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1992年已經三天了,由于高燒初退,身子還是輕飄飄的,一直告假在宿舍窩著休息。這幾天,一日三餐都是汪清明按時買來用保溫盒裝好送到樓下,托付樓管阿姨交給我。那阿姨也是個忠人事的熱心腸之人,每次拿到貼有「212—趙筱暉」紙條的飯盒,就在樓梯口仰起脖子,扯著女高音嗓子高喊一聲︰212,開飯了,212。
這個時期的男女生宿舍是堅決禁止異性隨便出入的。沒想到這個全國絕大多數校園一致遵守的規則,20年後到我們那個時代只被改革了一半︰女生宿舍男生禁止出入,男生宿舍女生隨便進出。至于那天為何清明會出現在我的病床前,听劉梅——大眼妹說,汪清明陪著我在校醫處打完退燒針後,一邊氣喘吁吁地背著我,一邊舉著大包小包的藥請樓管阿姨放行,阿姨看著這孩子汗流浹背還背著個病人,頓時惻隱之心泛濫,二話沒說「嘩啦啦」抓起一大串鑰匙,「 」跑到二樓幫忙開門去了。
三天來,每次听到樓管阿姨那一嗓子召喚,我便條件反射地快速走到陽台,伸長脖子想多看幾眼那個讓我歷盡萬苦才靠近的男人,可是每次都只能看到他默默的背影。嘿,沒想到我的清明年輕時候也有這麼帥氣的背影。
哎,也不知道該用還是慶幸還是悲催來定性這鬧劇般的結果。
實驗前余婕一直擔心的「副作用」終于小概率地應驗在我身上︰由于連續的活體實驗和大大小小不下幾百回的檢查,身體每個零件內在意識已經對整個實驗過程產生了順理成章的抗體,這抗體有的在順從接受,有的卻在思維轉變踫撞過程中被迫逆向,導致實驗很成功,結果很糾結——我如願以償用自己的意識完全控制了趙筱暉的身體,可卻不小心「穿越」到了20年前——汪清明與趙筱暉的大學時期。
好在這副作用沒有發生正向錯位,否則鏡子中不會是這張正值青春的姣好臉龐,而是連我都確定不了將是2012年的趙筱暉10年後,抑或是20年、30年後的一張臉。每每想到一覺醒來一把青絲變白發,臉上溝溝壑壑皺紋密布、老年斑雀躍時,我都默默地感謝天感謝地,暗自慶幸自己在21世紀里看見乞丐從不裝盲,遇見問路的從不繞道,沒想到行善積德現世報了,善哉善哉。
悲催的是,我這個已經結束了21世紀自由浪漫、瀟灑叛逆的大學生活的80後,忽然倒退到20世紀90年代的大學校園里去「復讀」,要電腦沒電腦,要手機沒手機,沒有遍地的酒吧KTV,沒有掛滿琳瑯滿目五光十色服裝和飾品的商業街,連最基本的護膚品都不齊全︰大寶,天天見。
最大的安慰是︰我終于光明正大成為了汪清明名下的正牌女友。還白白多撿了20年的相處時間,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咯。與這個歷經生死實現的夙願相比,別說讓我回到1992年了,就算再倒退300年,我也奮不顧身。當然,前提是身邊有我的清明陪伴。
更何況,21世紀的美好生活不就在前面不遠處向我招手麼,正眼巴巴地等著我跟清明手牽手哼著幸福的調子,昂首闊步意氣風發地走過去。