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話,陳紫玄對于宮殿那種富麗堂皇,中規中矩的地方談事情,總覺得倍感壓抑,運用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樣的地方,對于談判的雙方來說,都不能將精神放松,有可能造成談判破裂。就像原來一樣,談事情需要良好的氛圍,許多很難辦,很不好妥協的事情,往往都可以在輕松的氛圍里辦到。
不要說別的,單單說這心情,就比嚴肅時來的輕松,這一高興,事情自然能圓過去的,便這麼圓過去。
這一次,也是陳紫玄頗為重要的一仗,她在冒險,不過,這個險必須要冒,她總不能一直裝下去,到頭來說不準真的向軒漢那麼沒腦筋的,直接沖上來拿著大斧子要她這個昏君的命。
這一次,只能勝利,不能失敗。藍高葉將軍那邊的事情,也有了進展,跟她分析的差不多,這也是她這次為何要爭取的原因。
如果,爾朱天祿是個莽夫,她根本不可能冒這個險,可惜,她的這位大姨媽總喜歡什麼事情都算的很精,特別的精確,達到了痴迷的狀態,這在她可以籌劃等待這麼多年已經可以看出來。這樣的性子好的地方在于細微謹慎,不過也可以說是瞻前顧後,不能決斷之輩。
要知道,想要成就一番帝王之業,關鍵時刻,這膽大也是需要的。當然,細心的布局也少不了。從性格上來說,爾朱天祿已然丟失一點優勢。
會談的地方,在陳紫玄的堅持下,設在香江湖上。
幾米長的畫江舫,蕩漾于香江湖水之中,紅魚在畫舫的周圍游動,形成美麗的奇觀。
上官勿言,也就是武國的使者——瑞言王爺,站在畫舫船頭,眸子里精光閃閃,手背負于後,風吹起她紫色的衣袍,頗有點書生意氣的奮發。
陳紫玄從畫舫中鑽出來,走到她的面前,笑道︰「勿言兄,看我這紅魚如何?」她著金黃色衣裙,領間簡單的剪裁,襯托出她白皙的脖頸。
「皇兄,果然好福氣,這般帶著奇香的湖,果然是天造地設之物。」上官勿言笑著轉過頭來,一張不大的女圭女圭臉上,滿帶著都是友善的笑容。
說笑面虎,就是說的這種人。陳紫玄也不敢含糊,親昵的拉著上官勿言坐下,這宮人們準備好的檀木高凳,紫檀木圓桌還真是不錯。
正好只有兩個人坐的位置,她那個親愛的大姨媽看來沒有一點心思,和她這個小皇帝胡鬧,外頭還有個大家伙在等著她去收拾呢,又或者大姨媽想要收拾的人不是藍高葉將軍,而是對于這次壞事的李大學士進行家庭教育。
「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喝上一杯如何?」陳紫玄提議,酒桌上談生意,這是中國歷來的傳統,也是最好辦事情的地方。
上官勿言笑言︰「皇兄說的好,正好我也可以嘗嘗這大寧朝名滿天下的男兒羞,到底是怎樣的美味,讓人千金難求。」這男兒羞,是男兒嫁出門時,婆家為出嫁的兒子準備的和親酒,坊間傳言,若是這嫁出去的男兒帶的是大寧朝的男兒羞,並一起與自個的妻主飲下,便終生可以不失寵愛,不過由于大寧朝的男兒羞制作繁復,年產量很低,故而這男兒羞在其它的國家,差不多也是千金之價。
兩個喝了幾杯,上官勿言大贊酒味醇厚。可陳紫玄依然從她的眼里看出了那麼一點點的不自然,心里暗喜,這一道菜是上成了,接著,便是第二道菜,不怕你這個風流無情王爺不上鉤。
她拍拍手,旁邊的宮人端上幾味小菜,其實這些菜在武國來說,不過是些普通之物,比如用面粉烙成的金餅子,粉條炖肉,還有清燒野菜。
看到這些菜,明顯上官勿言一愣,不過,瞬間恢復正常。她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一邊做出大方的姿態︰「這是武國的一些平常小菜,勿言兄遠離故土這麼久,不妨嘗嘗滋味如何。」
上官勿言拿著筷子,竟生不起往下夾的勇氣,這些菜,這些吃的,讓有些一直盤旋在心里的回憶,散不去,原以為已經忘記,原來不過是刻意的封閉罷了。
夾上一根青菜,放在嘴里細細品嘗,帶著絲絲的苦味,佳人已逝,奈何心傷。不巧她這般落寞的模樣,被陳紫玄看在眼里,對上官柳夢的話又信上一分,同時有點感慨,人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可謂是真知明言。
上官勿言只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皇上,不必如此一道菜一道菜的來,我能跋山涉水,將自己置于險境當中,自然是有目的而來,我想,皇上如此大費周章,想必也不會是單單讓我見到紅顏的浪漫,你我,都想將國家掌控在手中,不被任何人制衡,皇上,也無需擔心,我來,想要見到你,而不是你們的祟德王,自然跟你的合作,是有許多誠意。」
別人打開窗戶說亮話,她也不必在客套,直奔主題︰「沒錯,朕確實想要大寧朝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不被貪官污吏所苦,怎奈勢力微薄,國家諸侯紛亂,中央權利分散于地方,我想武國同樣與我們大寧朝一樣,面臨這樣的困境。」不說點有力的話,如何能鎮的住場子,誰都不希望會與弱者合作,她現在需要的是展示實力。
至于,上官勿言與她這個皇帝合作的誠意有多少,當然不可能像她說的話那般,這誠意可是跟陳紫玄所能提供的利益成正比。古往今來,利益為王,利益能化敵為友,利益能化友為敵,利益從古至今這樣的魅力從來都沒有減少過,只要有不公平,有貴族特權階級,有貧富差距,這樣的事情就從來不會少。
陳紫玄作為從底層爬上去的白領人士,對于這些利益的結合,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次,有背叛也有放下對立,即使是恨得想要扒對方的皮,也要笑著握手。
上官勿言伸出三根指頭,目光精干。
獅子大張口,三年提供武國百姓生存的基本糧食,其實這些糧食應該會被上官勿言拿去供應軍隊,發動國內戰爭進行武力奪權,這是陳紫玄沒有料到的,想來武國的矛盾已經到了完全不可調和的階段。
陳紫玄笑笑,點點頭,這些雖有點多,在她的意料之外,不過無傷大雅。
上官勿言沒有想到面前這位唇紅齒白,看起來極為**的皇帝,居然就這麼痛快的答應,一時不能相信,一時又想冒險。畢竟在爾朱天祿那里,她送了無數的真金白銀,也不過僅有一年的好處可得。她在思考,同時想想估模著對方開出的條件必定十分嚴苛。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的一樣,不過,面目這位小皇帝的魄力和高瞻遠矚的能力,也讓她頗為嘆服,她笑的雲淡風情,一臉無害,所要的是她武國制造煉鋼和紅衣大炮的技術,這兩樣技術是武國頂級的秘密,尤其是紅衣大炮,幾乎只有國君才能知道紅衣大炮所制的技術。
她雖不知曉,卻知道從什麼地方去弄來。只是代價會比較大,很可能造成對方的強力報復,而且,武國之所以這麼多年能夠保持邊境相對安靜穩定,這兩門技術有著功不可沒的能力。
上官勿言抱住雙臂︰「皇上,這條件未免太過于苛刻,再說,這紅衣大炮的技術,我確實不知曉。」
小樣,裝什麼裝,不就是想多要的好處。陳紫玄笑道︰「朕相信勿言兄的能力,這麼點技術不過是手到擒來。不過,若是勿言兄當真有什麼困難也是無妨,反正朕有消弱諸侯勢力的想法,在加上這些年大寧朝諸侯的倉庫實在太過于龐大,朕需要給她們消耗消耗,勿言兄不要,朕送給龍岩國也是一樣的。」
好狠上官勿言額頭上冒出冷汗,龍岩國與武國接壤,上任龍岩國的皇帝死于她的計謀之下,現任龍岩國皇帝是個頗為孝心之人,還窮兵黷武,只是這些年龍岩國也是糧食欠收,這才使得他不能抽身來犯。若是這糧草到了龍岩國,她敢打賭,龍岩國那個大腦袋,紅頭發的女人,非得立馬打過來不可。
她是不必怕她,可武國現在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況且,她所掌握的軍隊都是邊防軍,若是與龍岩國開戰,勢必會被京里那些個酒囊飯袋借口送去戰場,一旦她喪失軍隊的支持,後果如何敢想,可……她還沒有準備好于京里那三個酒囊飯袋開戰,若是去拿紅衣大炮的技術,豈不是讓她們有了借口,鼓動百姓,這……
陳紫玄瞧著面前的上官勿言緊鎖眉頭,知其已然動搖,看來武國國內的形勢並沒有她猜的那樣好,可惜十四的情報還沒有回來,在添加一把火︰「小鄧子,宣上官美人前來。」上官勿言詫異的看過來,她一笑︰「我想,勿言兄一定會很想念這位故人。」
不多時,陳紫玄在湖邊上看到一個人的身影,是小鄧子,他的身後背著個人,距離有點遠,這容貌有點看不清。旁邊的上官勿言一下站起來,「砰」椅子倒在地上,她失態的跑到船舷,扶著船舷看起來頗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