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玉寒剛在墳堆中找到一絲線索。便驚覺凌蘿竟然沖了出去,遠遠的他已經來不及阻止,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擔憂,靜待時機。
冷秋鳶見那青衣男子立在墓旁,顧不得身上的傷,便是一劍刺了上去。
「什麼人!竟然擅闖天宮!」
夜玉寒伸出兩個手指穩穩夾住劍身,眼楮卻看向凌蘿,輕聲道︰「我沒有惡意。」
冷秋鳶從來沒有見過誰能夠這般輕易接過她的劍,即便是齊旻寺,也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與她過招,可眼前的這個男人,長的奇怪,實力更是深不可測,他雖然沒有召喚靈力,冷秋鳶就已經覺得在他的身邊,完全感覺不到凌蘿與齊旻寺斗法的靈壓,整個人輕松了一截。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
夜玉寒本想將她直接丟出去,又想到她畢竟曾經若若的恩師,便耐著性子答︰「我只是想看看,你藏起來的東西是不是我想的。」
冷秋鳶又是一驚,她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沒想到竟然被他看穿了。「這東西如今除了我與齊旻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夜玉寒冷笑,「人類,不要太過自信。」
他左掌微屈,五指做出抓的姿勢,便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墳墓上瞬間開了個洞,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從墓中漂了出來,輕巧地落在夜玉寒的手中。
冷秋鳶一聲哨響,埋伏在四周的光宿們便鬼魅一般將夜玉寒團團圍在中間,仿佛他是一只上好的獵物。
凌蘿與齊旻寺斗法正酣,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冷秋鳶已經不在旁邊,墓地遼闊,佔了整整大半個後山,可那聲尖銳的哨音還是打斷了兩人的對壘。
齊旻寺狂風一般朝山下卷去,遠遠的,他就感到熟悉的靈力波動,他要找的東西出現了!
凌蘿低喝一聲,緊隨其後,這才看見夜玉寒不知道為什麼竟與冷秋鳶兵刃相見。
「住手!」她急匆匆落在夜玉寒身旁,張開雙臂擋道︰「掌門,他是與我一起來的。」
冷秋鳶見是她,臉色緩和的些許,但是依然用劍指著夜玉寒道︰「既然與你一道的,讓他交出手中的東西。」
齊旻寺眼中只有那黑色的黑色的盒子,他雙袖一揮,強大的氣流龍卷風一般將光宿們掃得老遠,好幾個幾乎是在空中翻著跟頭直接跌入樹林之中。夜玉寒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凌蘿,抬手接住齊旻寺的攻勢,他不是沒有武器,他的手一直放在袖中,而武器就是貼著他手臂的兩根尖刺。
「夜玉寒,你又來壞我好事!」
黑色的木盒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齊旻寺雙眼發紅,像只在火中掙扎的刺蝟,大吼一聲那神尊之靈竟然沖天而起,他的身體開始龜裂,鮮紅的血從鼻、眼、耳中緩緩流出,看得在場之人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轟!」
凌蘿忙張開結界,可這結界竟然像紙片一般瞬間就被齊旻寺的力量破壞殆盡,修羅出鞘,夜玉寒飛身擋在凌蘿跟前,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
冷秋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胸前的傷口,拔劍便刺向夜玉寒,凌蘿背靠夜玉寒,祭起白霜便與她纏斗。
「掌門,你听我解釋。」
「阿蘿。別的什麼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獨這東西,是師尊生前留下的,除非我死,否則絕對不會讓他人拿走。」
夜玉寒這頭也好不過到哪里去,他雙手在胸口擋住齊旻寺的鷹爪,尖銳的指甲離他的衣裳幾乎只有頭發絲的距離,火焰般灼熱的靈壓將夜玉寒的長發吹散在空中,青衣開始慢慢蜷曲,四肢百骸傳來尖銳的刺痛,幾乎在同一時間齊旻寺看準了機會,左手破空直扣向夜玉寒的心髒。
「噗!」
凌蘿胸微窒,絲帛的撕扯聲在她耳邊慢慢放大,像是空氣中的波紋,一點一點在她耳邊響起。她聞到刺鼻的血腥味,濃烈,滾燙,就在她的背上,就像一堆火,轟然而起。
「玉寒!」
夜玉寒抓著齊旻寺的手腕,可是胸口里面已經插入了齊旻寺的五根手指,滴答的聲音打破著突兀的寧靜。
凌蘿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她一腳踹上齊旻寺的胸口,揚鞭就打,水龍跟著鞭影瞬間凝結成冰刺,打得瘋狂的齊旻寺連連直退。
「咻!」
熟悉的金羽箭將凌蘿的光鞭射開,南宮清焦急地扶起齊旻寺抬手阻止道︰「阿蘿,住手,我不想跟你打。」
凌蘿雙眼微紅。氣勢驚人,又是一鞭下來,打得南宮清背上瞬間現出一道紅痕,「你滾開,否則我連你一起殺!」
心中像是凌遲,一刀一刀的痛,可南宮清沒有求饒,指著倒下的夜玉寒道︰「我是無所謂,但是他死了也沒關系嗎?」。
凌蘿這才清醒過來,她轉身便看見冷秋鳶已經念起了咒語,胸口五個清晰的指印依然汩汩朝外不停留血。
冷秋鳶奇怪地搖頭,「這個傷口太奇怪,為什麼咒語都無法愈合?」
凌蘿抱住夜玉寒,讓身體中的天沖與他的魂魄相連,又呼喚出暗元素治療,可是依然于事無補。青色的長袍已經被血浸透,凌蘿拼命念著,一遍又一遍,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情形自己的前世是一位靈力高超的文曲,只希望這力量能夠救回夜玉寒。
冷秋鳶看著夜玉寒漸漸灰白的臉色,搖頭嘆息,恐怕回天乏術了。
夜玉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站在朦朧的橋頭,暗黃的木橋。咯吱咯吱,人站在上面幾乎有一種要掉下去的錯覺。
原來是奈何。
奈何奈何,人間往事,紅塵如霧,又有多少事情是能夠奈何,他身為神尊跟前的八荒神鏡,竟然有一天也會來到這黃泉之谷,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哎,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如果你再來,我就真的把你留下。當我的守門官了。」
紫衣男子,束著金冠,長眉入鬢,額間一點朱砂紅。
「冥尊。」
冥尊見夜玉寒一副淡然的模樣,嘖嘖搖頭,「我不管了,反正這是你自己的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走,跟本大人上任去。」
夜玉寒也不知道反抗,腳步輕飄飄地便跟他走了,這黃泉,冥尊最大,他反正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就這樣走吧。
「玉寒!玉寒!」
好像有女子的聲音在喊他,可是他是天地間孤獨的鏡,哪里來的女子會認識他?他又怎麼會允許她如此親昵地呼喚。
可是好溫暖,心中本來的迷茫,似乎淡了些,有一種想要擁有的感覺,但是卻又不知道想要渴望什麼。
冥尊見他回頭觀望,不耐煩地一揮袖,「快走快走,別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凌蘿守在夜玉寒的身前,她連眨眼都不敢,就怕自己一個大意,夜玉寒就會從自己眼前消失不見。
她終于還是保住了他最後一口氣,不知道是天沖魄的作用,還是暗元素的治療術,胸口的傷已經止住了血,但是他的心跳幾乎已經停止了。
凌蘿拍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將里面的腦漿拍出來,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如此抗拒自己的前世,如果她跟若楓黎一樣好好的學習文曲之術,現在她就可以知道要怎麼救回玉寒,可就是因為自己的愚蠢,結果就要斷送玉寒的性命。她恨不得一刀將自己的腦袋割下來,狠狠地踩。
「蘿卜,你休息下,我來幫你看著,你總這樣就算夜先生好了,你又會生病了。」
「不,他現在是危險期,我絕對不能走開。」
墨研風站在紅顏身後,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他的手下回報,眾人打開結界等著齊旻寺來,可是沒想到他不僅孤身一人,而且實力強到如此地步,冷秋鳶被他打傷,即便治療術一等一如她,也無法在短時間之內恢復如初。
而如今,綠幽城幾乎快被攻下,城里的百姓們早已經往北邊逃去,只有碧無領著光宿軍在城中做最後的抵抗。
天音閣,敗得一塌糊涂。
「等等,你不能進去,哎,你!」
修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墨研風轉頭一看,金色的絲衣,媚眼如畫,高高的雲鬢斜插著一支金步搖,隨著她的腳步一走一晃,頗是風骨。而她的腳,是赤luo的。
「你是誰?」
蝶妖看了他一眼,媚笑著朝他面上吐了口氣,妖嬈笑道︰「我是蝶妖。」
凌蘿听得她的聲音,心中突然揚起希望,跳起來抓著她的手跪了下去,「蝶妖姑娘,求你救救玉寒,我知道如果這世上有人能幫他,那個人非你莫屬。」
一旁幾人看傻了眼,凌蘿幾時對人這般低三下氣過?她總是像一株清雅的荷花,遺世獨立,絕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可如今她竟然為了夜玉寒跪了下去,這個美麗的像妖精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我救不了他,要救只有你去救。」
凌蘿抬頭忙問︰「請姑娘賜教。」
「他的身體本就虛弱,即便收回兩片碎片,但只是杯水車薪。這傷口怕是神尊靈力所傷,不僅傷了,更是將他不穩定的魂魄打回了忘川,要救他,只有一條路,去忘川,帶回他的魂魄,走聖境,拼回他的真身。」
「忘川城?黃泉之谷嗎?」。
「沒錯,他為了你,甚至不惜割裂魂魄,自殘身體,難道你連這個也不願意替他做?」
凌蘿苦笑,「只要他能活過來,我這條命都不在乎,又怎麼會怕這個,只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忘川城在哪來,況且我一個大活人能隨便進入黃泉嗎?」。
「的確不是那麼容易,黃泉之谷並沒有規定活人不能進。」蝶妖雙手捧著夜玉寒的臉,吞雲吐霧一般將她的靈力慢慢輸了進去,杏眼微勾,似笑非笑,「只不過進去的過程太痛苦,從古至今,沒有一個人成功過,你敢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