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看。」鐘離陌回道。「膽大包天,意圖毒害沈凝之;**宮廷,因情事糾紛而毒害情郎;野心勃勃,聲稱願與本閣領合作而謀取皇位……」他一笑,看向岑霏︰「你說,她會怎樣?」
岑會而前。「她沒有!」岑霏幾乎是月兌口而出。「沈大人之事另有蹊蹺;所謂情郎,若你是指我,那更是你胡編亂造;謀取皇位,又豈是你說了就是的?」
鐘離陌卻肯定道︰「她有。有毒害沈凝之的動機,也有毒害沈凝之的能力,與你暗中私通,也對本閣領說過合作的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禁衛府認為她有。」
「會彈琴嗎?」鐘離陌問。
鐘離陌又說道︰「臣想,凶手要麼是要殺害宣華公主,要麼是謀劃著什麼與太樂署有關的陰謀。先是太樂署伶人中毒,後是太樂令沈大人的糕點被人投毒誤殺宮人,且就在太樂署伶人中毒的晚上,宮中有侍衛在太樂署後的百草林中發現了神秘黑衣人,樣樣事都與太樂署有關,不得不讓人起疑。」
這一句,明白地指出,一切目的,並不在于宣華。岑霏看著他,問︰「為什麼是我,以我的身份地位,並不能威脅你什麼或是幫到你什麼,值得你拿宣華公主來威脅麼?」
「知道了。」良久,女皇才嘆了口氣,回道。
岑霏回道︰「不精。」
鐘離陌看看她,又佇立一會兒,說道︰「那臣先行告退了。」
琴聲戛然而止,他看著斷了的琴弦發怔,不經意抬頭,看到了對面站著的紫衣人。
鐘離陌冷哼一聲,緩緩道︰「二十日晚,有人看見,你與宣華公主野合,就在此處。」
對神,愕然,震驚,而後稍有恢復,立刻起身在草地上跪下,將頭叩得直貼地面︰「微臣岑霏叩見陛下。」
有一瞬,心中冒出殺了岑霏的沖動。這樣一個被宣華所記掛,又對宣華可犧牲一切的人他不想留,後患無窮。可是殺了岑霏,一個死去的人同樣可怕,她會想著那個人的好,那好也永不褪色。更何況,有些事做得再天衣無縫那也是做了,只要是做了,就有被發現的可能,他不想承受這可能帶來的後果。
卻沒想到有一天,太樂署會接連出現劇毒,甚至還出現黑衣人。
宮女立刻回道︰「皇上,那里正是百草林,與太樂署的宿舍只隔一面牆。」
矮階只有兩三寸高,前面所剩也不過四五級,卻完全能看到矮階上面的情形。一片綠草地,綴著幾朵女敕黃小花。草地之上,架著一把黑檀古琴,古琴後方坐著個男子,發絲微揚,眉目清朗,滿面恬淡釋然。一襲舉子所穿的青色長衫,映襯著背後的藍天白天,說不出的清揚感覺。
岑霏抬頭,微垂著眼。
「臣正嚴查太樂署,同時也在各處作了埋伏,只要幕後之人再有動靜,必能被找到。」
「你要陷害公主……不對,你是要威脅我?」久久,岑霏才說。
已然帶著懷疑,快步走向百草林,與琴聲愈來愈近,也發覺此處草木繁多,又四處不通,定是個人煙稀少、做暗事的好地方。zVXC。
鐘離陌也不說話,同樣看著他,唇角輕揚,似乎看著他無奈而十分得意。
听到百草林這個詞,女皇早已變了方向往琴聲傳來的地方走去。便是侍衛發現神秘黑衣人的地方?這百草林,到底有何蹊蹺之處,這彈琴之人,為什麼偏偏在這里彈琴?
太監這才反應過來,偷偷去瞟女皇臉上神色,只見她一動不動看著前方,似呆了一般。
鐘離陌回道︰「按我說的話做,宣華公主可安然無事。」
琴聲,就在前方,彈琴之人,也就在面前。
「據我所知,你向來喜歡在這百草林練塤。」鐘離陌又說道。
是不尋常,是可疑,可他說︰他會。
「嗯。」再次吮下一口茶,女皇問道︰「宣華公主在禁衛府怎樣?」
「你要我做什麼?」
眼前的青衣人仍在彈著手中的琴,完全沉浸,覺不出周遭的一點動靜。直到女皇站在台階上看了他許久,直到他淡然的臉色,卻彈斷了琴弦。
那一身背影迎著遠處的光亮只能看見一生黑影,縴細卻挺拔,帶著凌厲氣勢,像把輕薄的絕世好劍,眨眼之間,能奪人性命。
原來不是舉子所穿的青衣,只是顏色相似而已,也不是讀書人,因為這宮中不會有讀書人彈琴,最大的可能便是太樂署在此練琴的伶人而已。
岑霏再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他,眸中先是驚異,然後漸漸黯淡,顯露出無限的無奈。
走至一半,便依然看到了太樂署一角,這才想起從這里回清心宮,可以算是途經太樂署的,從腳下的小徑上穿過去,不要一刻的時間便到。想到鐘離陌的話,又想到這太樂署幾天之前出的種種事,女皇停了腳步往那隱隱露出的一角看去,然後轉身朝那邊邁去。
鐘離陌回道︰「皇上所料無差,沈凝之大人糕點中的毒是在太樂署伶人中毒,皇上命人徹查之後才被人放的,此舉似乎完全是為嫁禍宣華公主。所以宣華公主應是被冤枉了。」
鐘離陌回道︰「正是因為一向平靜,才不該突然之間出這麼多事。太樂署非機密之地,平常防範不如各省各部那等嚴謹,可太樂署卻置在宮中,皇上也極少過問,也許正因如此才極有可能被不軌之人看中,在此興風作浪。」
然而,那一瞬,卻被擊中心扉。
眸中越發凌厲,女皇至長滿青草的矮階上步步往前,眼前的路拐了個彎,道旁皆是綠樹,宮女慌忙在前拔開伸到道中的樹枝讓女皇前行,沒想到女皇卻繞過彎之後停了下來。
女皇身旁的太監要喊話,卻被眼尖的紫菀攔住,示意他禁聲。
女皇不由點了點頭︰「不只朕,連沈凝之也過問得少,里面全是學習編制樂曲的伶人樂官,也許,真有什麼不軌之人看中了太樂署。」
許多事,鐘離陌都沒想到。比如宣華對岑霏的喜愛程度,比如岑霏的膽色勇氣,比如岑霏在威脅面前的決然選擇。他知道自己這個大閣領的話並不可信,他也料到也許就算他不答應宣華也不會有事,可他還是答應了。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判斷,都是猜測,得出的結果只是可能,而非必然——也許結果正是他不答應,宣華就會有事。
他終于在鐘離陌離開,已與他相距十步之遙時開口。
「你可以試試。怎樣決定,你說了算,在我收齊證據稟告皇上前找我。」說完,鐘離陌轉身,往遠方燈火明亮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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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與公主清清白白,沒有私情,也沒有暗中私通。」
「明日午時,穿上青衣在百草林彈琴,衣服你明天就能房中看到。到明日,你自會知道該如何做。」說完,鐘離陌轉身往前走幾步,往上一躍,身影便消失在頭頂綠蔭濃密處。
「按皇上的吩咐,對宣華公主特意善。」沉默之後,鐘離陌又說道︰「只是公主似有些心灰意冷,大概是料令皇上要治罪于她。」
這太樂署,她的確是太久沒有過問了。太樂署從多年前就大肆收羅年輕俊美伶人她自然知道,而到她面前的伶人都風姿平平的緣由她不想也能猜到一些,十多年的時間,沈凝之那點小心思她也明了幾分的。
已經見到太樂署外的鵠臨池,正要往大門走去,卻听見不遠處傳來的陣陣琴聲,似是從太樂署後面傳來。女皇臉上微有狐疑,轉頭朝宮女問︰「那邊是什麼地方?」
不曾進過賭場,不知如何去守著那一分勝心等待結果,他只知他賭不起。
沉默之後,岑霏說道︰「陷害公主並不是件小事,只是為了威脅我而冒這樣的險,並不尋常。」種種的意料之外,讓他不得不懷疑。
第二天的午時,日正當中,女皇坐于御花園中品茶,鐘離陌自石子小徑上緩緩走來,到女皇身旁立住,低頭輕聲道︰「臣鐘離陌見過皇上。」
女皇又看了他半晌才踏出步子,邁過台階,走上草地,站到他面前,「……抬起頭來。」
「這一點,你不用知道,你只須選擇,為不為宣華公主受威脅。」
岑霏實在不知,這個禁衛府的大閣領從什麼時候盯上自己,又為什麼要暗中查自己,他的最終目的又究竟是什麼,竟對自己這麼清楚。不解,只是回答︰「不錯。」
鐘離陌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他。他只是看著自己,月光下的臉龐泛白,仍是平靜無波。
女皇看了看身旁宮女,身旁宮女立刻明了地點頭,退到了十步開外的地方。女皇這才放了茶杯,看著杯中舒展開來的碧綠葉尖道︰「此時來見我,是查出了些什麼嗎?」
「太樂署……」听了他的話,女皇低聲沉吟,「太樂署一向平靜,照理說不會有什麼謀劃。」
女皇眉目凌厲,沉默著不作聲。
女皇點頭,在他離去後又坐了半晌才起身往清心宮走。按以往的習慣,此時該是小憩一會兒的時間了。
沒想這麼晚更的,只是今天更得太辛苦,從早到晚,才熬出了這麼一章。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的感冒已經好了,只是老毛病犯了,一感冒就開始咳,只是不知道這次要咳多久。今天的章節沒有男女主的對手戲,不過情節上還是有進展的,以大家的聰明才智,是不是已經猜到下面要發生的事?話說,楚楚夠不夠狠,夠不夠絕?這樣的多角戀,這樣的禁忌關系,夠不夠狗血?
嘿嘿,期待宣華與岑霏的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