,想要等兵力集中在綠幽城的時候,回馬一槍,派人去殺掌門?她越想越冷,不行,這世界上誰都可以是壞人,可是唯有這個男人,不可以!
她起身就準備往下跳,突然左邊的樹枝上有個黑影往相反的方向閃去,紅顏想都沒想便直覺地追了上去。
墨研風幾乎是在同時叫道︰「顏顏,回來。」
她偏不回來。回來干什麼?看著你們兩個就讓我惡心。
黑色的人影移動速度很快,可是紅顏更快,她一個翻身將他堵在半路,抬手舉刀,「什麼人?露出真面目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黑衣人似乎沒有與她交談的意思,直接抬手就朝她攻了過來,一股熟悉的木炭味飄了過來,紅顏猛然意識到這是在地冥間曾經見過的鋼體,靠冶煉而成的堅固的人形傀儡。
紅顏雖然力大,但是武技平常,這傀儡的動作卻是格外的靈活,本想召喚出火元素,可想到這里是樹林,若是燒了靈族的樹,還不知道要惹來多大的麻煩。
就在她猶豫的關頭,那傀儡的尖刀已經光一般朝她的額頭刺來,墨研風心驚肉跳地趕過來,左手靈光一閃,紅顏的腳踝上發出一道藍光,將她整個人護了起來。
黑衣人也不戀戰,收起刀,幾個起伏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顏顏,你嚇死我了。」墨研風在心中慶幸,幸好那次替她種了龍鱗,不然這麼遠的距離,就算是他也鞭長莫及。
「哼。」紅顏毫不領情地推開墨研風,拍拍身上的塵土,不悅道︰「大敵當前。你不留在城里,跑出來干什麼?」
墨研風看著她氣呼呼的臉,突然意識到她可能誤會了什麼,心中暗喜,故意冷著臉道︰「呃,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出來看看風景。」
「看風景?你當我是瞎子啊?你明明跟一個女人在這里幽會,還講什麼掌門、偷襲什麼的,說,你們龍族是不是又想做什麼壞事?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墨研風無辜地攤手,「你問了兩個問題,究竟想我回答哪一個?」
「兩個都回答。」
「嗯,今天我只想回答一個,你選吧。」
紅顏狠狠地踢了他一腳,看著墨研風臉上的笑意,她以為他是在取笑自己,「不回答就不回答,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對掌門有什麼企圖,我第一個不饒你。」
墨研風抓住她的手腕,這個口是心非的小老虎,怎麼就不能坦然一點呢?
「好了,那個女孩是我的手下。你知道我有自己的兵,這次出來我並沒有帶他們,因為天宮那邊還有其他的部署。」
紅顏的火氣一瞬間消了下去,快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與墨研風的位置已經發生了變化,她整個人都被墨研風圈在懷里。
「天宮的部署?」
「對,不過這是個機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們回去再說。」
凌蘿窩在夜玉寒的房間里面沒有出來,這些天,她一直都是這樣。除了商量戰術,其他的時候她都待在小房里,兩眼發直,看著窗外的風景。
時間仿佛停滯了,她覺得每一天每一秒都是那麼緩慢,可是她只能等。如果戰爭的結束,能夠讓玉寒的身體再次好起來,那麼也許她不用選擇那麼極端的一條路。她的朋友,她的母親,她的老師,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
但,如果到最後,她無法阻止這場陰謀的發生,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放棄這一切,她只要他活著。
「對月思郎君,蘿蘿可是在想我?」
瀟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凌蘿連頭都不回,平淡地問︰「怎麼,打不過了,所以來找我和解嗎?」。
「蘿蘿,你的琥珀之術,不過也就能成功那一回,地冥間還有兩萬的血妖和三萬鋼體傀儡,你認為你有多少的琥珀可以阻擋他們的進攻?」
凌蘿輕笑,依然倚在窗口看著月色下的綠幽城,「你只要一口氣派出這五萬精兵,別說林瓊的結界,就是整個綠幽城都可以在一天之內被你收入囊中,可是你們卻沒有,以為我是瞎子麼?」
瀟霖語塞,只是尷尬地笑。
「你實在不用對我手下留情。」
「我沒有。」
「沒有就好,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破軍宮曾經的上將軍,齊旻寺,就是那日我們在地冥間見到的灰袍人。也就是你的師傅。」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果你不集中火力攻擊,那麼破綻就露的太明顯,壞了你主子的大事,他一定不會放過你。」
瀟霖心中一暖,本來想說出口的刻薄之語怎麼也說不出來,「你……擔心我麼?」
「當然擔心。」凌蘿轉身看著他,背光的臉在月光的朦朧下閃著幽暗的光,眼如星子,清澈見底。「我曾經說過,你是我的朋友。」
「可是我不需要你當我朋友。」
凌蘿眨眨雙眼,瀟霖早已經消失在黑暗中,她的眼楮卻突然被一雙灼熱的手輕輕遮住,瀟霖的氣息在她鼻息間回蕩,「蘿蘿,跟我走,我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好不好?」
他的語氣如此乞求,凌蘿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的脆弱,對于這個人,她從來就不曾了解。「你……一定要听你師傅的話麼?」
「師傅對我恩重如山,如果沒有他,我早在五歲的時候就死了。他不僅救了我,還替我調養身體,讓一個體弱多病的皇子,成為了地冥間最勇猛的戰士,這所有的一切,我不能忘記。」
「因為一個人,傷害所有的人,值得嗎?」。
瀟霖的手心像是停留了兩只蝴蝶,溫暖輕動,撥動著他的心。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自己,這個女孩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可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見她的沖動。師傅派來的殺手,都死在自己手里,可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蘿蘿,不要離開綠幽城,求你了……」
凌蘿的臉上驟然一涼,他已經消失了蹤影。
瀟霖回到軍帳,早有兩名裹在黑衣中的人跪在門口迎接。
「去找十個身體強壯的女子,喂她們吃下行血丹。」
「少主子,您是要……」
「不要讓我重復第二遍,還有這件事情,只有你們兩個知道,不要透露給任何人,包括我的父親。」
「少主子,行血丹都在王的手上,要弄到手,屬下們怕是辦不到。」
「這事你們不用管,但是找來的女人必須要能承受至少三顆丹藥,否則就不用回來見我。」
「少主子,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下面兩人互看一眼,道︰「少主子,天涯何處無芳草,您為她受了主上兩次火刑,一次冰刑,差點連胳膊都被打斷了,可是她對您根本就沒有半分情意。您這樣,又是何苦呢?主上的病需要暖玉血才能活,即便用了行血丹,短時間之內沒有破綻,可是時間長了,必定還是逃不過醫師的眼楮。如果因此耽誤了主上的治療,鬼王他一定不會放過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