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第多少次,宣華只身一人,提了燈籠,從朝暉軒一步一步往熟悉的地方而去。
總是在夜深人靜時想躲到那里去,總是在愁緒滿懷時想听一听清悠怡人的塤聲,縱使吹塤之人正躺在床上,今夜必定不會來。
直到知道斷腸草的毒是放在枇杷蜜中,直到知道也許凶手真正要害的人是自己,才意識到這事應該與鐘離陌無關。且不說他完全沒有殺她的動機,就說這手段,就不該是他用的。他要殺人,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覺,自然能又快又萬無一失,完全不必如普通人一樣下毒以至讓岑霏逃過一劫。
她應該是冤枉了他,可他卻……
就算他那樣做又如何,她還是看見他的臉就不知所措,肝腸寸斷,恐怕這才是她最難受的吧,難受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忘又忘不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寂靜。這里原本少人,在有她的晚上,更少人,某些在這附近值守侍衛不用說就會離得更遠一些,不管她是在此吹塤還是在此與人傳情。
坐下,只覺得身下的石頭比以往更涼了一些。將燈籠放在身側,抬起頭,發現半輪月亮懸掛于天空,清朗、皎潔又撩人,不知名的濃郁花香從周身傳來,幾乎要燻醉了人。這樣的夜晚,倒是十分適合花前月下,可她卻是獨自一人拿了塤,輕輕吹起。
她在音律上,好像是不怎麼有資質的,跟著岑霏學到現在也就學了那麼兩首曲子,岑霏是個很好的老師,不急不怒,能教了一遍又一遍,不管你是不是有專心在听。
她學塤,本就是玩笑。有的時候會看著他認真教曲的樣子發笑,有的時候又會有意開小差,有的時候還特意來捉弄他,反正她是公主,無論怎樣他都要陪她的。實話說,像岑霏那種心里沒有藏一點事的人並不太好玩,除了那天說要他做男寵後他一時的無措反應。
她也只能在那個時候捉弄一下他,一旦去見了鐘離陌,晚上就必然要來這里來吹塤,見了那個人之後,心里總是難受的。
習慣性地吹了半曲停下,習慣性地等待下面的來自另一人的塤聲,習慣性地期待,下一刻自己心里是不是會好受一些,暫時忘記鐘離陌一小會兒。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下面真的響起了另一人的塤聲。今天她吹的是新曲子,他改的也是新曲子,是她不曾听過的。
宣華抬頭看向那樹木掩映的地方,忍不住心頭似石頭梗住。
那樣的塤聲還如以往一樣持續著,她卻突然起身,快步朝塤聲傳來的地方而去,倏地撥開樹枝,看見樹後那吹塤之人的樣子。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緣由,他臉上有些蒼白,人看上去比以前憔悴了許多,穿了一身白衣,看見她,塤從唇下垂自胸口,目光里多了些以往不曾有的東西。
她聲音中有些發澀,似要哭一般,絲毫不溫和地說道︰「你不是中了毒嗎?不是還沒完全好嗎,為什麼要來?」
岑霏不出聲,她接著說道︰「我手上的塤是你的對不對?不只吹樹葉的人是你,這塤也是你掉的對不對?你听見外面的塤聲,有意穿了我喜歡的白衣出來對不對?」
岑霏垂了雙眼,轉身欲離去,卻被她大喝一聲,「你站住!」說著就上前一步拉住他手臂,踮起腳貼住他的唇。
岑霏,二十歲前在樂坊,一心一意學習音律,心中再無其他,二十歲之後被選拔入宮,到現在,仍是一心一意學塤教塤,心中再無其他。
在鐘離陌面前,她稍嫌稚女敕,在岑霏面前,她卻將他逼得退無可退。她一手拉著他手臂,一手扯著他胸口的衣服,他胸口下「怦怦」跳的心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緊促的呼吸,僵硬的身體,一切都讓她愈加得意地向他進攻。
放下腳後跟,她離開他的唇,一根瑩白細絲從兩人唇間牽出,極其**,讓他呼吸陡然頓住,一張臉紅到了脖子。
「想好了嗎?」她問,手自他胸口探入,一寸一寸往他受不住的地方撫著,看著他道︰「做我的男寵,想好了嗎?。你喜歡我是不是?像你這樣的人,會願意給一個女人做男寵麼?陪我說話,陪我用膳,在我難過時給我吹塤,在我無聊時給我捉弄,在我夜里寂寞時和我上床……」
她抽出了手,沿著他胸口下移,在他一下一下沉沉呼吸時隔了那一身白衣握住他,微喘氣,低聲問︰「你踫過女人嗎?想不想踫我?想不想看看我衣服下面是什麼樣的,想不想知道……鑽進我身體時,是什麼感覺?」
岑霏陡然一震,呼吸比之前更沉更重,被她握得幾乎就要站不住腳,突然一伸手,捏住她肩頭,雙眼深深看著她,緊緊堵住她的唇。
他自然是生澀的,卻有聰明的資質,只是模索一番便反過來讓她的舌無處可退,無處可躲。
出于男性的本能去觸她胸口的柔軟,卻又在觸到時倏地退開,隨後再次過來,將那柔軟緊緊握在手中,讓人發疼地揉壓。
原來表面溫和的男人在這種時候還是不溫和的,宣華閉了眼,用力扯下他腰帶。
他身體愈發滾燙起來,似火一般,呼吸亦是沉重,氣息纏繞于她脖頸,兩手在她肩頭一翻,便將她對襟的衣服從肩上退下來,徑直扯到腰際,露出里面僅著的淡紫色抹胸。
……
吹對而就。離百草林不遠的地方,鐘離陌正踏著月色往這邊而來。為方便禁衛府行事,他手中是有宮中地圖的,也十分清楚宮中的一切,然而這里在他所知中卻只是地圖上的一角而已,他一步也不曾踏進過。
沒有好的景色,沒有重要的宮殿,卻幽靜安詳,不像是皇宮中的地方。幽靜,安詳……當越走越近,卻沒有听到屬下告知的塤聲時,心里不是不放松的。
無法想象她站在自己面前與人吹塤傳情的情景,無法忍受有其他人闖進她心中。zVXC。
停了腳步,將這顯得雜亂的百草林環視一圈,站在草木繁盛間,抬頭看向天空。
心中也是亂的,卻不知是怎麼了……如此放不下那個叫岑霏的伶人,如此放不下今天的事,如此放不下她,幾乎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如此下去,他的大閣領怕是做到頭了吧。
不由輕嘆一口氣,轉身往來時路而去,卻突然听到了一陣申吟,甚至是……極其熟悉的那個聲音的申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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