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娘吃罷飯,出院門往東瞧瞧,見太陽掛在了自家院門外榆樹梢上,樹影兒斜倚在院牆上,映得牆體凸凸兀兀不平滑。
看時候不早,三大娘便順路往太平村常五家去。
到了常五家大門外,三大娘可站住了腳。
「今兒這事呀,我不能冒冒失失就問常家人的意見,我先得告訴他們福倉佷子不等回信就回工地干活的事才成。」
想罷,三大娘始才邁步進常家院。沒進門里呢,三大娘還癢咳了一聲。
听見來了人,常家院子里的鵝高聲叫開了。
「哎喲,他家咋就養了只鵝看家哩?看看,倒是比狗能叫喚,可還不害怕咬著了人,可是不孬。」
常五嬸听院子里鵝叫的歡,趕緊出屋門來,見是上峪李家三大娘來了,就道︰
「哎喲,怪不得我听院子里鵝叫的歡實,原來是上峪的他三大娘來了,快,屋里說話吧。」
三大娘不客氣,就要跟著常五嬸屋里去。
誰知等三大娘走到鵝的跟前,那家伙伸長了脖子,照著她腳面上給了一口。
疼得三大娘「哎喲」一聲,常五嬸趕緊回頭看看,就道︰
「哎喲,你這害人的精,咋就啄了俺家的貴客呢!」
氣得常五嬸順手拾起根木棒,就手往鵝身上丟過去。嚇得鵝「嘎」地一聲,展翅逃離到院門口去。
三大娘見鵝跑遠了,低頭瞧瞧自己的腳,
「哎喲,怨不得覺著生疼哩,原來青了一塊皮呢。」
常五嬸听見三大娘的嘀咕,低頭一看,就道︰
「哎喲,你看看,你看看,他李家三大娘,太對不住咧,叫你受罪了。快屋里,我給拿點碘酒模模去。」
見常五嬸這般客氣,三大娘就道︰
「嗨,他常五嬸,你可別在意,像咱們這粗皮厚實的山里老娘們,誰會在意這點小傷哩。」
「哎喲,他李家三大娘,你可千萬別怪意,都怨那只該死的呆頭鵝,等一天有空了,你沒事就來趟,我們殺了它犒勞犒勞你……」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三大娘听常五嬸這話,可就听出了門道。
「咋了,他常家願意倉的親事了?不成,我還得給福倉上話兩句,叫常家痛痛快快答應這事順了我的心事。」
想罷,三大娘就道︰
「哎,他常五嬸子,你當家的沒在家?」
「哦,他到地里看看果子(花生,當地俗稱果子)苗去了,昨晚上你們前腳剛走,鄰家老二丁奎就來給我們賠不是了,說他白天沒看住,讓牛跑到地里吃了幾棵果子苗,讓當家的有空去看看,別介等時候瞧見了再到大街上罵人去。」
「哦,原來這樣啊,這時候真要讓牛吃了苗子,就是再補種棵谷子或芝麻也晚了,他來給賠個不是,那可是應該。」
「就是呀,他要不來吱一聲,等我知道了,真就到大街上罵他三天三夜去!」
常五嬸說罷這話,可又有點後悔了,
「哎喲喂,我咋就把自己的本事都透漏給了李家他三大娘呢,那新女婿他不會怪意吧?」
三大娘听常五嬸這話,可沒往心里去,只是心里道︰
「山里老娘們要不會罵大街,吃了冤屈找誰訴苦去?」
三大娘還想提前告訴常五嬸福倉的事,可誰知她就道︰
「哎喲,他李家三大娘,你瞧瞧我這記性,光忙著扯絡閑事了,都忘了自己姓啥了……我先提前告訴你吧,我家三妮呀,相中你那大佷子福倉啦。」
三大娘一听常五嬸這話,真是喜從天降,連連道︰
「哎喲,那敢是好,那敢是好……」
「當然啦,從此,咱兩家就成正兒八經的親戚了,能不好嘛!」
三大娘還是對常五嬸說出了剛進門時想說的話。
听罷三大娘的話,常五嬸心里這個樂呀,
「瞧瞧,瞧瞧,還是我家老三有福氣,攤著了個這麼踏實能干的小伙子,等二年結了婚,老三還不就掉福囤里了。也多虧我沒听死老頭子的想法,隨了三妮的意。」
知道了準信,三大娘就想回上峪告訴福倉娘喜訊去。
常五嬸也道︰
「嗯,你快回吧,省得親家掛(心)得慌。」
等三大娘出了常家門,常五嬸就樂出了聲,
「等死老頭子回來了,我可得好好跟他拉拉新女婿的德行,這樣的好小伙要錯過了,他死常五就是後悔上吊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