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思微地眯眼,失望地說︰「溫王爺……」
他哈哈大笑︰「這樣你也認得出我?」
她嘴角抽動。那渾身上下的風流樣兒不真找不出幾人,華麗的外袍上還有北瑭的繡紋呢,這麼明目張膽誰認不出?
「跟我走,我有事同你說,別掙扎,你後頭有李泓貞的人。」
她動也不動。
溫地意回頭看她一眼,諷道。
「你現在已經是李泓貞的人,所以不肯為我害他?」
「兩位王爺之前的恩恩怨怨,與我無關,但既然大魏王爺已經保了我,思思這條賤命也算送給他了。」
「是麼……你這條賤命本該是本王的。當日是本王差人去宮里找李泓貞,否則你以為天下有這般巧合的事,他會與太醫一塊出現在徐府?」
她一怔。
「來,不想見秦家女圭女圭了嗎?」
「女圭女圭?」她心頭一跳。溫于意頭也不回地走,她下意識跳起來,連忙奔向前。「王爺,女圭女圭沒死麼?」
溫于意沒理會她,快步穿梭在這種節慶街道上,沒多久,人聲自他們身後淡去。來到一處隱藏的野地上,他朝某個地方招招手,一名婢女立即現身,懷里正是一名憨睡的嬰兒。
徐思思傻眼地看著那睡得很熟的嬰兒,瘦巴巴的,跟她記憶里那個死氣沉沉的女圭女圭大有不同。她輕輕踫著這嬰兒的臉頰,低聲問︰
「王爺,他秦大永的孩子麼?」
溫于意面不改色道︰「不是他,我帶其他孩子來干什麼,逛大街嗎?從今天起你就是他干娘了。(請記住.)」
「好。」她微微一笑,又輕輕戳著嬰兒女敕女敕的小嘴。嬰兒明明在睡,小嘴卻一張含住她的手指頭。
她眼眉全是笑。
那婢女見她十分喜歡這孩子,問道︰「姑娘要抱嗎?」
徐思思還沒答話呢,溫于意來到她身邊,與她一塊俯頭看孩子。他淡淡道︰「二姑娘還是個黃花閨女呢,怎麼懂得抱孩子?這孩子叫什麼你知道嗎?」
她搖搖頭。
「那正好。這孩子算是你救出的,本該由你取,但我那幾外妾室都挺喜歡這娃兒的,先替他取個名,就叫環玉。」
「……秦環玉這名字不錯。王爺……我離開京師前,夫人們尚未有喜?」
他聞言,大笑出聲︰「徐思思,你想哪去了?」說到徐思思兩字時,那婢女眨了下眼,往徐思思瞄去一眼。
溫于意忽然自婢女懷里抱出孩子,那身手有些自然,似乎練過一陣。「算了,你抱抱。」
徐思思在他的指點下,小心翼翼抱著這孩子,一下覺得小孩的頭是不是太軟了,一下又怕這小不隆冬的小小rou體自懷里滑出去。
「有沒有骨頭啊,真是……」她有些驚慌。
「這孩子確是秦家孩子。」溫于意看著她。「李泓貞及告訴你還活著?」
「說了……他說了。」她沒抬頭。
「可你一直不信?那我說的,你信不信?」
她笑︰「孩子都在眼前,我哪會不信?多謝王爺當日為這孩子盡心,這才挽回他一條小命。」
溫于意深深看她一眼,道︰「你的解藥來得及時,這孩子福大命大,但也花了好幾個月才穩下來。要不,我不會現在才把孩子抱給你瞧。」
這真是不找草稿的謊言。徐思思嘴角含笑,憐惜地看著懷里的孩子,她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孩子哪父頭兒跟嫂子了,當日她一個大人都命在旦夕了,小孩哪撐得了這麼久,他竟用福大命大……
那天,他也听到她對嫂子許下允諾,她與孩子的命共命,就算溫于意現在命了別人的孩子騙她,她都不意外……
她微微苦笑。原來,她已經誰都不信了,但還是為了想活下去而假裝信了。
她看著被她亂抱一通的女圭女圭,睡得好熟哪。你到底是不是頭兒的孩子?還是哪家小孩?不會說話沒關系,點點頭搖搖頭就行,至少給我小小暗示嘛……
北瑭人會說謊,大魏人也會面不改色地說著好听的話來騙人,就連東西玄自已人也是不能信的。世上人人都在欺騙人,小女圭女圭不管是誰家的孩子,以後可千萬別學會誆人啊。
「西玄大夫看病,總是留有後遺癥。你最近覺得如何?」
「什麼?」這話題轉太快了。
「既然你要去大魏,孩子不能讓你帶走,先擱在我這一年半載,等你穩了再說。這女圭女圭太小,我問他哪兒疼痛他也不會理會,你跟他中同一種毒,自然可以代他答。」
徐思思遲疑一下,又狐疑看看這孩子。真是頭兒的孩子?她最後選擇誠實告知︰「我康復後,目力不太好,耳力也不太好,偶有月復疼,但于日常生活無礙。」
「是麼?」他沉默一會兒,又問︰「李泓貞知情麼?」
她一笑︰「王爺已是百般照顧我了,這點小事又何必煩他呢?」
溫于意嘴角勾勾︰「說的是。他將一帆風順回大魏當皇上,你這點小事就讓我擱在心頭上,等我回北瑭後將這孩子治完全,到時再用同樣藥貼治你便成。」他又招了個手。
草背後又是一名待從現身。那侍從雙手捧著長布包裹著長刀,呈了上來。
徐思思不動聲色。北瑭溫于意身邊不少能人,不管是方才那婢女,還是這侍從,現身時總是無聲無息……是她太無能。今天換作烏大公子或徐回,必能片刻察覺他們的行蹤,她內心哀嘆。
溫于意又從她懷里抱走孩子,道︰「我離開京師時,趁空去了你宅子,代你拿回長刀。」
她一愣,既是驚喜又有那麼點感動地接過跟了自己兩年的刀。她打開長布,露出當年李泓貞送她的寶刀。
她每天擦試寶刀,讓它干干淨淨地不沾一絲灰塵,這寶刀在她手里,其實是無用武之地,至今未曾傷過一人,可是,她就是很喜歡這刀。
「這刀,在我手里真是浪費了。」她嘆息。
溫于意看她口是心非,細細那刀面,笑道︰「浪不浪費得由李泓貞說了算。他是一心收買你啊,我仔細看過這寶刀,上頭寶石全是珍貴珠寶刻意瓖上,雖然缺了好幾個洞,這價值也夠買下半座小城了。寶刀本身是他師傅的長德刀,他師傅在大魏德高望重,刀之所以叫長德,是因當年這把刀只殺過一次生。」
她抖了一下。這把寶刀背景雄厚,她擔不起。
「只殺過一次?」
他眼眉俱是風情,笑道︰「只殺過一次,卻是人數不計。大魏二十年前皇室有亂,他師傅為保住李泓貞這才動刀,但長刀一動,該殺的不該殺的,都成刀下亡魂,事後不等清算,他師傅就自刎了。徐思思,你可要看清楚,現在你要跟的人,就是這樣的人,你費盡心血保住他,他卻無法保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