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為什麼是我？」面對楊毅的問話，思慮良久之後，陳林發出了這樣的疑問。他想到了一些，但可能不是全部。
「你想到了什麼，不妨說出來听听。」楊毅摁滅煙頭，陳林思索了這麼久，必定是想到了什麼。陳林問這話的時候，楊毅明顯的感覺到了陳林的情緒波動。
「縣長，我記得您上次跟我說過，之所以您不結黨，是擔心走後我們難以自保。我回去仔細想過了，雖然有些問題我還想不明白，但您的高瞻遠矚我是由衷的欽佩。這次讓我去小山，是不是也是出于這樣的考慮？」陳林想了半天，除了這種考慮外，他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別的理由要讓他去小山的。
陳林想過了，小山是窮鄉不錯，但小山的官也是官，更何況是鄉黨委書記，雖然比不了花艷柳洋這些鄉鎮的地位，但畢竟也是一把手。教育局是個排名靠後的冷衙門，如果不是因為是楊毅的親信，他這個局長即便是調任小山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委屈。
不過既然他是楊毅的親信，楊毅對他的信任也沒有變，那這樣的調動就耐人尋味了。陳林想到了上次楊毅的談話，如果楊毅真有一天徹底離開了青河，離開了宜林，他的結局恐怕不會太好。陳林已經做好了靠邊站甚至退居二線的準備，不過如果他這次被調去小山，或許就不會受到楊毅離開的影響。
小山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官員的級別雖然和其他鄉鎮一樣，但沒什麼人願意去。這次如果去了，以後就不會有人跟他爭，既然沒人爭，那這位置就穩固多了。楊毅即便離開，他也能安然無恙的在小山待下去。就算不能回縣里，做一把手總比退居二線要好得多。陳林覺得楊毅一定是這個意思，可楊毅現在就這麼考慮，他這就要走了麼？
「老陳啊，我的話你的確是往心里去了，不錯，有這方面的考慮。」楊毅點了點頭，他的確考慮到了這些，之所以剛才沒有自己說出來，就是想讓陳林自己想到，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認識清楚。
楊毅想起了自己來青河的原由，在二叔那，就是到這里混一個縣委書記，在老爺子那，則是給青河百姓辦點實事。不論怎樣，天南省幾乎沒有楊家的勢力影響，青河其實並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楊毅不知道當初二叔和劉越的約定是什麼，但想想就知道了，二叔一定是想讓他在青河當上縣委書記後馬上調離天南。這樣，他和劉越之間的關系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劉越也不用擔心楊家的勢力會滲透進天南。
現在情況變了，楊毅沒能當上縣委書記，雖說是他自己辭掉的，但在客觀上也是劉越沒能完成約定。楊毅有了在青河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但只有一點，他不能培植自己的勢力，一旦他結黨，必不被劉越所容忍。
如今的天南，有好幾股勢力，其中尤以劉越所在的派系最為得勢，但劉越並不能完全控制天南。從張放出了這麼大的事卻沒有倒台就可以看出，劉越所面對的制衡力量還是相當強大的。這個時候，劉越當然不願意看到再有勢力插足進來。
別人結黨，劉越或許會不以為患，楊毅結黨，劉越可就得頭疼了。畢竟楊毅不是一般人，他是楊家的嫡孫，一舉一動都代表了楊家。楊毅如果在青河大肆培植勢力，劉越就會想，這是不是楊家要進入天南的前兆。劉越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發生，只要楊毅有結黨的苗頭，他就一定會在楊毅羽翼未成之前予以破壞。楊毅如果這樣做，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被提起調離天南。
所以楊毅要想完成老爺子的心願，為青河百姓做點實事，就要懷著一顆徹徹底底公心，不搞結黨營私那一套。現在杜清遠對他態度的轉變也是因為看到了楊毅在青河的作為，知道楊毅是真想做點事，而不是拉幫結派，要不然他不會有這樣的變化。或許他還得到了劉越的提點，否則以他的作派，加上現在他又投靠了劉越，在勢力大成的情況下，又豈能容忍一個不由自己掌控的青河存在？
劉越和杜清遠看得很清楚，他們知道，楊毅一走，青河還是他們的。只要楊毅沒有在青河培植勢力的意思，他們不但不會動楊毅，還會全力支持楊毅。楊毅在青河大搞建設，真把經濟發展起來了，把青河建設好了，最終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們，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劉越和杜清遠看得清楚，楊毅也很明白，他現在在青河要做的就是努力任事，好好建設青河，真正為青河百姓謀福祉。只有這樣，他這一趟本不該來的行程才算是有意義的。
不過盡管楊毅不打算培植自己的班底，但像陳林和張澤天這樣他提起來的人總還是要盡量保護的。如果把他們放在最熱門的位置，像財政局長這樣的，一旦自己離開，青河換了掌舵人，他們很可能會不安于位。放在冷門的位置上則不然，畢竟即使楊毅不在宜林了，那也是高升，為了一個冷門位置，犯不著得罪他。
張澤天的位置楊毅暫時還不能動，陳林他就可以預作籌劃。小山就是這樣的冷門位置，退一步講，即便陳林在小山干得出色，小山發展好了，不再是冷門地方了，那別人想去摘桃子之前也得先把陳林安排一個像樣的位置不是，總不至于冷落了功臣麼。
「老陳，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是有這樣的考慮，但這不是全部。」知道陳林想說什麼，楊毅擺了擺手，他作這樣的考慮並非是因為他馬上要離開青河。對陳林的保護那是以後的事，現在就讓陳林去小山，當然還有眼前的原因。
「我已經決定了，讓夏言出任小山鄉黨委副書記，頂替許鎮安留下的空缺。而你，我想讓你書記鄉長一肩挑。」楊毅直接挑明了意思，昨天和夏言談過後，他打消了把夏言留在身邊的想法，夏言對小山有感情，而且肯干，那麼就讓他為小山百姓出一份力好了。
「縣長，可我听說方部長已經找林副主任談過話了，還有…」陳林又是一驚，原以為楊毅是要他接王運城的書記，沒想到還要兼任鄉長，這權力可就非同小可了。楊毅下這麼大力氣，難道他還真想把小山在他手里翻個個不成？這也太難了。
「不提這個了，夏言對小山發展的看法是可取的，小山接下來就要做兩件事，種茶和種樹，種茶是為了提高收入，種樹也是為了經濟發展。小山山清水綠，只要路修好了，發展旅游大有可為啊。」楊毅打斷了陳林，他不想提林貴仁，據方文山說找林貴仁談話時，林貴仁說考慮考慮。不用想就知道，林貴仁是不願意去的，不過是礙于方文山的身份，不敢當面反對罷了。這樣的人，楊毅不能信任，把他放到小山，肯定會拖夏言的後腿。
「我明白了，我要做的工作就是支持夏言，為他保駕護航。」陳林一听楊毅的話就明白過來了，小山的書記本來就是要選一個穩重的，楊毅又擔心讓別人去對夏言開展工作不利，所以想到了自己。如果是別人，他還要選一個鄉長，制衡一下書記，不至于都站在夏言的對立面。讓自己去的話，鄉長都不用選了，自己肯定會全力支持夏言的。
「這麼說，你想通了，願意去了？」楊毅很滿意，陳林果然沒讓他失望，這麼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確是這麼考慮的，要想讓小山快速發展，就要做到令行禁止，上下一條心，不讓懷有私心的人拖了後腿。而要做到令行禁止，這個發號施令的人就顯得十分重要了。選錯了人，會危害小山。只有選自己信得過的人，才能放心把權力交給他。昨天和夏言談過之後，楊毅想了一晚上，綜合各方面考慮，陳林是最適合的。
「縣長，我不是不願意去。我是擔心我去了，您身邊沒個稱手的人使喚。」陳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開始听到楊毅要他去小山，他的確是不理解。但現在，他已經完全想通了。別說楊毅是為了他今後著想，就是眼前，楊毅也明顯是要在小山大干一場，他都提到了修路，小山的前景可期啊，即便不能迅速發展起來，至少他待在小山不會窩窩囊囊無事可做麼。
「呵呵，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心回去準備吧，任命就在這幾天了。」楊毅笑了笑，陳林這一走，身邊還的確沒有比他更稱心的人。不過好在青河已經走上了正軌，仇珍喜的熱情也調動起來了，很多事情他不需要親自過問。只要陳林去小山好好干，就不枉他一番苦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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